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白了又有何用，再也沒有用了！
小心的将墨馨兒攬抱進懷裡，想要查看一下她被折斷了的那支胳膊。
隻是，她掌中的是什麼？
是什麼東西，會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即便骨頭受了傷，也攥在手中？
無塵心中微疑，看了眼依舊麻木的睜着眼睛的墨馨兒，伸手小心探了過去。
藥丸？
怎麼會是藥丸？
她……
滿腹的疑惑卻隻存留了一息不到的時間，就見無塵目光陡然一凜，已然明白了過來。
暗三的藥丸，這是暗三配置的可以瞬間取人性命的藥丸。
所以，在那些畜生欲要侮辱她之前，她是想要吃了藥丸了結性命，卻被人發現，折斷了手骨麼？
眼中的濕意愈重，聚成了一團，順着眼眶滾落。
抱着墨馨兒的手顫抖的厲害，可實際上顫抖的又哪裡隻是那雙沾染着皿迹的手？
破戒殺人都從未怕過的無塵，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的輕顫着。
他不知道，是該要感謝那發現了她欲吞毒自盡的人，使得現在于他懷中的，不至于是冰冷的屍體。
還是該将他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隻因為将她迫害至此的，本就是他們。
總是默數着佛珠的手，顫抖卻又青筋畢現的一點點觸上墨馨兒的手，隻想将她掌中的藥丸取出。
暗三的藥，太過霸道，她就這麼緊捏在手中，總不安全。
然……
“走開，走開！你們都走開，不準搶我的藥，不準搶我的藥！”
在他的手将将觸及藥丸的時候，原本空洞麻木猶如人偶的墨馨兒，卻是陡然尖叫一聲，哭叫着，嘶喊着，根本不顧忌斷骨的疼，拼盡全力的掙紮着。
那麼脆弱，那麼無助，那麼讓他痛如錐心。
“馨兒，是我，沒事了沒事了……”
掙紮間，裹着她身子的僧袍掉落了下來。僧袍下，她身體上被人侮辱施暴後留下的痕迹，陡然又闖進了他的視線。
相識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卻是在如此情況下。
“走開，你們都走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嗓音嘶啞着，她似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整個人深陷在本能的反抗和深深的恐懼中。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比之方才麻木空洞更讓他鈍痛。
在他沒來之前，面對那些畜生，她就是這樣抵死反抗的麼？
可是又有何用？
偌大的山裡，她一個弱女子，又如何……若是他沒有等到天黑，若是他在接到程風着人送來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趕來救她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般？
“馨兒，我是無塵，我是無塵。他們都死了，全都死了，沒人能再傷害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的，别怕别怕……”
那般高深難學的武功，那麼晦澀難懂的佛經禮法，他都能輕松的爛熟于心，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不再害怕。
他……
許是因為聽到了心底的那個名字，眼前人哭喊掙紮的動作蓦地一頓，墨馨兒渾身顫抖的看向面前的人，但掌中的藥丸卻依舊攥着。
驚懼的雙眸，愣愣看着面前的人，内裡的害怕和無助在辨認了無塵片刻後，隐隐泛上些清明。
隻是，在更多的感情躍上眸中時，卻被硬生生的止了去。
下一秒，在無塵試探着重新将手伸向墨馨兒的時候，她猛地朝一側撲去，直沖那隻拖拽在身旁的掌中的藥丸。
“不準！”
“馨兒！”
無塵驚痛喝止的聲音，在急急出手阻止墨馨兒時響起。
與此同時，遠遠傳來的，是墨楚钰喚着墨馨兒名字的聲音。
“為什麼要吃藥，那是劇毒，你會死的，你會……”
無塵心中毀天滅地般的悔恨和痛，在眼見墨馨兒分明認出了他，卻仍舊想要吞藥自盡的舉動後，再也控制不住的爆發了出來。
“滾，你滾！你滾！”根本不管無塵說了什麼，墨馨兒狠狠推開面前的人，拖着身體，不停朝後退去。
雙目中，先前的驚恐和無助有多麼濃烈，那麼此一刻，取而代之的自我厭棄和恨意便隻更甚。
無塵一頓，怔怔看着這樣的墨馨兒，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恨？
她的眼中終于有了恨，那不是這些年來，他最想從她眼中看到的東西麼？
可為什麼終于等到了這一刻，他卻那般懷念她以前的模樣？
“馨兒……”
飛速掠來的墨楚钰，隻消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麼。
狠狠閉了下眼，将身上的衣衫解下，墨楚钰一步步走上前去，緩緩蹲下身，将衣服穿在墨馨兒的身上，而後輕柔的将她抱進懷裡。
“馨兒，九哥帶你回家，我們這就回家，好不好？”
誘哄的話，以着墨馨兒無比熟悉的語氣。
“九哥……”似是終于解脫，看着出現的身前的人，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墨馨兒一聲幹啞的輕喚，而後昏厥了過去。
小時候，肚子餓到忍不住哭的時候，他總是輕拍着她的背，說，“妹妹乖，睡着了就不餓了，好不好？”
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将她護在身下，任憑拳腳落在自己身上，卻總是說，“妹妹乖，别怕，九哥護着你，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好不好？”
那一年，被騙出炎京城外，他們險些死了的時候，他抱着她小小的身子說，“妹妹乖，别怕，很快哥哥就能帶你去找娘親了，好不好？”
後來，他們兄妹被四哥所救，他苦學武藝，強大自己，若說是為了報仇，不如說隻是想讓自己的妹妹能不再挨餓，不再受欺，性命不再受到威脅。
他想要看她像墨希兒那樣活的像個真正的公主，想要她能夠永遠開心的笑。
他以為，除了她對無塵的感情之外，他這個哥哥當得還算稱職，可是現在，她在他懷裡，卻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笑。
擡頭看了眼陰沉的天，分明沒有陽光，雙眼卻尖銳的疼着。
又小心的緊了緊懷中的身體，墨楚钰深吸口氣，看了眼一旁蹲跪在地的無塵，不發一語，擡腳離開。馨兒讓無塵滾開的話，他隐隐聽到了，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