穆武帝早已中毒。
毒就在楊昭儀每日送去的糕餅之中,因為毒性很淡,所以試吃太監是檢驗不出來的。
這慢性毒也是有意思,隻會當中毒者暴躁多疑,不會危及到性命。
周敏也明白,這局進行到這一步,已經頗為不容易了。
如果再急性子點,隻怕會壞事。
她咬咬牙,隻能暫且忍下了楚南璃曾經對自己的折辱,道:“那就等着,這穆國很快就要亂了。”
玄漣子點了點頭,“師妹,你能這麼想就很好。”
要成大事,怎能沒一點耐心呢。
――
昱王府。
南璃醒來的時候,覺得身上暖洋洋的。
睜開一看,發現自己身上是蓋着厚厚的絲綢被子,屋内還有數個熏籠,上面擺着香料,飄散着淡淡的香氣。
侍女發現她醒來,連忙去禀報。
夜司珩方才本就守在床前,隻是他前腳一走,南璃就醒了。
他匆匆趕來,見府醫給她把脈,靜靜等了等。
府醫忙完後,便說:“王爺,六小姐身子無礙,一切都好。”
夜司珩松了口氣,讓府醫退下。
他在床榻邊上坐下,見南璃面色紅潤,的确是沒什麼不妥,道:“感覺如何?”
南璃抿抿嘴,臉上是一言難盡的表情,她低垂着頭,玩着自己的手指,低聲喃喃說道:“沒……沒感覺……”
“那就好。”夜司珩道,“先洗漱吧,我命廚房做點你愛吃的,然後再送你回府。”
南璃見他要起身,忙的拽住了他的衣袖。
可話到嘴邊了,又不知怎麼開口。
夜司珩瞧着她有點不對勁,側過身,細聲哄着:“阿璃,你這是怎麼了?”
“昨晚……昨晚我……”
“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過楊震宇保住了性命,如果你不想讓他活着,我可以去要了他的命。”夜司珩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可是南璃不是想問這個。
她擡眸飛快的看了夜司珩一眼,臉頰微紅,最終她還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認命一般:“昨晚我們都有肌膚之親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迎娶我過門啊?”
夜司珩怔住。
南璃見他不說話,便是擡頭。
她越發覺得不對勁,道:“莫非你是想不認賬?”
夜司珩忍不住噗嗤一笑,“難怪你方才那般神色說沒感覺。正因我們什麼都沒做過,所以你才沒什麼感覺的呀。”
南璃呆若木雞。
她隻記得,她在後宮裡用完隐身符後,實在是軟弱無力了,整個人已然是昏昏沉沉的。
後來落入了夜司珩的懷抱,再有馬車上的親吻,随後的記憶便徹底模糊了。
她知道那藥的厲害,自己現下無事,便料想着夜司珩用自己解毒了。
哪曾想,兩人竟什麼都做過?!
她比方才更加羞惱,一頭紮進了被子裡,悶聲道:“那我……那我怎麼會沒事?”
“泡了兩個時辰的冷水便好了。”夜司珩摸了摸她的手,“所幸,你沒有發熱。”
南璃更加難為情,她是沒發熱,可這會兒臉都丢盡了。
她保持着這樣的姿勢許久,夜司珩便說:“好了,你莫不是想把自己悶死嗎?”
“悶死就悶死,總比丢臉好。”南璃道。
夜司珩鮮少見她如此模樣,笑得更加樂呵,不過他還是開口寬慰道:“這沒什麼丢臉的,在知情人的眼裡,我帶着你回了王府,早就認定我們什麼都做了。”
随即,他就喊了青鋒一聲。
青鋒走了進來,在屏風後面候着。
“命人去挑個好日子,咱們王府要辦喜事了。”夜司珩吩咐道。
青鋒尤為高興,忙道:“是!”
他迫不及待的離開,要去找人。
南璃這才擡起頭來,有些愕然,又有些心焦:“這麼着急啊?既如此,我們清者自清,倒不用看别人臉色辦婚事。”
“是我。”夜司珩目光灼灼,神色認真,“是我着急想娶你,想你成為我的妻。”
旁人怎麼看,怎麼說,他全然不在意。
南璃晃了晃神,他的話如同暖流,在她的四肢百骸中遊走,她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甚至覺得有點熱。
她向來有話直說,眨眨眼,“好啊。”
夜司珩呼吸一滞,定定看了她半響。
俊美的臉上雖是沒有什麼表情,但他将南璃攬入懷中,他那跳動得極快的心跳聲已經出賣了自己。
他心想,如果有前世,前世也遇到南璃,他必定也是對她情根深種。
雖然王府中的侍女都知道南璃是怎麼解毒的,但心裡已經将她當成了女主人。
畢竟她們從别的地方調派過來,就為了侍奉南璃的。
她們早已了解南璃的喜好,衣衫要素淨,發髻亦是如此,沒有多餘的裝飾。
不過今日始終是大年初一,所以發髻上的簪子換成了金簪,顯得喜氣洋洋一些。
下人已經擺好了飯菜。
夜司珩心頭微熱,因為往年的大年初一,他都是一個人用飯。
南璃見他愣神,就給他夾了一塊白切雞,道:“還愣着做什麼,你不餓嗎?”
“餓,你也吃吧。”夜司珩說完,一下子給她夾了許多菜式,她前面的小碟子都快堆滿了。
南璃有些無奈,但還是慢慢吃着。
夜司珩則是有一句沒一句說着他做的事。
南璃也有驚詫,沒想到夜司珩發狠起來,亦是令人畏懼。
宮中沒有旨意傳來,想來穆武帝是不打算計較此事了。
南璃想了想,道:“你方才說,這情絲香極為難得,隻在宮内還有些許,也就是說,這事兒與皇上有關,有可能還是皇上挑的人?”
夜司珩面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沒錯。”
一時間,南璃竟不知如何感覺。
不過很快她又釋然了,她幫穆武帝的時候已經收了報酬,也沒什麼情分可好說的。.
夜司珩見她面色依舊,不受什麼影響,也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會不高興。”
“沒什麼不高興的,皇上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是會變的。”南璃很是淡然,“隻是現下你與皇上之間,算是撕破臉了。”
曾經的兄友弟恭,再也不存在了。
夜司珩則道:“尋常人家的兄弟,尚且有可能争個你死我活,何況是在皇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