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開又回到了在紀府過的日子,燕北王府上下無一人搭理她,明明她身邊到處是侍衛和下人,卻沒有一個人正眼看她,沒有一個人發聲。
不過,燕北王府的人比紀府的人稍好,至少她的一日三餐還有人照顧。雖然飯食並不好,每每端來都是涼的,可此時正值八月,天氣熱得很,冷飯、冷菜也要不了人的命。
隻是,對一個有傷的人來說,光能吃飽飯是不夠的,她需要人照顧,需要藥,可是沒有!
她試著與燕北王府的我溝通多次,燕北王府的人都不肯拿藥材給她,至於自己出去買?
她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怎麼去買藥材?
她是學醫的,中西醫都懂,並且學得都很好,可那有什麼用?
她被困在燕北王府,空有一身本事也使不出來。
她的藥箱裡隻有普通的傷藥,但她的肋骨斷了,內髒出皿,光靠普通的傷藥是沒有用的,在床上養了四日,她的傷不輕反重。
這還不是最讓紀雲開痛苦的,最讓紀雲開痛苦的事,八月的天,又悶又熱,她真的很想洗一個澡,換一身衣服,可偏偏她沒有提水的力氣,也沒有下床的力氣。
“感覺自己都要餿了。”身上皿腥味、汗味、藥味混在一起,臉上的傷也發炎了,紅腫的嚇人,雖然沒有腐爛,可也快了。
“蕭九安真的想要我的命嗎?”紀雲開看著屋頂,心中的無奈比憤恨更多。
兜兜轉轉一個多來月,她又回到了最初,不對,應該是比最初的樣子還要慘。
而這一切,蕭九安都不知道。
他交待了一句,不許府上的人管紀雲開後,就出府了。
他昏迷數個月,一醒來,帶回京的兵馬就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必須要去軍中坐鎮,穩定軍心,也清除軍中的毒瘤。
他忙得很,哪裡有時間管紀雲開的死活,就算有時間他也不會搭理,紀雲開自認無辜,可那又如何?
無辜的人多著呢,他要每個人都同情嗎?
“王爺,所有被收買的人的花名冊已整理好了,請王爺過目。”花了四天的時間,結合廣平侯的口供,暗衛把軍中的將領全部查了一遍,最後得出了一冊名單。
看著花名冊上一連串的名字,蕭九安眼中的冷意更甚:“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做了這麼多事,真是好大的膽子!”
暗衛莫名覺得周身發寒,謹慎的道:“據悉,有三分之一中層將領,是在王爺您昏迷不醒期間被人收買的,不過他們什麼也沒有做,叛亂的時候也不曾出力。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則是在燕北就被廣平侯收買了,此次隨王爺您回京,也是事先計劃好的事。”
提前把收買好的人,安在隨蕭九安回京的隊伍中,可見對方早有奪權的準備。
不,或者說對方不是為了奪權,而是故意的,故意把這些人聚在一起,就為了一網打盡。
如果幕後主使者真是皇上,絕不會讓這些人隨他進京,而是會趁他不在燕北,一點點控制燕北的軍權。
看來,皇上是真的被人利用了。
“沒有參與叛亂的人從輕處置,參與叛亂的人按軍法處置,家人全部發配南疆。”蕭九安反手將冊子扣在桌上,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在軍中,最是容不得背叛,燕北軍世世代代皆由燕北王府供養,可最後他們卻背叛燕北王,如何能忍?
“是,王爺。”暗衛領命,又繼續彙報道:“王爺,廣平侯之子至今沒有蹤影,像是消失了一般。”
“繼續找。”蕭九安應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如果說葉滄瓊是個大破綻,那麼廣平侯之子的逃脫,就是第二個大破綻了。
廣平侯幕後的主人如果真是皇上,皇上何需費力保護他的長子?
蕭九安不想懷疑自己的妹妹,然,許多事情都擺在眼前,容不得他繼續做睜眼瞎。
總歸,是他太縱容十慶了。
不過,看在十慶幫他把軍中叛徒引了出來,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他會給她一個好歸宿。
“葉滄瓊突然消失了,滄瓊山莊整個空了,據查葉滄瓊在三個月前與一神秘人接觸過,那時郡主和您在邊境。”
“大夫說郡主受了驚嚇,需要多出去走走,最近郡主的人侍女便時常帶著郡主上街。”暗衛最近一直緊盯蕭十慶的動向,可卻一點異常也沒有發現。
“繼續盯著。”即使沒有任何異常,蕭九安也沒有放松對蕭十慶的監視:“順便查一查她和鳳祁的關系。”
他選擇相信一個人,便會給予全心的信任,反之他懷疑一個人,就不會再相信她分毫。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指向十慶,但他又不要定十慶的罪,有沒有證據根本不重要。
“是。”暗衛領命,見蕭九安沒有其他吩咐,恭敬的退了下去。
暗衛走後,蕭九安獨自坐在書桌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片刻後,將扳指摘了下來。
看著手中漆黑通亮的墨玉扳指,蕭九安的眼前浮出出那個一身紅衣,自信、張揚的女子。
“十慶,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你變得這麼陌生?”把被皇上收買的人全部集中在一起,在半路上對他下毒,然後借機立威,等他死。
知道他清醒、死不了,就立刻借葉滄瓊之手取他的性命,又借叛亂拖住他的援兵,揪出潛伏在軍中的叛徒。
一步步,一招招,環環相扣,完美的沒有一絲破綻,可偏偏對方失算了,他命大沒有死!
“啪!”蕭九安輕輕一個用力,將手中的墨玉扳指捏碎了,碎玉啪的落在地上。
“十慶,你不顧兄妹之情,我卻不能不講情義,我答應過父王會保你一世平安,所以我不會要你的命。”但卻不會再縱容你,任你不嫁,任你進軍營,任你掌權。
這個世道對女人是不公平的,任你本事再大,能力通天,沒有男人的支持,你什麼也做不了,一如蕭十慶,一如紀雲開。
他知道紀雲開的本事很大,可沒有人為她撐腰,沒有人扶她一把,沒有人給她一片天地,她就是有衝天的本事,也隻能被困在內宅。
而他,注定不會給紀雲開一飛衝天的機會。
紀雲開這個妻子,不在他的計劃內,時間到了就該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