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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郡主甩了權臣後,前夫全家火葬場

第301章

  林清遠覺得他耳朵嗡嗡響,如果他知道嚴不渭會跟他念一早上這個問題,他就去上朝了。

  “林大人,林大人,您等等臣,臣追不上了。”嚴不渭覺得自己要求合情合理,主要也是為了壓另三個人一頭:“林大人,您就成全臣吧,林大人,沒有鎮國王的頭銜臣會睡不着的,林大人,臣是您幹兒子的親爹啊,林大人,别人家都有神廟,臣沒有啊,林大人,您就當可憐可憐臣,給臣一個鎮國王吧,林大人——”

  宋初語一聽就是嚴不渭在胡攪蠻纏。咦,手感變了。

  宋岐已經坐好,現在娘親摸的是他端莊的頭。

  宋初語心裡翻個白眼:英雄就該繼續趴着。

  林清遠走進來,順手想關門,沒關住後面那位。

  嚴不渭已經腆着臉擠進來了,向郡主和大公子見禮,又趕緊磨他的祖宗:“林大人,林大人——”

  林清遠決定明天去上朝,他親自坐龍椅,他不介意比郡主先坐了,林清遠認真找他的茶壺,哪呢?

  “林大人,鎮國王的名字聽着多威風啊,才配得起您幹兒子的爹,林大人,鎮國王,林大人,臣的好大哥,臣的好林大人——”

  林清遠不想聽如此膩歪的話:“你要了鎮國王,鎮國公的頭銜給你大哥?”

  嚴不渭頓時炸毛:“這怎麼行,那是臣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怎麼能給了别人。”嚴不渭頓時一臉谄媚:“臣這個鎮國王可以一代終,再說了,臣不是還有孩子,現在的鎮國公是臣爹,未來鎮國公是您幹兒子,林大人的幹兒子也有面子是不是?”

  林清遠不需要這個面子:“鎮國王也給治兒不是更有面子?”他可以考慮給治兒。

  嚴不渭神色突然嚴肅,不幹:“林大人,怎麼能那樣,臣何德何能讓王位世襲,再說也有損您威武的形象,顯得您任人唯親、袒護奸臣。”

  宋初語一口茶險些沒噴出來,嚴不渭對他自己定位還挺準。

  “林大人,林大人您就可憐可憐臣吧,林大人,臣是您最忠誠的下屬啊,林大人,臣對您……”

  林清遠突然開口:“我和郡主你支持誰稱帝?”

  嚴不渭突然啞巴了,就很突然:“這……那個……”

  宋初語笑了:“好了,别逗鎮國王了,鎮國王也别鬧清遠了,明天讓翰林院提上議程,你就是咱們元夏朝獨一無二的鎮國王,高興了吧?”

  嚴不渭聞言噗通給郡主跪下,郡主是他的大恩人啊,這麼難的問題幫他扛下了:“臣,多謝郡主賞賜,郡主萬歲萬歲萬萬歲!”誰再說郡主用林大人站穩腳跟誰就是小人,明明郡主一如往常的善良。

  “千歲就行了。”

  嚴不渭立即起身:“這怎麼行,臣早聽不慣他們虛僞的叫法了,能是千歲嗎,郡主是萬歲,隻有萬歲才能配得上郡主您一身的氣度、名流千古的基業、獨一無二的龍椅,所以,郡主大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初語笑着:“既然這樣,鎮國王讓你世襲三世。”

  林清遠将長子拉過來,趕緊見識見識,昏君和奸臣。

  嚴不渭急忙道:“别,别,别,臣要臉,一世就好,一世就好。”再說真給三世,他世襲罔替的鎮國公位怎麼辦?難道再生個老二,就算生了老二,給老二世襲罔替給老大一個三世而終的王位?他怕兩兄弟打起來,如果給老大世襲罔替的,給老二王位,咋了,看不起林大人封給他的王位!?

  主要還是嚴不渭也不想聲名狼藉,讓人笑話,他自己有幾分能力他還是知道的,絕對不值得上面給他封王,再說别人隻要知道他在林大人心裡是不一樣的就行,不是讓别人認為林大人昏庸無度。

  宋初語笑笑:“行,一世就一世。”

  “謝郡主,郡主萬福,那臣先告退……去和五娘分享一下喜悅?”

  “去吧。”

  林清遠看着重新趴下的小山,踢了他一下,又踢了一下。

  宋初語急忙把孩子護過來。

  “你這樣慣着他,他本來半年可以開口的也要矯情成兩年。”

  宋初語不管那些,難道她像清遠一樣跟孩子對着來?

  林清遠喝口茶:“你真給他王位?”

  “一個封位而已。”

  “也是。”隻是:“大哥那裡是不是給的太高?”甚至高過了安國公:“娘會不會不高興?”

  “娘不高興了讓娘過來跟我鬧,放心,娘沒有那個功夫。”她忙着給江筝帶女兒。

  如意走進來,拱手:“奴才見過郡主殿下、林大人、大公子。”

  宋初語換個姿勢,讓身體舒服一點:“有事?”

  如意上前給林大人換杯茶:“回郡主,郡主可還記得讓微蕊姑娘打聽的事?”

  宋初語不記得了?

  如意也沒有卡殼,郡主會記得才奇怪:“郡主前些年送裴尚書離京的時候,遇到一位老婦人,當時郡主看着老婦人眼熟,讓微蕊姑娘打聽打聽,老婦人的身份很快明朗,她是住在城西的一位獨居老婦,有個兒子,十八,因為家裡窮,兒子早些年入贅到了一個賣雜貨的人家,說起來林大人還見過老婦人的兒子,就是跟林大人在屋檐下說過話的工部府衙後的小貨郎,靠走街串巷賣東西為生。”

  林清遠想起來了,還有印象。

  郡主也想起了那位老婦人,當時也隻是随口一說。

  如意:“老婦人和老婦人的兒子都好打探,隻是微蕊姑娘覺得能讓郡主覺得眼熟,定然是郡主在哪裡見過,而郡主見過且有印象的定然是貴人,所以微蕊姑娘一直在讓人往下查,最近奴才才有了線索。”說着如意從袖子裡拿出兩卷畫打開,一幅是城西老婦人的,一副是工部四品總督檢陳大人的夫人孫氏。

  宋初語仔細打量了一遍:“像嗎?”穿着、神态差很多。

  如意笑了,又拿出一幅畫打開:“郡主再看這一幅呢?”畫中的女子很年輕,大概二十有幾的樣子,比四品總督檢夫人少了一分高傲,卻比蒼老婦人那幅多了抹靈氣,這幅畫的女子與陳督檢的妻子少說有七分相像:“郡主,這是老婦人年輕時的畫像。”

  407還有這事

  宋初語恍然,這樣再看,賣絹花的老婦人和陳督檢的夫人孫氏就有t些像了。

  “回郡主,據奴才所查,賣絹花的老婦人和陳督檢的夫人是親姐妹,難怪郡主會覺得相像,郡主好眼力。”

  宋初語的重點卻是:“親姐妹?那就不是庶出?可本宮記得孫家是永伯侯吧?雖然永伯侯府現在落魄了,可伯位一直還在,不至于讓自家出去的姑奶奶落魄到這種地步還不管吧?”更何況,老婦人的兒子還做了上門女婿,對永伯侯府這樣的人家來說絕無可能,怎麼也是姑奶奶所出的孩子,臉面上就過不去!

  林清遠在聽如意拍他主子的眼力,以如意如今的地位,不必在這種小事上彰顯巧舌如簧的技藝,何況那句誇郡主的話放在這裡就很奇怪,不像如意平時會說的話,可他卻說了,那必然是——真的覺得郡主眼力好。

  所以,是這件事體現了郡主好眼力?林清遠突然想起最近關于永伯侯府的稀罕事,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陶萬垠,不會是……

  如意已然道:“回郡主,在永伯侯府看來,家裡這位二姑奶奶早在十八年前因為西城動亂,在去莊子的路上已經死了。”

  “死了?”可明明活着?等等,活着卻沒有再回永伯侯府?定然是出事了?!

  如意知道郡主懂了:“郡主和林大人知道陶尚書的事嗎?”

  宋初語不知道?她上輩子甚至沒有聽過這個人。

  林清遠知道一點,現在……應該知道的更多了,然後再和最近的事串聯一下,所以如意才不得不說郡主好眼力!連他也想說一句,郡主好眼力!

  如意将兩幅畫放在郡主面前,耐心為郡主解釋:“郡主可能不知,陶尚書當年是因為涉嫌皇陵貪污案被流放的,可當年陶尚書隻是一個小小的負責人,根本入不了皇陵内,何況當年陶尚書性情剛直、恃才傲物,根本不可能去背這個責任,狀告工部還差不多,但他竟然背了,據奴才所查,陶尚書是被人做了局,做局的就是陳督檢的夫人孫氏,以身做局……”

  宋初語驚訝的看着如意,以身……為了夫君夠拼啊。

  如意點點頭:“因為陶尚書和陳督檢夫人的私情,陶尚書對昔日的兄弟陳督檢有愧,所以陶尚書認罪了,陶尚書覺得對不住昔日好兄弟,便主動擔責,按說這件事到這裡十分圓滿,可是壞在陶尚書一根筋,想将在婚姻裡‘受盡委屈’的陳夫人也帶走,所以私自逃回上京城要帶走陳夫人,結果就見陳夫人過的風風光光,與陳大人鹣鲽情深,陶尚書不解,質問陳夫人,陳夫人怎麼會希望與一個被流放的人有牽扯,一怒之下,将事實告訴了他,并将陶尚書羞辱殆盡,聲稱跟他這種癞蛤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如果不是為了夫君根本不會委身于他,甚至把陶尚書私逃的事告了上去,陶尚書因此罪加一等,被判了終身流放。陶尚書至今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宋初語驚訝的看林清遠一眼,原來陶萬垠是他從苦寒之地撿的?是該耿耿于懷。

  如意覺得郡主肯定的早了,還有更不可思議的:“陶尚書回來以後,就想報複兩人,陳家知道是陶萬垠接管了刑部後,也早已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宋初語覺得應該的,以陶萬垠現在的能力,對付一個陳督檢猶如探囊取物,何況這對夫妻簡直……自作孽吧。

  “可陳家至今沒事……”

  “為什麼?”宋初語驚訝。

  如意餘光看林大人一眼,見林大人神色無異樣,便知道林大人聽說了後面的事:“回郡主,因為陳夫人再次找上陶大人哭訴自己的逼不得已。”

  宋初語不敢置信:“他不會信了吧?!”

  “陶尚書沒信,可陳夫人祭出了自己的二女兒,陳夫人的二女兒是陶尚書被判流亡八個月後出生的,而且陶尚書确定他和陳夫人有過私情。”

  宋初語懂了:“他覺得孩子是他的!?不對!陳夫人說孩子是他的!?”

  如意點點頭:“可奴才覺得奇怪,按說如果孩子是陶大人的,陳督檢多多少少對這個孩子……或者說對陳夫人都應該有微詞,即便沒有微詞也該有芥蒂,可是,沒有,陳督檢這十八年來無論對陳夫人還是這個女兒都非常好,甚至将女兒嫁給了舅舅的長子,将來不單能繼承伯府,還因為是嫁回舅舅家日子過的十分順遂,也就是說陳家對這個‘嫡女’非常好。奴才就想莫非陳大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愛好?可是經奴才查證,沒有,所以這件事就很蹊跷,加上郡主正好讓微蕊查賣花老婦人的事,所以有些事就不言而喻了,老婦人的兒子也剛好十八歲,可按孫家的說法,她們家這位二姑奶奶喪夫已有二十年,十八年前陳夫人接走守寡在家的二姑奶奶去住了一段時間,然後陶尚書被流放不久,二姑奶奶恰巧就死了。”

  宋初語不知道說什麼的看向林清遠,這——簡直連娘子都沒有付出就套住了陶萬垠!

  林清遠正在給小山扯耳朵,讓他聽仔細了: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豐富,真的不要去看看?

  宋岐不:不要扯他耳朵!

  宋初語見林清遠還有功夫玩兒子,忍不住将茶杯扔桌子上:你的人?出事了!

  林清遠擡頭:“你讓如意繼續給你講講,還有更好玩的。”

  啊?還有?宋初語看向如意。

  如意已經把茶杯扶好,一滴茶都沒有濺出來:“……回郡主,元夏國初定之後,陳督檢發現陶萬垠接掌刑部,心中就十分忐忑,一度不敢上衙,心裡清楚陶萬垠一定會報複他們,但是陳夫人又站了出來,并且有了完美的計劃。其實這些年陳家和永伯侯府孫家都不好過,永伯侯府的世子最近還犯了事,永伯侯府的世子就是陳家二女兒的夫君。陳夫人前些日子,就帶着自己的二女兒偶遇了元夏朝林大人手下首屈一指、如日中天的陶尚書……”

  _二更晚上七點

  408人才啊

  宋初語:“……”

  如意看眼郡主的臉色,又垂下頭:“陳夫人咬定了陳二小姐是陶尚書的女兒。”

  宋初語快佩服這個女人了,真敢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陶尚書一開始當然不信,但是無論是時間還是陳夫人的證詞都沒有出入,久而久之陶尚書就有些遲疑……奴才覺得可能是因為陶尚書在流放路上出了點意外,今生不可能再有子嗣,現在有人跟陶尚書說他有位女兒,陶尚書不相信心裡其實是想信的。”畢竟那可是看的見的子嗣,還長那麼大了:“更何況陳夫人不惜承認她當年看不上陶尚書,一切情意都是假的,就是為了騙他,還說她也想做掉這個女兒,無奈她知道的時候孩子太大了。”

  宋初語無語的看着林清遠:陶萬垠不能生育?

  林清遠不知道。難怪陶萬垠事後那麼快的就打聽了永伯侯府的事,原來他也想相信。

  “陳夫人此舉讓陶尚書很多對付陳家的手段使不出來,陳夫人可能一開始,也隻是想用孩子穩住陶尚書,讓陶尚書對付陳家的手段不至于太殘忍,但陳夫人沒想到女兒的牌扔出去後如此好用,陶大人所有計劃都停止了,甚至隐隐有給她犯事的女婿找關系的苗頭,所以陳夫人瞬間野心就大了,如今想讓娘家侄子也就是她的女婿,在官位上更進一步。”

  宋初語還能說什麼,高啊,可她現在好奇的是:“當年和陶萬垠談情的是孫大姑娘還是孫二姑娘?”

  “奴才覺得應該是孫大姑娘,隻是晚上和陶尚書……在一起的應該是孫二姑娘,兩人具體怎麼商議的奴才不知,但猜也猜到一些,無非是孫大姑娘求到寡居在娘家住着的孫二姑娘那裡,孫二姑娘沒守住孫大姑娘的蠱惑或者是利誘。”畢竟永伯侯府落魄,家裡多個吃飯的姑奶奶,肯定要看大嫂臉色,不排除孫大姑娘有利誘的嫌疑在裡面,所以晚上跟陶大人在一起的是孫二姑娘,而且奴才還派人查證過,十九年前兩姐妹在郊外同時住過一段時間,住所很近,有人還有印象半夜見過孫二小姐匆匆從主院出來。”

  宋初語徹底服了,兩姐妹誰也不無辜:“那現在陶萬垠回來了。”還是衣錦還鄉:“孫二娘子怎麼不去找陶萬垠?就算不為她自己,能不為了那個孩子?”

  如意覺得:“回郡主,奴才也這麼覺得,所以派人試探過賣花的婦人,她可能……未必知道當年晚上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誰,或者,孫大姑娘根本沒有跟她說實話。”

  “孫大姑娘可以啊!”

  如意笑笑:“誰說不是,還陰錯陽差的拿捏住了陶尚書的弱點——孩子。”陶尚書年紀大了,這些年從來沒有奢望過擁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哪怕隻是一個可能,陶尚書也想t多看幾眼,夢做的長遠一些。

  何況,這件事在孫大姑娘這裡早已天衣無縫,唯一的變數她妹妹還被她除了,所以她說這個孩子是誰的就是誰的,就是陳大人如果不是親眼見過進陶萬垠房的是小姨子,恐怕也會懷疑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而且如意現在不排除孫氏為了榮華富貴,徹底攀上陶尚書的可能。甚至不惜因此和陳大人決裂,也會咬定她和陶尚書發生過什麼,女兒就是陶尚書的。所以說,如果不是郡主眼神好,讓微蕊留意一二,這件塵封的舊事,将徹底成為秘密。

  宋初語都不知道感歎什麼好了:“那你能确定賣貨郎就真是陶萬垠的孩子?”

  如意聞言看林大人一眼。

  宋初語也看向林清遠。

  林清遠點點頭:“基本能确定,他們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醜。”

  宋初語讓林清遠别說話了,她怕陶萬垠後悔跟着清遠出山。

  如意聞言急忙解釋:“回郡主,林大人的意思是,賣貨郎和陶尚書的眼睛一樣。”

  “這麼明顯的缺點還遺傳給了他兒子!”宋初語覺得自己也别說話了:“不過,那老婦人的眼睛很好看。”容貌也好,至少比陶萬垠好看的多,陶萬垠長的和他的能力成反比。

  如意嘴角忍不住上揚,郡主再掩飾也沒用,郡主心裡肯定在腹诽陶尚書的長相了。可小賣貨郎沒有林大人說的那麼醜,反而很精神,比陶大人還高,更像永伯侯府那邊的身高,武将家出身的伯府身高不會差,林大人主要是不高興賣貨郎沒有兩個銅闆賣給林大人十根頭繩,總是說人家醜,可林大人其實對那條街上唯二的上門女婿也不錯,讓衙門裡照顧了他不少生意。

  而且如意覺得林大人頭繩買回來也沒用,郡主未必戴,頂多是收藏起來。

  “有個孩子就好,怎麼就……”但宋初語很快也理解了,他是被第二次抓回去的,那些人受了訓斥還不是将一切怒火發洩在囚犯身上:“那位婦人看着不像什麼惡人,不過不管怎麼說,當年的事她恐怕也不無辜。”姐姐是官太太,不能以身犯險,她一個寡婦,被身為官太太的長姐求到面前,未必沒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宋初語喝口茶壓壓驚:“賣花老婦人的死?”

  “回郡主,奴才查過了,是陳夫人所為,皇陵之事當年鬧的很大,隻要有心人特意打聽就能打聽出來怎麼回事,孫大姑娘可能是怕事情暴露,用完妹妹後想将人趕盡殺絕,孫二姑娘福大命大躲過一劫,可能也察覺到事情不簡單,怕再招緻殺身之禍,逃出生天後沒敢回家,一直在外艱難讨生活,好不容易将兒子帶大,自己卻身染重病,他兒子為了給母親湊藥費,自己将自己賣給雜貨鋪老闆做了上門女婿。雜貨鋪老闆家裡連生了八個女兒沒有兒子,沒有辦法就給小女兒招了上門女婿,一開始過的也安穩,可時間長了雜貨鋪老闆娘不高興他總要貼補重病的母親,慢慢的對他不算好了,而且雜貨鋪老闆老家的侄子找過來,想給雜貨鋪老闆做兒子,慫恿雜貨鋪老闆将小女兒和女婿都趕出去,所以日子也艱難,才會在雜貨鋪關門後挑了貨出來賣,碰到過林大人。”

  409綁來的

  “陶萬垠這日子過的……”宋初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是該高興他最終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還是同情他被兩個女人輕而易舉玩弄于股掌之間,當年他覺得轟轟烈烈的感情,結果一個都沒有真心對他。更無語的是,現在又被人用孩子捏在了手裡而不自知:“陶萬垠這是又想上當了啊?”

  “陶尚書也想自欺欺人把。”如意覺得無可厚非,畢竟如果不是郡主發現這位老婦人,誰也不能證明陳夫人生的女兒就不可能是陶大人的女兒。所以如果林大人對陶尚書有知遇之恩,那麼郡主就是陶尚書的再生父母。

  “他就沒有懷疑陳夫人的謊言?”

  “回郡主,懷疑過。”

  宋初語聞言便懂了,這是陶萬垠不願意再懷疑下去,或者說,是不是陶萬垠的女兒他也不在乎,反正他也沒有孩子,陳夫人說是那就是了,搶過來他養着,就是孩子不願意,利益當前,那女兒還能跟看的見的好處作對?就是他‘女兒’不願意,永伯侯府也能讓她願意。

  宋初語看向林清遠:“你聽見沒有,還能真讓陶萬垠被蒙在鼓裡,你跟他說一聲。”簡直太倒黴了。

  林清遠不:“我說臣子家的私事做什麼……再說,他就是想要一個孩子,到手了就行,不用管是不是真的。”

  “大氣!我小心眼,看不得孫大姑娘如願行不行!”

  “行。”

  ……

  翌日,付壽奉命綁了雜貨鋪家的小貨郎,不客氣的扔到陶尚書府内:“尚書大人呢!傳林大人口谕,這人,送你們尚書大人了。”說完沒有停留直接走人。林大人說了,這小子不識相,讓他去工部修橋,他嫌俸祿低不幹,所以賣給陶尚書去做仆人去,月錢沒有。

  “嗚,嗚嗚……”孫生奮力掙紮,手臂上肌肉發達,他今早正在後院釀醬,幾缸大醬都要倒到有光照的牆角,他汗流浃背連上衣都沒有穿,院子裡突然沖進來一群人,他打倒了三個後緊跟着被人按在地上,綁來這裡,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嗚嗚……嗚嗚……”

  付壽身後的人趕緊追着自家老大腳步,那小子力氣真大,掀翻他們三個兄弟才制服他,這還是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付大人,他犯了什麼事啊?”

  “誰說他犯事了,林大人讓綁來給陶尚書罷了。”綁字是關鍵。

  沒犯事!?沒犯事大清早去綁人家,但林大人都這麼說了,确實要綁:“走走,這麼冷的天還能趕去早市吃一碗馄饨。”

  陶萬垠匆匆出來,就看到地上掙紮的男子,頓時皺眉。

  “嗚嗚……嗚嗚……”

  管家急忙上前:“大人,剛才付大人說,這人是林大人送來給大人的。”隻是……送這麼大一個活人過來……還是男的,這……

  “嗚嗚……嗚……”

  陶萬垠看眼地上的人,已經站定,收了匆忙威儀盡顯,也不知道何意:“付壽還說什麼了?”

  “回大人,沒有。”

  那就隻有地上活的這個能說話了:“給他把口裡的東西拿開。”

  “是。”

  孫生心裡一千個一萬個想反抗,但民不與官鬥,這麼多年,他學的最多的就是不能莽撞、更不能反抗,能忍就要忍,不忍的下場是他承受不了的,他還有母親要照顧、有瑗玥、有女兒要管。

  孫生壓下心裡的憤慨,不得不跪下,想到被‘擡’出門時,林大人塞到他口袋裡的紙條。

  孫生拿出來看了一眼。‘好像是你爹,你問問他是不是,或者問問你娘’,孫生直接把紙條吃了!

  “你吃的什麼!吐出來,快吐出來!”

  孫生直接咽了,直接跪下來磕頭:“大人饒命,大人您放了草民吧,林大人跟草民開玩笑而已,求大人放草民回去吧,草民家裡還有活要做,林大人真的就是愛開小人玩笑而已,求大人放草民回去。”說着,孫生想拉點衣服遮一下身體,發現沒有。

  陶萬垠剛要開口問什麼,外面匆匆有人來報:“大人,陳……孫大小姐來了……還帶着陳二姑娘。”

  孫生聞言更想找件衣服穿上,萬一沖撞了貴人......可他現在沒有衣服,這些人也不讓他退一下。

  陶萬垠的目光瞬間冷下來。

  周圍刹那間無聲,呼吸都放緩下來。

  孫生見狀,不敢再開口,良順的垂下頭,隻能等着眼前的大人想起他,放他回家,何況一會妻女找不到他會着急,玥兒膽小怕事,萬一有人告訴他自己被人綁了,她恐怕會着急,所以他要馬上回去。

  片刻,陶萬垠冷淡開口:“告訴她們,孫家的事我會看着辦,以後别再來了!”

  “是。”報的人剛轉身,便見陳夫人帶着一位妙齡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悄悄擡頭看站在院中的男人,威嚴、肅穆,還是不想理會她的樣子,她本來很怕他。

  但是昨天母親将自己一個人扔在這裡的時候,這個本來很不好相處的老頭子卻沒有趕她走,而且整個府裡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

  重要的是,她知道,這個人是當朝郡主和林大人親封的刑部尚書,正三品,有從龍之功。根本不是父親那種職位能比的,也不是永伯侯府那種聽着光鮮其實早沒有實權的富貴人家可比的。

  因為她昨天走時,是帶着一套完整的頭面走的,更何況這個府裡連丫鬟、掌事都穿的十分體面,茶水、飯食都是最好的。母親說眼前的人以前是給林大人管賬目的,銀兩、珠寶根本不缺,給她的那一套t根本不算什麼。

  最最讓她下定決心繼續跟來的原因還是……母親說,眼前的人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是這個府裡唯一的小主人,她夫君的事,眼前的人能輕易為她解決,最近她公婆對她客客氣氣也是因為眼前的人。

  女子輕輕的行了一禮,便安靜的垂首,等着這些人主動招呼她。

  410見過了

  陳夫人擡起頭,眼裡的忌憚一閃而過:“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也不想來讨你嫌,可萍兒還小,經不起吓,孫金州一直在牢裡,她眼睛都哭腫了也不敢跟你說一句話,當初都是我的錯,可孩子是無辜的啊。”

  “你當着她的面說這些幹什麼!”

  陳二小姐吓了一跳。

  陶萬垠頓時不開口了。

  陳夫人見狀,心中高興,面上卻不顯,陶萬垠一把年紀了沒成婚,會不想有子女承歡膝下?她本也不想操之過急,可她的侄子不能一直在牢裡,雖然那些人看在陶萬垠的面子上不會對他用刑,可這麼一直在牢裡待着,她不放心:“尚書大人,你就當可憐可憐孩子們……”

  陶萬垠不說話,也沒有斥責放她們進來的人。

  陳夫人見他不應,急忙将女兒推上前,女兒被她推的一個踉跄,急忙抓住旁邊的丫頭才堪堪站定。

  陶萬垠眼裡頓時閃過一抹不悅,看向陳夫人!

  陳夫人更憂心的收回手:“我也是一時失手……還不是這孩子自己不争氣,不吃不喝的擔心她相公……”

  孫生想着家裡的妻女,悄悄往門的方向挪去。

  突然一隻腳擋住了孫生的退路,管家扭着頭看着他,卻也沒有采取極端措施,畢竟是林大人送來的人。

  孫生真的要回去,玥兒該出來尋他了,而且林大人真的就是想讓他去做木匠他沒有答應而已,他可以回去跟林大人解釋,但他現在真的要回去。

  管家怎麼敢放人,老爺還沒有問清楚,萬一耽誤了林大人的事,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孫生卻不能再等了:“大人,尚書大人,您放了草民吧,草民的妻子還在家裡等草民,大人,林大人是想讓草民去工部做木匠,草民沒有答應,林大人才讓草民好好想想的,草民現在想好了,回去就當木匠,大人,您放了小的吧。”

  陳二小姐似乎現在才發現他,啊了一聲急忙移開目光。

  陳夫人立即不悅的看眼地上跪着的人,怎可……怎可如此荒誕,衣衫不整像什麼樣子!還是在女兒面前!不像話!

  陳夫人突然又看了跪着的人一眼,隐約覺得他……又立即移開目光,一個草民罷了!污了她女兒的眼,殺了也不為過!

  陶萬垠皺眉,讓人給他找一件衣服穿上!

  孫生不敢:“大人,大人您放草民回去吧……大人……”

  陶萬垠思緒回到他身上,事關林大人,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你和林大人認識?”

  孫生點頭:“認識,認識……”将賣貨路上會遇到林大人的事說了一遍,順便将林大人見他手藝好想讓他學木匠的事也說了。

  陶萬垠若有所思,按說這樣一個年輕人真不會犯什麼錯,如果真犯了十惡不赦的事也不會‘玩鬧’一般送過來。

  “大人,大人……求您開恩,先讓草民回去向娘子說一聲也好……”

  陶萬垠不好真的送他走。

  “大人,草民娘子身體不好,還愛胡思亂想,大人,您就讓草民回去告知娘子一聲就好,大人……”

  陳夫人見陶萬垠一直顧着地上的人,突然推了女兒一下。

  “啊。”陳二小姐聲音很小,但還是引起了陶萬垠的注意。

  陶萬垠看過去。

  陳夫人小聲道:“孩子沒有見過如此沒有規矩的人……”

  孫生羞愧不已,垂下頭,可又立即擡頭:“大人,大人,草民真的沒有犯錯,草民的妻子也真的身體不好,不信大人去打聽打聽,草民周圍的鄰居都知道。”

  陶萬垠讓人扶小姐下去休息。

  陳夫人見狀就要跟進去。

  陶萬垠直接讓人将她攔下。

  孫生眼看太陽越來越高,心中焦急:“大人,大人——”

  陶萬垠看向他:“你家在哪,我讓人去通知你家人一聲。”

  “大人,您還是讓草民親自去跟林大人說,草民還能多做一天工。”

  陳二小姐聞言,嫌棄的揮揮眼前的灰,躲在母親身邊,有些不耐煩。

  陶萬垠見狀心中不悅,看來回頭要好好教,如此惺惺作态、扭扭捏捏像什麼樣子,看看裴尚書看看新任的女官們,哪個像她一樣:“錦福,你跟他回去,如果林大人不高興再把人帶回來。”

  “是。”

  “謝大人恩典,謝大人恩典,草民謝大人。”說完趕緊起身向外跑去,他沒有說假話,他每天要忙的事很多。

  陳夫人看着跑走的人蹙眉,沒規矩。

  陳二小姐還躲在母親身後,想讓母親陪着自己。

  陶萬垠蹙眉:“要走,還是要留?要走的話不送!”

  陳二小姐聞言立即抓住母親的衣袖,委屈的看了‘父親’一眼,她想母親留下來陪她。

  陳夫人本來也有此意,想趁機跟陶萬垠說說侄子的事,趕緊将侄子救出來,可她也知道陶萬垠是個犟脾氣,好不容易靠着女兒穩住了他,不宜操之過急。

  陳夫人安撫的看向女兒:“你先進去。”低聲在她耳邊道:“金州的事跟他提……”

  陳二小姐不敢,她怕……

  陳夫人讓她趕緊進去,怕什麼,榮華富貴、通天之路就在眼前,孫金州的前程都在她手裡,有什麼好怕的。

  “還沒商量出結果?!”陶萬垠沒時間看她們母女情深,女兒也必須送到裴尚書那裡待着而不是落在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手裡。

  陳夫人眼見陶萬垠耐心耗盡,急忙推女兒進去,小不忍則亂大謀,等陶萬垠徹底接受了她女兒,看她怎麼借這個勢讓陳家和伯府再進一步。

  陳二小姐依依不舍的看着母親,可她更知道現在她要做什麼,金州還指望眼前的人救,金州的前程也指望眼前的人,她必須走過去。

  何況,在這裡也不算委屈了自己,反而比在家裡和婆家都更好,再說,自己可是對方的女兒,他對所有人兇卻不會兇自己。

  陳二小姐‘怯怯’地走向陶萬垠。

  陶萬垠滿意颔首,讓人将大小姐帶進去安置,至于姓孫的女人,他沒有殺了他們已經是看在她是萍兒的親生母親份上!

  陶萬垠看也不看陳夫人一眼:“将人趕出去!”轉身就走!“讓錦福盯好那人,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彙報。”

  “是。”

  411你爹不管你

  “你爹沒給你衣服穿?”林清遠驚訝的看着狼狽走來的孫生,再看看孫生身後的人,陶萬垠呢?怎麼隻有一個管家跟着?還弄成這個樣子?像是沒人管一樣,孫生怎麼會沒人管?林清遠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

  付壽已經脫下自己的,給孫生穿上:穿自己的就行。

  這麼好的料子,孫生推辭了兩下,最終沒有推辭掉,隻能穿在身上。

  陶府的管家早已經戰戰兢兢的跪下,眼睛絲毫不敢亂看:“奴……奴……”不是:“草……草民見……見過皇……見過林大人。”跪下去的腿都在抖,他沒想到孫生真能進來,重兵把守下他還能見到林……林大人,幸好他們沒有扣押他,更沒有對他無禮。要知道這裡不是工部分屬衙門,這裡是萬聽閣!

  萬聽閣彙集了元夏朝所有文書、奏章,非三品以上官員不得入萬聽閣,送往十三内閣的折子、發往各地的文書,都會在這裡流轉。聽陶大人說,林大人不看折子,但他人在這裡就是對十三内閣最穩的震懾。

  而且,他……他還見到了林大人,陶錦福怎麼能不害怕,他……他第一次知道萬聽閣的大門往哪裡開!

  林清遠蹙眉:“怎麼回事?”最不濟也是陶萬垠帶着孫生去給郡主磕頭,怎麼又原樣送回來了?不想要?

  雖然林清遠說不想管臣子的私事,當時也确實不想管,陶萬垠出售才華,他給與官職,他們之間是君臣之責,而将孫生送過去是他介入臣子家事、私事。介入對了是恩,介入錯了是仇是怨。

  何況,這件事現在看是陳大夫人有錯、有私心,在算計陶萬垠,他把孫生送過去是幫忙。

  可如果這件事換一換呢,換成陳夫人對陶萬垠有情有義,當年也是逼不得已才說那些話才離開,女兒也一直被陳夫人當做給陶萬垠的寄托,他現在将人送過去就是自以為是的介入。

  而且臣子家的事哪有那麼多能讓人分辨的是是非非,處在他的位置,無論好壞,鬧不到他跟前,讓他評理,他都不要過多管臣子的私事。

  可他是受郡主之托,所以才特别盡心,給孫生寫了字條,給他上綁也照顧到了陶萬垠就不想認的可能,但應該不至于不想認?畢竟兩害相權取其輕,孫t生母親的錯比陳夫人要小一點,為什麼還退回來了:“是你爹不想要你?”

  孫生苦澀不已,站在這裡十分緊張,可他知道林大人是為他好:“林大人,您别拿草民開玩笑了,草民知道您的意思,想給草民找個靠山,可爹不能亂認林大人,林大人您的心意草民心領了。”說着跪下來,給林大人磕三個頭。

  林清遠:“……”

  孫生看眼林大人,憨厚的笑笑,他真領情:“林大人,草民娘子還在家裡等草民……草民先回去。”家裡那邊……嶽父最近被堂兄纏的厲害,要過繼給嶽父做兒子,嶽父一開始自然不願意,嶽父能支撐下一個門面,是有點心氣在身上的,可無奈八個孩子都是女兒,就是這樣嶽父也沒有輕易向兄弟妥協,想了招婿的做法。

  但他和玥兒生了女兒,玥兒生産完後身體不好,嶽父想讓他們盡快追二胎,生出兒子絕了那邊的想法,但玥兒身體不好,他不想玥兒短期内再生,那邊就讓堂兄堂嫂堂侄直接住了過來向嶽父施壓。

  嶽父和嶽母撐不了多久的,林大人的意思是說與其被趕出來,不如先出來,可是……嶽父這幾年身體也不好,玥兒身體也不好,何況堂兄根本不會經營鋪子,他們的本意就是想把鋪子賣了,拿錢走人,他必須留在家裡幫嶽父支撐一二,嶽母雖然也總抱怨他去貼補母親,可他确實貼補母親了,嶽母說他兩句都是他們家的私事,涉及不到他和玥兒的感情,何況當初母親重病如果不是嶽父、嶽母招他上門,他也沒錢給母親治病……所以,他現在不能走。

  孫生起身,他擔心玥兒找他。

  “你不用急,家裡那邊我派人說了,說你有事晚點回去。”林清遠不解的是,就是孫生不信,陶萬垠看了他的留字後會不查?無論哪種,都不可能直接送人回來:“我給你的紙條呢?陶萬垠看過了?”

  “回大人,草民吃了,林大人,您真不能開這個玩笑,草民知道您為草民好……”

  付壽聞言震驚的看着孫生,那是林大人過完年後寫的最長的字!

  路過的官員聽到這句話驚訝的看眼說話的人,趕緊垂頭離開:勇!聖禦也敢毀!

  林清遠也有片刻回不過神,咳咳:“是我高估自己的筆墨。”轉頭看向跪着的人:“去把你家主子叫過來。”他親自說。

  “是,是,是。”陶錦福匆匆離開。

  孫生聞言頓時看向林大人,為什麼還要叫陶大人過來,頓時有些坐立難安,他以前和林大人就認識,而且林大人看起來不是有官威的人,平時戴着草帽能在分衙後門坐一天。

  可是……這裡……而且林大人今天穿的……他有點不習慣:“林大人,林大人,幹兒子也不用,何況陶大人那麼忙……”

  “他不忙。”陶萬垠工部起家,銀錢走向、工程調動是他的強項,刑部不是,他連刑部都不去就是給如意挂個名,陶萬垠為什麼不是工部尚書,是因為林清遠想當工部尚書,他以前承諾過郡主要當工部尚書,所以現在還不能讓給陶萬垠這個職務,總要讓郡主知道,他當過工部尚書之後,再将工部給陶萬垠,所以陶萬垠不忙:“你沒想過他真是你爹?”

  “林大人——”

  林清遠很認真的說了一遍:“他真是你爹,你進來等吧,等你爹來接人。”

  412為我考慮

  孫生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大人,林大人……

  林清遠點點頭轉身,讓孫生跟上。

  可怎麼可能?!孫生不知道為什麼林大人認定陶大人是他父親,但幹爹可以強認,林大人還有這個能力讓陶大人點頭,可是陶大人官職是不是太高了?雖然這樣能讓他嶽父安心:“林大人,林大人,付大人這樣的就行。”孫生頃刻想通。

  付壽表示自己不行,真不行:“你别擔心,進來等。”

  ……

  一盞茶的功夫後,陶萬垠匆匆趕來,急忙進去主殿:“微臣參見林大人,林大人萬載千秋、福壽永康。”說完下意識看了一眼林大人一旁坐着的人,又看了一眼,錦福已經把這裡發生過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

  陶萬垠心中不解,又……林大人想讓他認位幹兒子?

  林清遠讓孫生去陶萬垠身邊,沒有廢話,而且他很忙,忙着加印郡主的文書,直接道:“這應該是你兒子,如意前段時間出門,正好碰到了孫生的母親,就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孫生的母親是陳夫人的妹妹,十九年前兩人走的很近,經常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你被流放後,陳夫人設計追殺她妹妹,正巧,這是她妹妹的孩子,應該就是你兒子,是不是你帶回去自己查,下去吧。”

  陶萬垠震驚的看着孫生。

  孫生也震驚的看着陶大人又震驚的看向林大人,林大人沒說過,而且他母親也沒說過!

  陶萬垠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他兒子……

  孫生下意識要問林大人什麼。

  陶萬垠瞬間抓住他胳膊,攔住他,率先開口:“臣——多謝林大人,臣帶犬子告退。”說完拉着孫生給林大人鄭重磕了三個頭,緩緩退去。

  萬聽閣外。

  陶萬垠目光凝重的看着孫生,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掌沒有松開,反而越握越緊,

  孫生不得不看向他,有些不自在,想起剛才他家的一幕,他好像有個女兒了:“草民……還有事……”

  陶萬垠克制的松開他的手,林大人說‘應該是’,定然百分之百就是,否則林大人不會将人送到他府上。

  陶萬垠一時間不知道……“長這麼大了……林大人說你叫孫生……”

  孫生很不自在:“回大人,草民還有事。”

  “長的真結實。”比他高:“你母親……還健在?”

  “在。”

  錦福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動容的看着小少爺,他就說林大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放一個人來找陶尚書,原來是陶尚書的兒子,陶尚書有福了:“這麼一看,老爺和少爺長的真像。”

  陶萬垠看錦福一眼:像嗎?

  陶錦福點點頭:“像。”

  陶萬垠也覺得像,好!長的好!“林大人說是,就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如……宋大人必然經過了多方查證才敢告訴林大人,我現在送你回去,也好見見你的母親。”至于他和孩子母親的事,定然不該牽扯到孩子身上。

  孫生皺眉,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母親從來沒有說過他有父親,更沒有提過父親是誰。而且結合今早看到的情景,陶大人對那位夫人的态度,那麼自己母親又如何?

  孫生不自覺的拉開與陶大人的距離:“大人,草民還有事,先走一步。”

  陶萬垠立即跟上。

  “陶大人不忙嗎?”

  “不忙。”他确實不忙,刑部是宋意主管,他不插手,挂名而已,工部這邊如果林大人一直定不下來,他可能會去吏部,掌百官考核,也不是他在這方面多有天賦,而是夠不會變通。

  孫生停下腳步。

  陶萬垠也跟着停下來。

  孫生不希望他跟着,而且:“草民以為陶大人該去多方打聽一下,了解一下事情始末。”

  陶萬垠沒動:“你怕我為難你母親?”

  孫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陶萬垠苦笑,說起來可能他都沒有見過他母親,兩姐妹,好樣的!買兇殺人、替姐做局......也是自己自不量力,以為當年真有人會看上他,好在兒子沒有遺傳自己的外在:“你走吧,我不跟着你。”

  孫生不太相信他。

  “明日到我府上來吧,聽你的話你成婚了,将你娘子也帶上,還有我沒有孩子,你今早看到的人應該也不是我女兒,也就是說,我隻有你一個孩子,至于你母親做了什麼,你都可以用你的身份向我提保她的要求,所以,不用将我和你母親的恩怨太放在心上,你在我這裡,有讓我消氣的能力,甚至可以從我身上威脅的更多,但我希望你為你母親着想的時候也想想我,她養大你不容易,你是該把更多心思放在她身上,可也該公正的看待我。”說完陶萬垠轉身,當着孫生的面,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陶錦福看少爺一眼,又看眼老爺,急忙追着老爺而去。

  孫生看着老人家離開的背影,一時間沒有動,公正的看待他?沒有人跟他說過讓他公正的看待他……

  _

  有三

  413到家談

  孫生剛到家,前院店鋪裡的惱怒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光吃不幹活!不知道又偷了多少去買吃穿!穿的那麼好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還有臉回來!”

  孫生沒有理會,剛走進廂房,就見玥兒披了衣服要下去跟堂嫂理論。

  孫生見狀,趕緊讓她回去歇着:“你做什麼,身體才剛好一些,回去躺着,她說這些又不是一次兩次,不用放在心上。”

  周瑗玥氣的兇口起伏,蒼白的臉上紅t暈盡顯:“她不就是看你好欺負,她以為她是誰,這裡還不是她家——”

  孫生知道,哄着娘子回去躺着,玥兒從小身體便不太好,生産後養了一年多,身體反而好多了,所以,他和嶽父都想好好給玥兒将養,可如果店鋪給了堂兄,堂兄肯定不會出這筆銀子,這也是嶽父一直不想妥協的原因。

  “啊……”小女孩坐在床頭,啃自己手上的小鈴铛。

  孫生見到女兒,緊繃了很久的精神,終于放松下來,俯下身給女兒擦擦口水。

  瑗玥靠在床頭,“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了中午才能回來。”

  “忙完就回來了,露露沒有鬧你吧。”

  “沒有。”

  “都什麼時辰了還在屋裡!一天天就知道偷懶!這個家還要不要了!活還做不做了!一家三個,兩個都是白長嘴的!還有兩個老的!好意思占着侄子不給名份!”

  瑗玥又要起來!

  孫生已經攔了她,安撫的握住她的手:“沒事,讓堂嫂說……”

  “吵什麼吵!不願意在這裡待的要走就走!不走就都老實待着!”老爺子吼了一嗓子,前鋪才安靜下來。

  周母趕緊出來,将老爺子拉回去,喊什麼,真過繼了那兩口子,他們以後還不是要在他們手底下讨生活,何必得罪堂媳婦。

  老爺子不甘心,但也知道沒辦法,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一句:“就這樣的,還指望她伺候我進棺……”

  “行了,少說一句。”

  瑗玥心裡不痛快:“都怪我不是一個男孩子,讓爹受這個氣。”

  孫生撫着她手背:“我是男人,爹不是一樣受這個氣。”

  瑗玥一時被他這句話說的……主要是孫生不是多話的人:“那不一樣,如果不是我和娘身體不好一直拖累着你才……”

  孫生不這麼覺得,玥兒身體再如何,也是嶽父的女兒,嶽父用他自己的銀子養自己的女兒不叫拖累,并且玥兒的身體在一點點好轉;反而是他娘,年歲大了,看不到希望,還需要大把藥錢,他就是起早貪黑幹,也未必值拿走的那點銀子,但嶽母也隻是牢騷幾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

  “我好像找到我爹了……”孫生都覺得……荒謬,但心裡相信林大人說的不是無的放矢。

  “你爹?!”瑗玥驚訝的看着他。

  孫生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我還不能确定,但應該是真的,我去問問我娘,一會就走,你别跟堂嫂她們吵,等我回來再說。”

  瑗玥還覺得有些古怪,畢竟孫生說過他父親早就過世了,他沒有父親:“你還好吧?”

  孫生勉強擠出一點笑意,卻握着她的手沒有放開,心思繁雜。

  瑗玥讓他握着,擔憂的看着他,是發生了什麼嗎?他看起來不太好?

  孫生不想玥兒擔心,何況:“如果……我是說如果,他真是我爹,咱們應該就有地方住了……”畢竟那裡看起來不小。但他卻有一種白占别人便宜的感覺。可他說,讓他公正的看待他是他父親這件事,公正的去看……他看的出來,這是父親對他的教導,一個父親的力量,他渴慕過,卻已經過了理所當然去拿的年紀。

  “他不想認你嗎?”瑗玥聲音很輕,盡量不讓他難堪。

  孫生搖搖頭:“先别抱什麼希望,我回去問問我娘。”

  “行,你去問問娘。”

  “吓到你了?”

  瑗玥點點頭:“還好,先去吧,家裡有我,不要擔心。”

  “嗯,放心,沒事。”孫生起身,下意識走向旁邊玩的開心的女兒,拿過衣服裹住她:“我帶孩子過去,别讓她吵到你。”

  “就别帶她了。”

  “娘也好久沒見露露了。”

  “好,你們慢點,好好跟娘說,我和露露怎麼都好,就是回去跟娘過也好。”

  “嗯。”

  ……

  孫二娘佝偻着腰,等在門口張望,可算回來了,這孩子,回來了不在家裡好好待着,見她炕裡沒有燒火,又帶着孩子去砍柴了。

  “你說說你,你不冷也不考慮露露嗎,看露露小臉凍的。”

  孫生将孩子裹在衣服裡,隻露出一張小臉,一隻小手,小手裡還攥着一把早春的小草:“啊。”因為衣服太厚,草塞不到嘴裡。

  孫二娘笑了,打開門,趕緊讓孫生進去:“你說說你,每次回來就沒有閑着的時候,飯我已經做好了趕緊吃一口,孩子也趕緊吃一——”

  孫生将柴禾放下,突然開口:“娘,我爹是不是還活着?”

  孫二娘不解的看了兒子一眼:“好端端的提你爹做什麼?都死了多少年了。”

  “我見到我爹了。”

  孫二娘驚訝的看向孫生,以為自己聽錯了:“誰在騙你?”他哪裡來的爹?不對,他有爹,可他爹被流放了……犯了那麼大的錯,不可能特赦,他怎麼可能見到他爹?

  孫生很肯定:“是我爹,林大人說的,我今早還看到有個年齡和娘相仿、長的也很像的婦人,帶着她女兒見了我爹,但林大人卻說,我可能才是他兒子。”

  孫二娘突然有點……可,林大人說的,等等,林大人說的!能讓林大人開口的定然是林大人的近人,特赦而歸、林大人……“他現在身居高位?!”生生說看到一個婦人帶着女子去找他父親,說是他父親的女兒,隻有她大姐,會讓她大姐找過去,定然是覺得有利可圖,多大的利益會讓她連清白都搭上,四品夫人都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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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4是真的

  孫生點點頭。

  孫二娘突然放下柴火,神色黯然,又有一絲報應還是來了的釋然,更多的是對大姐的仇恨!

  當年她寡居在家,日子艱難,長嫂明裡暗裡擠兌她、二嫂想用她換銀子,她知道自己是不受待見的人。

  這時候大姐姐找上她,說隻要她肯幫忙,事後能給她一個容身之所并且給她一筆銀子,送她回老家。

  她一開始不願意,可大姐一再遊說,而且大姐的承諾對她來說太有誘惑力,她想過得踏實手裡必須有銀子,必須離開家,所以她還是答應了。

  何況,隻是幾夜而已,她又不是姑娘家,幾次之後,她以為能拿到銀子遠走高飛,可是她沒想到大姐會趕盡殺絕。

  現在想想,是她太天真了,已婚官夫人以身算計下屬官員,這是多大的醜聞,這個醜聞被人捏在手裡她怎麼可能好過,隻是她當初以為她們是親姐妹,完全沒有想那麼多,直到‘亂匪’的刀落在她眼前,她的丫鬟為她而死,她才恍然想起大姐為什麼非要她今日進香,為什麼必須走這條路。

  她逃出來後,不敢回去,她怕孫雨娘還有後招等着她,她也想過讨回公道,可是怎麼讨,她和孫雨娘有什麼區别,孫雨娘為了權勢,她為了銀子!她們兩個誰又是好人,不過都是作惡多端而已!如今狗咬狗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後來發現有了身孕,想死的心都有,她怎麼能有身孕,她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東躲西藏唯恐被人發現她還活着。

  可她成婚那麼多年都沒有孩子,也一度以為自己不可能有孩子,誰能想到老天向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但不管是不是玩笑,她都決定生下他,也是那時候她有意的打聽最近上京城發生的有關大姐夫的事,事情打聽起來也容易,陶萬垠的名字就寫在通緝令上,從此之後,她再沒有打聽過此人。

  此後,姓陳的也一路高升,别說報仇,她連露面都不敢,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已認命,除了覺得對不起孫生,她從未想過能再聽到這些人的消息,她甚至覺得這輩子她會以孫家老婦的身份了此殘生,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被她們算計的男人回來了。

  孫二娘扶着柴突然坐在地上,大笑:“報應!孫雨娘!你也有今天!這就是報應!我沒死就是你的報應!”

  周露的腦袋瞬間看向聲音的方向。

  孫生急忙上前,他從未見過母親這個樣子:“娘——”

  孫二娘推開他的手:“你走,他說的是真的,你父親根本沒有死,他既然肯認你,你就跟他走!走啊!”

  周露的小手摸上外祖母的臉。

  孫二娘的情緒才好了一些,語氣也緩和下來:“你走吧……你爹沒有不要我們,隻要他肯認你,你就跟他走。”沒有她在,那些仇恨就不會延續到孩子身上!反而是孫雨娘,她怎麼有臉帶着孩子去認親!

  認親?!孫二娘想想都可笑!多大的權勢讓她連臉都不要了。也好,生生過的太苦了,如果有個有權勢的爹也挺好,隻要他肯認,孩子的日子總能好一些。

  “娘——”

  “你隻需要記得當初是娘的錯,與你爹無關就對了。”

  孫生聽着母親的話,想到了陶大人跟他說的,懂了陶大人為什麼強調‘他可以要挾他’,想到了他對那個與他母親有幾分像的女人的态度。

  可陶大人依舊跟他t說了那些話,就是說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他都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退一步:“他沒有怪你……”

  “他說的!?他跟你說什麼了!”孫二娘問完,突然有些狼狽,想回房,不再見兒子,發生那種事,她還有什麼臉面見兒子,她羞于讓孫生知道她當年都做了什麼!

  孫生見狀急忙拉住慌亂的母親:“娘!沒有。他什麼都沒說,是我猜的,都是我猜的,他對那位帶女兒去見他的女人态度不好……”而那個女人卻不敢反駁。

  孫二娘還是覺得難堪,在孫生面前她希望自己即便不是一個好母親,也是一位沒有品德上瑕疵的母親,可她不是,她為了銀子、為了自己好過,夥同姐姐騙了别人,還讓那個人搭進去一輩子。

  如果不是元夏動蕩,他怎麼可能回來,他的一輩子就完了:“你走吧……走吧……”他能認孫生已經是看在林大人開口的面子上,如果自己出現,孫生在那人面前的這點情分恐怕都沒了,她不能再連累孩子:“你走吧。”

  孫二娘使勁推着孫生,連外孫女伸出手都沒敢看:“你們走吧。”如果那個人想報複,她随時接着,但孫雨娘她也要扒下一層皮來。

  “娘,娘,他隻有我一個孩子,他說過往的所有事他都可以不追究!”

  孫二娘看向孫生。

  孫生肯定的點點頭:“那個去找他的女人,他也隻是沒有理會,并沒有對她惡語相向,娘,别擔心。”

  孫二娘聞言瞬間反應更大:“憑什麼不惡語相向!那個女人差點害死他!他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他為什麼不計較!他怎麼可以不計較!對,他以為那個女人給他生了女兒,哈哈!她才不會!她——”孫二娘急忙住口,她怎麼可能讓孫生知道這些:“你帶我去見他,就說我知道當年的事!我要見他!”她絕不能讓孫雨娘好過!

  “娘,娘,您冷靜點。”

  “我不用冷靜,我們現在就走!”孫二娘起身,拽着孫生往外走!

  ……

  陶府内。

  陶萬垠命人将陳二小姐扔了出去!是真正的幾個人擡着手和腳,從大門口直接扔到街上。

  “滾!”

  陶府大門關上。

  陳萍兒不敢置信的看着關上的門,她前一刻還被人小心伺候,所有奇珍異寶擺在她面前讓她挑,她正看的眼花,突然被人扔了出來,還是以如此羞辱的方式。

  路過的人好奇的看過來。

  陳萍兒急忙起身,哭着向家跑去,他休想再讓她叫他爹!她要去告訴母親,以後姓陶的給她金山銀山她也不來!

  415趕出去

  同一時間,大理寺派人捉拿陳督檢、陳夫人押送大牢。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是陳萍兒的母親!我是萍兒的母親!”

  陳督檢也奮力反抗:“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陳老夫人等人也出來阻止,陳家頓時亂成一片。

  “再擾亂我等辦案,統統将你們抓起來!”

  “娘!娘!您可要為女兒做主啊!娘,那個姓陶的把女兒趕出來了,女兒以後再也……”陳萍兒看着亂糟糟的家和被扣押着的父親母親,頓時愣在那裡:“爹,娘——”

  “讓開!都讓開!”

  陳夫人被推搡着向前,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女兒,她怎麼在這裡,她不是在陶萬垠那裡?為什麼會被趕出來?!

  陳夫人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又很快摒棄,不會的,沒有人知道萍兒不是他的女兒,定然是萍兒做了什麼惹了陶萬垠不快,或者就是故意讓萍兒回來看她笑話:“萍兒,萍兒你快回去,求求你父……陶叔叔讓他救救母親,萍兒!你快去啊!”

  “還有爹爹,萍兒你快去!”

  陳督檢和陳夫人被推搡出去:“再前進一步,一律按擾亂公務論處!”說完帶人離開。

  陳老夫人轉身哀求的看向孫女:“萍兒,你快想想辦法救救你爹你娘,你爹和你娘最疼你了,你娘剛才讓你去找陶大人是不是,你快去啊,再去問問你外祖,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是啊,萍兒你快去問問!爹、娘歲數大了,在牢裡挨不住的,你趕緊去找那個陶叔叔啊!”

  陳萍兒心裡隐約覺得對方不會幫忙。

  “你快去啊!”

  “快去!你爹和你娘就指望你了!老大!老大,你送你妹妹去,讓她快一點。”

  “祖母放心,我們這就去!”

  ……

  陳萍兒連陶府的大門也進不去:“開門啊!開門!”她前一刻還信誓旦旦再也不會來的地方,竟然來的這麼快:“開門啊,我是陳家二小姐,開門!”

  陳家大公子看着緊閉的大門,急的不行:“你确定父親說的是這裡?”他沒聽說父親和新任刑部尚書有什麼關系。

  陳萍兒确定,但有些話不能跟大哥說,陳萍兒隻能硬着頭皮敲門。

  孫生帶着母親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陶府大門外的兩個人。

  孫二娘沒有注意這兩個人,而是看着這座莊重的府門,就這麼看着。

  孫生卻看着陳二小姐,早上的時候他記得她進去了,怎麼現在在外面?而且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陶府的大門突然打開。

  陳萍兒手拍了空,卻不生氣,激動的上前:“我娘——”隻要陶大人救下她娘,她可以不計較将她扔出去的事。

  陶錦福越過她,直接向她們身後的孫生走過:“少爺,您回來了,老奴恭候您多時,少爺裡面請。”

  孫生頓時有點尴尬,看向母親:“我母親要見陶大人,陶大人在府上嗎?”

  孫二娘已經收回落在府門上的目光,這樣的府邸,最少也是三品大員,能在新朝有這樣的府邸可見聖眷正濃。

  陶錦福看少爺身邊的老婦人一眼,又急忙收回目光,老爺以為前面那位是他女兒的時候對孩子母親可沒有什麼特殊:“回少爺,老爺不……”

  陳萍兒快速向裡面沖去。

  被侍衛毫不客氣的推了出來,直接摔在地上。

  孫生移開了目光,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陶福錦仿佛沒看見,依舊在說話:“老爺有事出去了,但老爺有交代,少爺的一應物什已經準備好了,隻等少爺過來,少爺,裡面請。”

  “既然陶大人不在,我們就不進去了,等陶大人回——”

  孫二娘突然握住孫生的胳膊:“我在這裡等他,你進去吧。”

  陶錦福急忙應聲:“是,是,少爺進裡面等。”

  孫二娘看向管家,心裡忍不住松口氣,孫生說的時候她還不相信,如今看,應該是真的,他現在隻有生生一個孩子:“好孩子進去吧,或者你進去給娘拿個蒲團出來也好。”

  “對,對,夫人說的對,少爺跟老奴進去給夫人坐的椅子也好,夫人也不必在外面等,去裡面等就——”

  陶錦福還沒有說完,就被陳萍兒拽住衣袖打斷:“你什麼意思!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讓陶尚書回來賣了你們!”

  陶錦福瞬間掙開她的手,恭敬的迎少爺進去。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陶尚書呢,我要見陶尚書我娘被人抓了!”她不信陶錦福不知道她是誰!

  孫二娘看向說話的女子,相似的輪廓和她說出的話,隐約讓她想到一種可能。

  孫生欲扶母親進去等。

  孫二娘卻看着拉着陶錦福不放的女子沒有動,快二十年了,同在一座城,她卻是第一次再見到家裡的小輩,是不是天意:“她就是那個女孩子?”

  孫生點點頭。

  “你是哪來的老婆子,看什麼看!誰準你出現在皇城街的,出去!”

  孫二娘突然笑了:“你憑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就憑什麼出現在這裡,還有你娘跟你說的都是假的。”說完突然靠近她,低聲道:“你不是陶大人的孩子,我兒子才是,你和你娘都是騙子,該被千刀萬剮的騙子。”

  “你——”陳萍兒突然惱羞成怒的要打人,一個老婦知道什麼!

  陶錦福沒讓少爺出手,率先将人甩到一旁。

  “急什麼,回去問問你娘,你就知道誰說的對,告訴你娘我在陶大人這裡等着跟她對質,你看看你娘敢不敢來!”說着扶着孫生的手向裡面走去。

  _有三,晚上七點左右

  416陶大人

  陳萍兒錯愕的愣在原地!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她娘說她是陶大人的女兒,陶大人沒有娘子更沒有孩子,她是陶大人唯一的女兒,陶大人的一切都是她的,這個府裡的東西都是她的!

  這個老太婆怎麼可以說不是!還說她兒子才是陶尚書的兒子!她是騙子!是騙子!

  可陳萍兒看着平日對他畢恭畢敬的陶錦福将那對母子迎進去後,她瞬間慌了,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的!她才是陶大人的女兒,陶大人會救她母親更會救她相公!

  一定是假的!

  陳大公子急忙上前扶住妹妹:“萍兒!你幹什麼!”這裡是陶尚書府門口豈容她放肆t:“傷到沒有,剛才那人跟你說什麼?”

  陳萍兒慌忙搖頭,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陶萬垠還沒有認她就不能讓别人知道:“我要見母親,我要見母親……”母親說了,她是陶萬垠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是,娘說了她們會擁有所有她們想要的一切,怎麼可能所有的東西一夕間都不在了。

  陳萍兒推開大哥的手,慌忙往大理寺跑去。

  陳大公子見狀,急忙跟上。

  ……

  孫二娘真進去後見陶府内花牆月洞、長廊環繞,她突然不敢再往前走:“我就在這裡等……”即便是曾經的永伯侯府也沒有這座府邸氣派,而她站在這裡,那位陶大人但凡還要一絲臉面都不會想看到她。

  “娘——”

  “娘就在這裡等。”

  陶錦福見狀也不催促老婦人,隻是道:“少爺,雖然現在開春了,但天氣還是有些涼,不如少爺進去給夫人拿件披風。”

  孫二娘推孫生一下。

  孫生也知道,他已經到了這裡,再怎麼樣都是闆上釘釘的事,更何況,他确實需要他的幫助:“我進去給娘拿件披風。”

  孫二娘看着孫生,眼裡閃過一抹淚光:“去吧。”

  陶錦福一路上話都沒停:“少爺,老爺已經吩咐奴才為您收拾了院子,還讓衣坊那邊先送來了春季的衣裳,隻等少爺回來後,再給少爺量更合适的,老爺考慮到少爺帶着小小姐,特意讓奴才為少爺選了最大的院子,帶了三四個耳房,奶娘和藥房也給少爺配好了,隻等少爺和少夫人入住,少爺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随時跟奴才提,奴才一并為少爺添置。”

  陶錦福急忙打開衣櫃,為少爺取了一件藍色的給少爺備的披風:“不知這件可行?”

  孫生接過來,入手綿軟,繡工精緻,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多謝。”

  “少爺客氣,少爺客氣。”

  ……

  陶府二進門的垂花廊下,孫生為母親披上披風,兩人坐在木廊上久久沒有說話。

  孫二娘一直低着頭摸着入手的料子,突然百感交集,當初……卻不曾想他還願意如此待孫生,愧疚充斥她的感知:“孫生……”

  “嗯。”

  “我本是永伯侯府的二姑娘,一個險些賣了伯府的落魄戶罷了,剛才那女子的母親……按理你該叫大姨母,是我們兩人為了一己私欲陷害了你爹,你爹……雖然我不知道你大姨母具體做了什麼,但你爹并沒有錯,他和你大姨母在一起的時候,并不知道她已婚,你大姨母隻說讓我幫幫她,并沒有說是害人,這件事錯不在你爹,不管别人說什麼,他怎麼對我,都錯不在你爹,一個被我們害的終身流放的人,他怎麼恨我都是應該的,這都不能是你不理解他的理由,更不能因為我養育了你,就無休止的在你父親面前偏袒我,他沒有義務對害他的人心慈手軟。”原諒她還是無法告訴孫生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這已經是她做母親的能對兒子說出的極限。

  “娘——”

  “可你也放心,我若知道那件事會害他至此,我絕對不會答應,生生,陶大人不容易,你以後好好待他……”

  孫生突然開口:“陶大人。”

  陶萬垠站在垂花廊下看着裡面的孫生,一點多餘的目光都沒有給不相關的人:“回來了。”他剛從宋意那裡出來,猜也猜到了孫家姐妹當初做了什麼,宋意給他留了臉面,隻是把幾個證人交到了他手裡,剩下的他身在局中自然就能補齊。

  孫生:“……是。”他拿了陶府的東西,加上母親的話,就該還禮。

  孫二娘剛要轉身。

  陶萬垠已經開口:“你的話我已經聽到了,孩子還在這裡,不要鬧的場面難堪。”認罪、哭訴都不用,過去的就過去了,他們做老人的不要臉面,孩子還要,當着孩子的面跪來跪去都會讓孩子為難:“我先進去了,一會讓錦福和你去接你娘子和孩子,總在别人家住着不太好,何況你娘子身體不好,早些調養為好。”

  “……是。”

  陶萬垠聞言微不可查的松口氣,雖然他是他父親,可畢竟沒有養育過他,如果他執意跟着他母親,或者他母親不配合,孩子他未必能順利要回來,即便要回來也不會好看。孫家二小姐剛才的話他聽到了,那些過往他可以不再追究,孫二小姐這裡,他就當沒有過那回事。

  陶萬垠确定孫生穿的暖和後,轉身離開。

  417紀大人呢

  孫二娘突然撐着柱子,淚流滿面,她來這裡做什麼!為什麼覺得她的話能讓孫雨娘萬劫不複。林大人把阿生帶到他面前,一切就有了定數!她說出當年的真相,除了讓彼此難堪,什麼作用都沒有。

  他不會放過孫雨娘,那是他和孫雨娘和陳大人的恩怨,與其他人都沒有關系。

  孫二娘慌忙抓住孫生的胳膊,被抽幹了來時的所有力氣:“我們走吧……”

  ……

  “大少爺真厲害!”

  “大少爺是怎麼做到的,太像了!郡主,郡主,像不像?”

  宋初語笑的不行,這個活寶:“你們别誇他了,再誇下去他都能蠕出去了。”說着,看着小山一拱一拱的往前爬,笑的樂不可支。

  宋岐見娘親高興,爬的更賣力了,不但能前進還能後退,小腦袋、小屁股、小胖腿,一蠕三波動,形象又逗趣。

  宋初語一邊叫好,一邊研究他的小胖腿是怎麼做到給出弧度的:“你簡直神了。”

  房内一陣一陣的笑聲,正廳外卻一片肅穆,林清遠站在雕花窗邊,就看到小山像隻大青蟲一樣,拱着屁股往前爬,郡主笑一笑,他就爬的更快,一高一低,一蠕一平,将蟲子爬行那一套學的淋漓盡緻,逗的郡主停不下來。

  他忙了一天了,印泥用幹了一盒,宋岐卻如此之閑嗎!郡主身懷有孕,他比不了,宋岐呢?正是人生好時節,他不去上課在那裡學大青蟲!?

  林清遠招呼門口的小太監過來。

  冬平小公公目光含笑,大公子真活潑,郡主逗了好久,大公子今天終于笑了,雖然大公子依舊不說話,但今天陪着郡主也玩的很開心:“奴才見過林大人,林……”

  林清遠沒讓他說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克制一點,彩衣娛親?他做的非常好,非常好:“他今天沒去國子監?”

  冬平小公公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逝,國子監?他們大公子不說話怎麼去國子監?不是要在家裡休息?

  “他今天沒去國子監。”林清遠又問了一遍。

  冬平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回,回林大人……沒有……”

  “去把紀司業叫過來給他補今天的課。”他是啞巴了!又不是聾了!

  “是,是。”冬平不敢耽擱。

  林清遠才走進去。

  宋初語臉上的神色越加溫柔:“回來了,今天這麼早?”

  林清遠嗯了一聲,看向玩了一頭汗的宋岐。

  正拱的高興的宋岐突然不拱了,撅起屁股龜息:不看爹爹。

  宋初語沒聽到回答,不禁看向清遠:怎麼了?

  林清遠看着宋岐,坐下來,歎口氣,早已踩住大義的尾巴:“小山,你過來。”

  宋初語不解。

  宋岐不動:有娘親他不怕爹爹。

  “過來。”林清遠聲音依舊平穩。

  宋岐不要。

  宋初語趕緊向莊嬷嬷使個眼色,

  莊嬷嬷急忙抱起大公子,放到林大人腳邊:“老爺……”人在呢,孩子不懂事,如果做錯了什麼,老爺千萬别跟大公子一般計較。

  林清遠語重心長、深明大義:“春日時貴、年華正好,理應抓緊學習才是,怎麼能荒度光陰。”

  宋初語瞬間松口氣,她以為怎麼了。

  莊嬷嬷等人也松口氣,老生常談就好。

  宋岐頓時生無可戀,想攤在地上的心都有。外祖母說了,他還是小孩子該多玩才是;娘親也說了,他正是玩鬧的年齡,要活潑些才好,娘親最喜歡活潑的孩子,而且娘親還喜歡自己陪着娘親,所以他要陪着娘親,才不去國子監。何況他還生着爹爹的氣呢!

  “我給你叫了紀司業過來。”

  宋岐聞言瞬間眼睛都忘了轉,氣鼓鼓的滾到娘親腳邊,無聲的打滾:爹爹故意的!故意的!

  宋初語柔柔一笑,小山真……

  林清遠瞬間看向郡主。

  宋初語欲給兒子撐腰的手頓時放在肚子上,她肚子裡這位想出去走走,要不他們父子談,她先帶肚子裡的孩子去溜達溜達。

  宋岐快速抱住娘親的腿。

  宋初語無奈的坐下來,給他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有娘在:“清……”

  林清遠已經看向小山:“嚴不渭今天送嚴治去國子監了,而且年後一天不辍,昨天嚴治給我背了一段《論道》,有模有樣。當然了我也不是非讓你去國子監,你可以不去,隻要你以後能虛心求教、遇事就問,别人說了什麼,你要不然就是不懂全聽對方的,要不然就是裝懂,弄的一塌糊塗,也就t徹底不用什麼鴻鹄之志了,躺着等人喂就行。再說,你再等兩年,說不定嚴治就能反過來帶你了,到時候嚴治也拉着小車,上面坐着你,那時候你多氣派,有專人給你拉車。”

  宋初語扭過頭不說話。

  宋岐也不滾了,他……他……其實挺喜歡紀師父的……

  “禀郡主、林大人,紀司業到了。”

  “讓他進來。”

  紀司業匆匆進來。

  宋岐已正經端正的坐在娘親腳邊,眉清目秀、目光周正。

  林清遠端起茶:“大公子最近在修性情,最近剛剛有一點成效,也可以出門了,紀司業平日授課依舊。”

  紀司業驚異的看大公子一眼,這麼小就開始修行,小孩子撐得住?這都是十七八的少年為了修君子之道,有一定悟性後才能吃的苦,就是這樣能堅持的人也不多。

  更何況小小幼童怎有如此定力!可林大人說‘最近在修’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必然是成效不錯,才敢把修行的孩子帶出來見人,簡直不可思議!紀司業隻能說一句,不愧是大公子,能成為大公子啟蒙之師是他的福分:“是。”

  宋岐坐的更端正了,爹說了,他在修性情、修穩重。

  “勞煩紀司業順便給他補一下這些天落下的課程。”

  “是,是。”

  宋初語看看手邊的茶:去吧,任重道遠。

  林清遠待兩人走後,心情不錯的活動下忙了一天的胳膊,起身走到窗前書桌邊:“郡主在作畫嗎?我陪郡主一起?”

  宋初語慢慢的喝口茶,走過去,看着他:“哦,作畫呀?”

  418嚴世子說的對

  林清遠環過她手臂,握着她的手給青山添上綠意。

  宋初語順勢靠在他懷裡,聲音懶洋洋的如外面的剛剛亮起的燭火:“陶萬垠的事告訴他了。”

  “嗯……”

  宋初語給山腳畫條小溪:“我覺得他年輕的時候是真的愛孫大姑娘。”一個有心人算一個木匠呆子,定然是女子熱情如火,陶萬垠不顧一切。

  林清遠順着她的力道為小溪畫上石子:“你也說了是年輕的時候,陶萬垠将那一家子下獄了。”

  宋初語不意外:“诶呀,這裡不畫鴨子。”

  “畫。”

  ……

  嚴不渭收了扇子,急忙追上下衙的如意:“宋大人,宋大人,回去啊,你看你這麼辛苦,自己在外置辦個宅子多好,住着也近。”

  如意拱手:“奴才給世子請安,多謝世子建議,世子這是在等奴才?”

  嚴不渭将玉骨扇别在如意腰間,嘿嘿一笑:“陶萬垠找你做什麼?先别說你不知道,我都打聽了,那陳二小姐不是陶尚書的女兒吧?啧啧啧,陳二小姐還可能是過陶萬垠的女兒,簡直——簡直——”

  如意欲将扇子拿出來。

  嚴不渭又給他按回去,他就是見林大人親自給陶尚書送過去一個男的,他想着看看能不能幫忙來着,誰知道就知道陶尚書的私事了,真不是有意的,他現在就是好奇,這陳夫人跟陶尚書好過?

  如意看向嚴世子,十分無奈,嚴世子是真不怕死,打聽聖上行蹤打聽的光明正大,萬一哪天打聽出點不該打聽的,如意都不知道要怎麼給嚴世子收場:“世子,您今天不用去接裴尚書嗎?”

  “她去北疆了。”這半年都會在那邊統籌事務。

  “世子沒有跟着?”

  “我不用。”隔一段時間過去看看就是。

  “他們那邊民風開放,郡主的府辦都不用設過去,對女性沒有束縛,男子均精通馬術、摔跤,各個都是馬上好手,人均善戰。”

  嚴不渭無語的看着如意,但吧……就是……又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行了,你不告訴林大人我打探他老人家行蹤,我也不怪你給我上眼藥,扯平了。”

  如意覺得——世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嚴不渭就是好奇:“孫生真是陶萬垠的兒子?宋意,宋意,問你話呢?”

  如意覺得與嚴世子說話,就不能婉轉:“陶大人的家事,奴才不方便多說。”

  嚴不渭再将他拉近一點:“咱們什麼關系,我就是問問。”林大人送過去的人,怎麼能不好奇。

  如意恭色依舊:“世子可以直接去問陶大人啊。”

  “他謝客了。”

  如意沒想到他還真去問過!

  “你就跟我說說,我不跟别人說,真不說!”

  如意趁機将扇子别回世子腰間:“世子要跟奴才一起回去用飯?”

  “算了,問你也問不出什麼來,走,我們去看戲。”

  如意一點也不想去。

  嚴不渭完全沒把如意當外人,拉着如意就走,如意就是郡主延伸出來的觸手,呸,不是,就是說如意在郡主那裡舉足輕重,這種重甚至超過了五娘,他當然是一心交好,何況他們都那麼熟了:“都說你們辦事最懂變通,你看看你這個死腦筋,跟我還掖着藏着,你說,前天是不是有人給你送美人了,結果你還拒了,怎麼這麼不開竅,人家小姑娘長的多漂亮,人又是你救下的,又心甘情願伺候你,你說說你犟什麼,榮華富貴你什麼不能給她,換她伺候你一輩子不是應該的,不要那麼狹隘,兩個人在一起又不是隻有床上那點事,我是把你當兄弟才說的。”

  “世子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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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9問不出不罷

  嚴不渭拉着如意爬到周家雜貨鋪後的牆頭上,還不忘語重心長:“我說的對,你就該動起來,兩個人過日子總……”人呢?

  嚴不渭回頭,就見如意站在牆下看着他:“你幹什麼,趕快上來,你不看看林大人問起來怎麼回答。”

  如意确定林大人不會問,不過郡主可能會問,郡主在家養胎清閑的誰家是非都想問問。

  如意看看旁邊的梯子,跟着爬了上去。

  周家院子裡正吵的不可開交。

  “你走!誰準你走了!你說走就走!家裡的活誰做!這麼一大攤生意,每天釀菜搬貨難道都讓大伯自己做!大伯一大把年紀了能搬動什麼!把東西放下,早上說你兩句就鬧着要走,也不看看家裡能不能離開人!何況你出去了怎麼養活小玥!我都是為了誰!”大堂嫂堵在門口,理直氣壯。

  周老爺子攔住欲出去攔人的周母:“你别管,讓他們走。”

  “走什麼!你還真把鋪子給那個白眼狼,我就是豁出去沒人摔盆,他們也休想再在這裡住下去。”

  “你幹什麼,硬碰能解決什麼問題,他們走了還不是會來别人,先讓孫生出去。”再想辦法,大不了就把鋪子賣了,沒人惦記就好了。

  陶錦福聽到聲音,向裡面看了一眼,轉身讓陶姑進去看看。

  陶姑姑給大管家一個懂了的眼神,直接帶了兩個壯婆子走了進去:“少爺,我們在外面等了一會了,還不見您出來,是東西還沒有收拾好嗎?”

  “你誰,誰讓你進來的!”但見對方穿的好,又收斂了一些,但,她叫誰少爺!是不是看錯人了!

  陶姑姑沒有回話,笑看着大少爺,态度恭敬:“少爺進去叫少夫人一聲,東西收不收拾都一樣,抱上小小姐就好,少爺快進去吧,趁現在天沒黑,一會少夫人看到喜歡吃的鋪子,也可以買一點回去甜甜嘴。”

  孫生轉身進去了。

  大堂嫂立即看向說話的人,剛要開口。

  陶姑姑二話沒說,左右兩個巴掌抽在對方臉上,瞬間将人甩倒在地:“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孫生是我家尚書大人尋回來的長子,就是主子,你身為主子家養的狗不好好看門亂叫什麼!春婆,再讓我聽到她說一句話,把她牙打碎了長長記性!”

  “是。”

  大堂嫂捂着臉,震驚的看着這些人,才發現這些人都兇神惡煞的看着她!尚書大人?什麼尚書大人,孫生就是一個有娘生沒爹教的!

  但大堂嫂看着這些人,她們衣着比她還光鮮,雖然鋪子裡沒有來過什麼大富大貴的人,但是眼前的婆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大堂嫂突然不敢動了。

  周老夫人久久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禁掀開簾子出來。

  周老爺子也在窗戶那往外看。

  陶姑姑向周老夫人颔首:“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急忙還禮。

  孫生已經抱着女兒,扶着玥兒出來:“娘。”他剛剛出來本來也是想跟爹和娘說一聲,誰知道碰上了大堂嫂。

  周老夫人急忙走過去:“他們是……”

  孫生有些尴尬,壓低聲音:“我爹的人,我爹想讓玥兒和孩子去他那裡住兩天,我爹,娘也見過,以前跟在林大人身邊那個很瘦的老頭。”

  跟在林大人身邊……那現在都了不得了!周老夫人看着孫生:“真是你爹?”

  孫生勉強點點頭:“我先帶玥兒住過去,那邊有一個藥房,适合玥兒,明天我再回來安置爹和娘。”

  “我們不着急,不着急,你們先過去。”随即壓低聲音問:“你爹什麼官職?”

  孫生也壓低聲音:“刑部尚t書。”

  周夫人再看看地上的大侄媳婦,忍不住對門邊站着的幾個姑姑笑笑:“你護着點玥兒,我和你爹不着急。”

  “我知道。”

  嚴不渭趴在牆頭上,看眼如意:“你說孫生他親娘呢?陶尚書真不要?陶萬垠府上這些人挺好用。”

  如意覺得也不能說好用,主要是孫生不方便動手,他是小輩又是男子,陶府上的人動手最合适,這不是孫生也當沒看見,一句重話都沒有跟她們說:“不知道。”但能看出:“陶尚書對孫……公子很盡心。”門外的人中,有管家有小厮有姑姑有婆子還有丫鬟,都是跟着來認門的。

  “他能不盡心嗎,林大人親自送來的。”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嚴世子上牆的姿勢不累嗎,奴才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嚴不渭趕緊跟着一塊下來:“你這人就是無趣,什麼奴才奴才,咱們是兄弟!同屬郡主林婿一派,你叫我一聲哥,我也當得。”

  “嚴世子說的是。”

  嚴不渭看看前街的方向,想跟過去,但見如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又趕緊追上如意,他有更重要的事問如意:“你不去看陶萬垠認兒子?”

  如意不去,陶大人什麼城府,不會讓别人看出什麼。

  嚴不渭就問自己感興趣的了:“你沒答應,是不喜歡那個小姑娘嗎?”他見過那個姑娘,很好看,重要的是那小姑娘真的喜歡如意,一心撲在他身上那種。

  “世子,大少爺一個人在家呢?”

  嚴不渭追着不放,如意不是别人,更不是提一句男女之事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的人,而且宮裡的人都不是這樣的性格,否則怎麼伺候人,嚴不渭問也是真好奇,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他偏偏知道,刑部前段時間出了一個案子,妹妹替兄伸冤,這個妹妹為了兄長的冤屈一路喬裝打扮從地方走到上京城來告狀,躲避了層層圍剿,最後被如意在畫舫救下來,接了狀紙,詳查此事為其兄伸冤。

  那小姑娘感激宋意都感激成什麼樣了,而且小姑娘又漂亮又堅強,還對如意傾心一片,他就不動心:“他祖父、祖母也是人,你先回答我問題,你是不是怕林大人不高興,林大人不管這些,你怕郡主過問?郡主更不管這些,難道真是不喜歡?”

  “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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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0讓她進去

  嚴不渭怔了一下,回答的這麼……突兀?

  如意收回看向嚴世子的目光,慢慢往前走。他心裡知道,盯着他這件事的人很多,知道他身份的人尤其目光明亮,明裡暗裡都在打聽這件事的後續,也不是他們有多閑,而是他是宮裡出來的人,對他們來說就很新鮮,新鮮的東西,誰都想看一眼。

  他卻不能說那些人有什麼惡意,畢竟大家沒見過太監的情事,好奇而已,同朝為官,都是郡主一系,他不讓人說就顯得玩不起了。

  反而嚴不渭會追問,就隻是單純追問,也是最近他身上的目光太多,在世家子弟中隻是一樁男女之間的小事,在他這裡就能議論半年。嚴世子問他,是問他結果,也是問他對這件事的态度,他盯孫生,也不是盯陶家,是在評估林大人對孫生的态度。

  畢竟嚴世子除了擔心郡主給裴尚書送樂師,其他人的稀奇事都不放在心上,何況嚴世子嚴格意義上說娶的還是他‘大嫂’,太監他更是見的多,沒有外面的人那麼多好奇心。

  而有些人則會像陰溝裡的老鼠,睜着迷離的眼睛等着看他的決定,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都能大笑三天,酒後當秘辛一樣,邊說邊笑拉近彼此的關系。

  “我反而覺得你不如收了,喜不喜歡有什麼關系。”有人會盯着,不就是因為如意身邊沒人,等有的多了,他們也就習慣了:“你總要在外為官。”

  “未必。”宋意要辭官了,他本就是太監,自欺欺人在官場裡罷了,他反而願意重啟老祖宗當年臭名昭著的‘宦權’,隻是這件事影響深遠,他要探探郡主的意思才能定。

  嚴不渭看着如意,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慕權利,就不會迎合,他又如此堅決,那就是真不喜歡那個小姑娘,而不是礙于身份原因去拒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如意隻是看了世子一眼:“世子真要跟奴才回去用膳?”

  “不了,去大理寺那邊看看。”林大人管了,就快一點結束,何況他有些想五娘了,想去看看她,總不能回來後發現,孫生成林大人最照顧的人了。

  如意拱手:“世子告辭。”

  “怎麼就不喜歡呢,依小姐……唉……”

  如意看着嚴世子離開,才擡步往回走去。

  “如意公公。”

  “幹爹,您回來了。”

  如意看冬平一眼,他很煩這種叫法,但宮裡都這樣叫,未來他恐怕還會有一群孝子賢孫:“殿下可用晚膳了?”

  “回幹爹,兒子回來的時候郡主那邊已經傳膳了,今天林大人回來的早,晚膳就早了些,郡主今天胃口好,加了一道清蒸鲈魚,一會廚房那邊來人親自和幹爹說。”

  如意點點頭,向殿内走去去看大公子:“大公子呢?”

  冬平立即垮下臉:“回幹爹,大公子被林大人逮個正着,在裡面聽紀大人授課呢。”

  “大公子說話了?”如意已經站在門外,向裡面看了一眼。

  “沒有。”冬平覺得大公子更可憐了:“大公子短期内别想說話了,林大人說大公子在修身養性,明天全上京城估計都知道大公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定力了,大公子還怎麼能說話。”林大人真是不怕大公子憋成啞巴呢。

  如意笑了,也好,大公子将來的路不比林大人容易多少,小時候多感受一下世道艱辛挺好。

  如意看了一會,讓冬平照顧好大公子起居,轉身向後面走去。

  “送幹爹。”

  ……

  另一邊,嚴不渭看眼攔着陳家二小姐不讓進去探視的侍衛,擺擺手,讓她們進去。

  侍衛有些猶豫,這是裴大人交代過要重點注意的罪犯,不能探監。

  嚴不渭就這麼看着他,五娘剛走沒幾天,他說的話在嶽父這裡就不好用了嗎!

  侍衛匆匆讓開:好用,好用。

  嚴不渭看着進去的人,再看看已經落幕的夕陽,突然就很想五娘,以前這個時候,他們在一起回家,這時候卻隻有他自己。

  嚴不渭突然叫人招來車夫,他要去北地,要去看看五娘。

  侍衛看着匆匆離開的嚴世子再看看進去的重犯家人,心裡一陣不安,不會是世子闖禍後跑了吧,如果那樣就慘了。

  但人都放進去了,他現在也不敢慫。

  潮濕的牢房内,陳夫人看到女兒進來,急忙激動的沖過去:“萍兒,萍兒,你來接我出去了是不是?你快讓他們放我出去!”她實在受夠這裡了,這裡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老鼠、爬蟲到處都是,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萍兒,萍兒……”

  陳萍兒看着蓬頭垢面的母親,震驚不已:“娘,您怎麼成這樣了?”

  “不說這些,先放娘出去,是不是你爹讓你過來的,萍兒你幫了娘大忙了……”

  陳萍兒突然不動了:“娘,陶大人說——”這時候陳萍兒還不忘壓低聲音:“我不是他的女兒。”

  陳夫人聞言,瞬間急了:“他胡說!你怎麼不是他的女兒!你就是他的女兒!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嗎!他難道想不認賬!還是他怕我牽連了他,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怎麼能連你都不認!”

  陳萍兒忍不住松口氣,她就說娘怎麼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隻要她還是陶大人的女兒,她就還是陶府的主人,就能救母親出去。

  陳夫人迫切開口:“你快去求求陶大人,讓他放母親出去,他就是恨母親當年騙了他,可是你是無辜的,你更不能沒有母親是不是,你趕緊去,去求求他,這裡娘一刻也待不下去。”

  “可,有個婦人也帶着孩子去了陶府,說那個人才是陶大人的兒子,而且陶管家那個眼瞎的還把人迎進去了!那個老婆子竟然讓我來找娘對質,說她兒子才是陶大人的兒子,娘那些話都是假的是不是,隻有我才是陶大人的女兒對不對?”就算不是唯一:“我就是陶大人的女兒對不對?”

  陳夫人震驚的看着女兒:“你說什麼?”

  421誰的女兒

  “我是陶大人的女兒,娘,我是陶大人的女兒——”

  陳夫人猛然抓住她的手:“什麼女人!你說清楚,什麼女人!”怎麼會有女人冒出來說生了陶大人的孩子,還是說那是陶萬垠逃亡路上的事?!“那個孩子多大,女人多大?就算陶萬垠有了兒子,那你也是他的女兒,你難道不會想辦法讓他救救我!”陳夫人語氣已經變了。t

  陳萍兒現在連陶府的大門都進不去:“可那個女人說我不是!說我是冒充的,她兒子才是,那個孩子還跟我差不多大!娘,這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您當年生了兩個孩子,扔了一個?”

  陳夫人突然慌了,慌得手指發顫:“不是,不可能,不對……”那人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活着,那些流寇是收了銀子的,當時耳朵都給她帶回來了,怎麼可能是假的,不是,不可能……她不可能活着……

  “娘,您說話啊,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

  “你是,你一定是……”目光卻閃躲不定,雪娘怎麼可能還活着,她早死了,她死了!可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沒有,對方找回來了,那個女人是詐死,或者說那些人為了錢騙了她!雪娘如今見有利可圖帶着孩子冒出來了!

  陳夫人慌忙上前,再次拉住女兒的手:“誰的話都不要信,你就是陶萬垠的女兒!你就是!你趕緊去找陶萬垠,你去求他,你跪下對他哭,讓他相信你就是他的女兒!”

  “我為什麼要求他,我如果是他的女兒不該是他求我?”畢竟他以前對她那麼好,明顯就是缺孩子,陳萍兒覺得母親說的不對,如果她是陶萬垠的女兒她怕什麼,她什麼都不用怕!是陶萬垠求她,為這段時間對她的不好向她道歉,她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他。

  “你懂什麼!”陳夫人怒了,心中焦急,她不可能活着,可又怕她活着,如果雪娘還活着她們所有人都完了,陳家完了,孫家完了,她也完了,萍兒卻還在這裡廢話:“我讓你去你就去!你去求他!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讓他相信你就是他的女兒!

  陳萍兒突然害怕的看着母親,她母親什麼意思,她什麼意思:“我不是他的女兒……”陳萍兒聲音很低,低的簡直都聽不見,都不敢相信,她……不是……

  “你胡說什麼!你是陶萬垠的女兒,你是!”陳夫人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惡狠狠的瞪着陳萍兒:“你怎麼可能不是!你就是,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隻能是陶萬垠的女兒!你如果不是,你就什麼也不是!”

  陳萍兒還有什麼不知道,她不是,她母親就是這麼告訴她的,如果她是她娘急什麼,她娘那麼着急說給誰聽!如果她真是,她娘該信誓旦旦的讓陶萬垠來跟她認錯!

  她不是,她竟然不是……

  “你去啊!你哭什麼!你去啊!”蠢嗎!哭也不是哭給她看而是哭給陶萬垠看!“陳萍兒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我根本就進不去陶府!”陶萬垠怎麼可能再讓她進去!她是一個冒牌貨,陶家已經找到真正的孩子:“我為什麼不是陶萬垠的女兒!”

  陳夫人隔着牢房一巴掌打在陳萍兒臉上:“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誰讓你胡說!”

  陳萍兒捂着臉可笑的看着牢裡的母親,她眼看到手的一切都沒了!母親竟然覺得她胡說!給自己希望的是她,落到這種田地怨怪自己的人也是她!陳萍兒轉身跑了!

  陳夫人見狀頓時急了,一聲一聲的喊。

  “閉嘴!再喊大刑伺候!”

  陳夫人頓時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看到地上爬過的老鼠都忘了尖叫,心慌的無以複加,雪娘還活着,還生了陶萬垠的孩子?陶萬垠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一切?

  不,不會的,就算如此,隻要她咬死了萍兒是他的女兒,他有什麼理由不相信,誰能證明每次都是雪娘。她剛才一句萍兒不是他女兒的話都沒有說!

  陳夫人忍不住自己想想,對,對,她剛才一句錯話都沒有說,可心裡還是忍不住發慌,手腳都開始顫抖。别人不知道,陶萬垠還不知道嗎?!每次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可陳夫人又記不清是不是每次都有很明顯的離開痕迹……對!她都記不清的東西,陶萬垠怎麼記得請,她就說陳萍兒是他的女兒!

  陳夫人發着抖,自己瘋了一般想辦法說服自己!明明更進一步的好日子就在眼前,為什麼什麼都沒有了!不會的,不會的……

  陳大公子看到妹妹哭着跑出來,急忙追上去:“萍兒,萍兒!”

  陳萍兒不管不顧往前跑。

  永伯侯府的人看到她回來急忙迎上去:“怎麼現在才……”

  陳萍兒直接跑了過去。

  永伯侯夫人急忙追上去:“你這孩子跑什麼,金州的事可是有着落了,是不是陶大人肯幫忙了?”

  陳萍兒聽到陶大人,本來委屈的心情突然一陣慌亂,前段時間陳家不好過,婆婆就對她不太好,她忍不住就将當朝新貴才是她親爹的事向婆婆透露了出去,一開始婆婆自然震驚,險些沒有罵她母親水性楊花休了自己,但看到能救金州的希望,婆婆一反常态開始對自己噓寒問暖。

  陳萍兒現在怎麼敢讓婆婆知道她不是陶萬垠的女兒了。

  “你倒是說話啊,出什麼事了,你爹和你娘怎麼還被抓走了?不會影響金州的事吧?”她不想管陳家和陶大人的陳年恩怨,她現在隻想知道,陶尚書看在陳萍兒的面子上,什麼時候找人放了她兒子。

  陳萍兒慌亂的忘了委屈。

  孫夫人急的不行,可看着兒媳婦閃躲的目光,突然道:“不會事情有什麼變化?”

  陳萍兒慌忙搖頭。

  孫夫人松口氣,金州的事沒有變化就好,隻要金州好,其他的都是小事,雖然陳家可能倒了,但是萍兒命好,有個更高一層的父親,在新朝有個靠山以後的路也好走,她們永伯侯府翻身的日子,就在眼前。

  422訓親家

  陳萍兒突然不敢哭了,她怕婆母看出什麼。

  本來,她救不了金州,金州酒後說出貪墨款項的事也可大可小。永伯侯府都在想辦法動用關系救人,沒人會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甚至公婆等人還要安慰自己,怕她太過擔心。

  可,她說出了陶尚書的事,她也是為了……金州……對!她就是為了金州,她是一時糊塗。但不管怎麼說,那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想想,如果被證明不是,極有可能會讓她顔面掃地。

  陳萍兒看着松口氣的婆母,慢慢沒了聲音。

  “你母親和父……陳大人怎麼回事?”是不是陶尚書在對付陳督檢?難道為了萍兒的母親?這都是什麼事?!她那個小姑子,怎麼生了大哥兒後還跟别人生了位不清不楚的女兒,她想把兩人的關系想的正常些都不行,這若是别人知道了……傷風敗俗:“萍兒,你出去可千萬别亂說知道嗎?”

  陳萍兒點點頭。

  “如果可以,讓陶尚書認你做個幹女兒就好。”

  陳萍兒還是點點頭,可想着連陶府大門都進不去的事實,陳萍兒什麼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

  通往朝會的台階上。

  裴仁走在陶萬垠身邊,說着陳督檢的事:“單現在查出來的罪責,數額都不大,隻夠免官,當年皇陵的事件後,工部就任命了龔閣老當職,這幾十年來也一直是龔閣老當家,龔閣老治下向來嚴謹,工部沒有太大的亂子,這些年又有林大人在,大的貪墨案就是沒有。”所以死刑肯定夠不上:“當年的舊案要不要拿出來再審審?”

  “不必了。”當年的事現在再拿出來說,難免就會挖出一些沒有必要的往事:“該怎麼判就怎麼判,裴弟費心了。”

  “陶兄說的什麼話,也沒有幫上什麼,還沒有恭喜貴公子被林大人看中,陶尚書後繼有人啊。”

  陶萬垠愧不敢當:“都是林大人照顧,若論後繼有人還是裴弟你,女兒小小年紀已經位列三品,最近又北調三載,再過十年恐怕就要是我元夏第一位女内閣了,當真才是虎父無犬女。”

  “陶兄謬贊,謬贊,她也就是碰到了好時候,全憑郡主擡愛,貴公子才是……”

  鎮國公突然停在兩人面前,負手而立,目光肅穆:“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才是什麼?”

  裴仁、陶萬垠急忙互看一眼,同時拱手:“見過鎮國公,沒……說什麼。”

  鎮國公目光不善的看裴仁一眼,如果不是兩家是親家,他看在兒媳婦的面子上,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就讨不到好:“以後說話注意點,才是什麼,裴尚書現在什麼身份,你哪有那麼多才是。”

  “是,是,鎮國公教訓的是。”

  鎮國公看陶萬垠一眼,想到對方的身份,最終沒說重話:“恭喜陶大人,陶大人什麼時候辦酒席,可要通知我們一聲。”他本來不知道,但他會過問嚴不渭身邊的人,多多少少就知道了一點事情始末。

  陶萬垠神色如常,雖然現在嚴家軍的兵權又回到了鎮國公手上,但隻是象征性的,能決定的也都是嚴家軍的小事。真動兵,下面的人會先過問嚴世子的意思:“回國公,不敢驚擾同僚,想先讓孩子t适應适應,就不辦酒席了。”

  鎮國公點點頭,也是,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江承道走過來,好奇的看鎮國公和裴仁一眼,笑道:“鎮國公做什麼呢?訓親家呢?”

  嚴忠海心想你瞎嗎,這麼大的陶萬垠被你忽略了。

  嚴忠海看江承道後面的江楚一眼,冷哼一聲:“不及江閣老,到哪裡都帶着需要照顧的兒子。”江楚因為年齡不夠在兵部混資曆,年齡到了,又不出錯,兵部尚書的位置就是江楚的。而且即将到來的春季封賞,江家應該還能撈個爵位,但那又如何,能比他高?

  江楚不管父輩如何打機鋒,恭敬的向裴大人、陶尚書、鎮國公見了禮。

  江承道哈哈一笑:“誰說不是,哎,犬子不争氣,隻能放在身邊我手把手的教,離開一眼都不放心,唯恐闖了什麼禍,這一點我不及鎮國公啊,兒子昨天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多省心,反而是像我和陶尚書這樣的,以後操不完的心,還是鎮國公命好,兒子兒媳婦都不用操心,還有一個大兒子承歡膝下,令人羨慕啊,我那個三兒子,一天都看不到人影,女兒呢,又各個出嫁,也隻有一個大兒子還在身邊了。”

  嚴忠海盯着江承道。

  江承道老神在在的看回去。

  所有路過這裡的官員見狀下意識繞過幾個人,離的遠遠的,江閣老和鎮國公沒有互相看對方順眼的時候,如今勢均力敵,更是少沾為妙。

  裴仁和陶萬垠也想走。

  裴仁尤其覺得倒黴,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曆。

  林清遠冒着風跑過來,他出門晚了,該早朝了,他自然要多跑兩步,乍然看到幾個人站在主路上,跑過了又忍不住折回來,看他們一眼,湊過去:“你們說什麼呢?”他也聽聽,主要是回去講給郡主聽。

  鎮國公、江承道、陶萬垠、裴仁、江楚見狀,紛紛後退一步,慌忙見禮:“參見林大人,林大人千秋萬載。”林大人不在後殿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林清遠看他們一眼,就知道他們結束了,行了,他還要準備早朝,轉身走了。

  鎮國公、江承道等人也急忙提了官服小跑,林大人都跑着上朝了,他們用走的,他們多大的臉!

  ……

  423不用再報

  陳督檢的案子處理的很快,抄收所有貪墨的銀兩,罷免陳家業官職,收押三年;陳夫人同時被查出收受賄賂的鐵證,一并交出貪墨銀兩,收押一年。

  陳家所有宅院被查封!銀兩充公!一夕間,陳家樹倒猢狲散,陳老夫人在孫子的攙扶下哭暈在查封的大宅外。

  孫金州的事也很快有了定論,拔出蘿蔔帶出泥,雖檢舉有功,但自身污點重重,限其半個月内繳清所有貪污銀兩,否則收押一年。

  孫金州被放回去後,身上帶了不少傷,孫夫人哭着讓人去請大夫,孫金州說什麼都不要再回刑部的牢房裡,哭求着父母籌借銀子。

  孫夫人心疼得不行,拿出了家裡所有的家底,可永伯侯府本就是落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侯府,哪裡來那麼多銀子。

  孫夫人夜裡哭着求到兒媳婦面前:“萍兒,萍兒,娘知道你不容易,你也不願意認陶尚書為父,可現在不是咱們任性的時候,你要為金州想想辦法啊,金州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不希望他再進去吧,他受不住的,家裡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娘就是把家底掏出來也沒有多少銀子,你委屈一二去求求陶尚書行不行。”

  陳萍兒見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我……”

  孫夫人看着她着急,翌日就去了牢房看望小姑子。

  孫雨娘聽到有人來看她,急忙沖到栅欄處:“萍兒是你嗎!萍兒,你是來放娘出去的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萍兒的母親,陶萬垠怎麼會真看着她坐牢!

  孫夫人慢慢的從光亮處走出來。

  孫雨娘頓時如鬥敗的公雞,又不甘心的向她身後張望,萍兒呢!

  孫夫人看着衣衫破敗明顯被用了刑的小姑子,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萍兒呢!萍兒呢!萍兒怎麼沒有過來!”

  孫夫人驟然停下腳步,帶在籃子裡的東西沒有遞上去,看着牢裡的女人。陶尚書真的和小姑子有過什麼還生了一個女兒?

  陳夫人大喊:“萍兒呢!萍兒?”

  “你找萍兒做什麼?”孫夫人心裡還有一絲希望。

  “什麼時候輪到你問我了,萍兒呢!讓她來見我!”她一定要出去,她要出去!這些人怎麼敢給她定罪,她兒子是國子監生,她是正四品官員的夫人,她不應該在牢裡!

  孫夫人看着她,突然開口:“陳家被查抄了,你兒子也從國子監退學了,你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是因為陶尚書?”

  陳夫人聞言瞬間覺得天都塌了,長子怎麼會從國子監退學,他學業那麼好,将來要出人頭地供她當老夫人,兒子怎麼會從國子監退學!“不可能——”她不會連唯一的希望都沒了。

  “怎麼不可能,家裡有人作奸犯科,其子嗣不可入國子監,陳英難道不該被國子監除名?”

  陳夫人臉都白了:“我要見萍兒,我要見萍兒!”

  “陳英被退學,你見萍兒做什麼,見了萍兒他就能進國子監了?”

  陳夫人目光警惕的看向長嫂,這個有利益就往前撲,沒利益就一副惡心嘴臉看人的人!若非如此當年孫雪娘也不可能答應她的條件,這件事當然不能被對方知道。

  陳夫人不說話。

  孫夫人笑了,不依不饒:“萍兒都告訴我了,她是陶尚書的女兒……”

  陳夫人頓時看向大嫂。

  孫夫人看着她,慢慢湊近她一點,緩緩開口:“你最好祈禱她真的是……”

  “梅青你不得好死!你等我出去,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孫夫人重新站直看着她:“好,我等着你,好好等着你出來。”

  孫夫人拎着東西轉身就走!

  陳夫人見狀拼命大叫:“你回來!你回來——萍兒……萍兒……”為什麼!為什麼到頭來沒有一個人找她對質!孫雪娘沒有,陶萬垠沒有!除了無關緊要的人,她什麼人都沒有見到!陶萬垠不生氣嗎!孫雪娘不想報仇嗎!

  為什麼他們都不出現!為什麼!她準備好的詞彙、她所有能推翻他們指責的話,為什麼都不來問她!

  ……

  孫夫人心裡的不安一點點擴大,但又覺得就算孫雨娘有錯,孩子也沒有錯,萬一是自己想多了呢,何況前段時間萍兒還帶回來了一副頭面。

  孫夫人轉身就去了陶府所在的那條街,不親眼看看她不甘心。

  “我們府沒有小姐,陶大人隻有一個少爺,你?是不是找錯門了?”陶府後門的長随警惕的看着問話的老婦人,就這麼看着。

  孫夫人急忙後退:“可能是我找錯了,我找錯了。”陶尚書有孩子?陶尚書不是沒有孩子哪裡來的兒子?她因為萍兒的事特意打聽過,陶尚書沒有孩子,可現在陶府有了少爺?

  孫夫人管不到當朝新貴是有位兒子還是有位女兒上,可是有一點是真的,孫雨娘騙了她!小姑子私德敗壞,還将陰私下生下的女兒嫁到她們家!她對孫雨娘能有什麼好臉色!

  孫夫人不顧捉襟見肘的日子,又花了一筆銅闆直接進去牢房裡,二話沒說将準備好的一桶屎潑孫雨娘頭上:“雨娘,我這些年待你不薄,你竟然把一個通——通——”

  “幹什麼!幹什麼!這是誰幹的!”

  孫夫人急忙道:“我,我,我立即清理,立即清理。”說着又遞出去一袋銅闆,隻把甬道打掃完走了:“活該,你就在裡面待着吧!什麼陶大人的女兒,陶大人家有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女兒,還想讓她救你出去,别癡人說夢了!”

  陳夫人狼狽的看着長嫂,當初這個女人對她多谄媚她忘了嗎!可想到兒子想到陶萬垠以後可能的報複,還有陶萬垠那個兒子!為了他那個母親也不會放過出獄的她!

  陳夫人突然沒了和大嫂争高下的心,渾渾噩噩。

  “呸。”孫夫人客氣又跟獄卒不停道歉,轉身走了。

  ……

  陶萬垠對牢裡的事沒興趣:“以後這些事不用再報上來了。”

  “是,大人。”

  陶萬垠放下茶杯:“少爺呢?”這麼晚了工部已經下衙,怎麼還沒有回來?

  陶萬垠前天帶着孫生去給郡主磕了頭,如果不是郡主多看了孫生的母親一眼……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孫雨娘敢如此騙他!

  這些事等她從牢裡出來後,當然還有更‘好’的招待給她,他現在上心的是孫生的事情,這兩天也給孫生定了工部的位置,不是什麼官職,隻是跟着老師傅上釉的工匠,屬修繕司,隻是老師傅他當然挑的最好的,他打算讓孫生在修繕司做上幾年轉到營造司然後去兵部。

  但這都是後話,還需要慢慢找t契機。

  424封賞大典

  陶錦福有些猶豫。

  陶萬垠看向他:“說!”吞吞吐吐有什麼不能說的,他還能想不到!

  “回……回老爺,少爺下衙後去了周家雜貨鋪了,忙了半個時辰左右,又去了孫夫人那裡幫忙……”估計快回來了。

  陶萬垠臉色不變:“少夫人呢?”

  “回老爺,一直在院子裡,少夫人今天中午還帶着小小姐在院子裡曬了會兒太陽。”

  陶萬垠點點頭,太醫給看過了,無什麼大礙,隻是身體有些虛,需要幾味藥材好好将養,周家門戶小,一直尋不到這些藥材而已,這也算個好消息:“他嶽家那點事處理好了沒有?”如今阿生回來了,周家自然就是嶽家。

  “回老爺,不相幹的人已經搬出去了。”

  “還算那些人懂規矩。”

  “是。”

  “少爺回來了,讓他來書房見我。”

  “是。”

  ……

  春分的分封大典莊重、盛大。農耕之後舉辦百官封賞,意味着民重君輕。農為上重,臣為支撐,君為最輕。

  元夏建立後第一個百官盛典,并不是登基大典,而是分封大典,百官齊聚天問台,告天地之主、禀祖宗基業。

  宋初語、林清遠均盛裝出席,燃香敬祖。

  ——跪——

  “天佑元夏五谷豐登、六畜興旺、風調雨順、海晏河清——”

  ——起——

  “開天達聖、告知祖上,主佑臣民四海一家、正大光明——”

  ——二跪——

  開壇儀式繁雜、隆重,宋初語、林清遠帶領百官敬完祖制,分封開國将領。

  為首第一位便是安國公府長子宋石——宋将軍,他的戰功如隽永長卷,一一列舉,昭告天下,封宋石為忠勇王,丹書鐵券、世襲罔替。

  龔西成——心系萬民、治水疏航,多年來立志為蒼生請命、兢兢業業,其功績累累入卷,封平澤侯,世襲罔替。

  殷濁——才思若湧、忠肝義膽、不畏艱險、深入敵後,為元夏朝的版圖打開了不容忽視的一頁,封靜安侯,世襲罔替。

  江承道——世家出身,不拘一格、勇于改制、不斷進取,為後方安定奔波勞碌,不曾安枕,封定國侯,世襲罔替。

  嚴不渭——機智神勇,戰功入冊,封鎮國王,一代一止。

  兩王三侯敬告天聽,封卷列書置于高閣,望祖宗護佑,國順民昌。

  其他加官進爵的封賞,一一宣讀,出列叩謝君恩的朝臣,一個接着一個,直到日頭正中,這場盛大的封賞典禮才接近尾聲,朝賀聲才漸漸散去。

  接下來幾個月,上京城都會熱鬧無比,各府的建府宴請,都會是重要的話題。

  ……

  宋初語在這場繁華裡,帶着如意、敏正去了皇家行宮。

  太後沒讓如今元夏真正的掌權人等多久,松口見了她。

  德公公目光含淚、感激涕零的迎着昔日的郡主,态度比以往更恭敬更加小心翼翼:“難為郡主這一年來不與太後娘娘計較,還日日往别苑送東西探望,林大人也經常帶大公子來看娘娘,太後娘娘沒有怪罪郡主的意思,就是年紀大了,放不下面子,郡主不要與娘娘一般見識才是。”

  “我知道,德公公辛苦了。”

  “不敢、不敢,伺候娘娘是奴才分内的事,郡主請。”

  宋初語覺得姑姑老了一些,氣質卻溫和下來,像是一個後宅大院裡普通的老太太了,沒了昔日朝堂上的鋒利,甚至再站到姑姑面前,她心裡也沒了每次見到姑姑時的小心翼翼和怕行差踏錯的小心。

  宋初語為此刻的心境,尴尬、不安,一朝更疊,是千百年來短短不過十幾載的榮光,掌權的人最終都會散去,唯有宮殿樓宇見證這一代一代人的更疊。

  宋初語跪下來:“侄女參見姑姑,姑姑萬福。”

  德公公慌亂不矣,郡主懷着身孕呢,怎麼能随意就跪,吓的也急忙跪在郡主身側。

  太後神色溫和的歎口氣:“你這是做什麼,我這裡還差你一跪,都愣着幹嘛,還不扶你們主子起來,不為自己着想也不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起來。”

  宋初語順着如意的力道起身,目光一直在姑姑身上,柔軟的笑了:“姑姑……”依舊是做女兒家時,與姑姑撒嬌的語氣。

  太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怎麼也想不到往日有點任性、高傲的小丫頭,走到了這一步,這是她讓她跟在身邊學習時,也沒想到的局面,誰又想的到呢,她的心竟也不止在大夏:“坐吧,德公公一把年紀了,經不得你這麼吓,肚子也六七個月了吧?”

  宋初語走到姑姑身邊。

  德公公帶着殿内所有人出去,給姑侄留下空間。

  “嗯,還算聽話。”

  太後看着她越看越感慨,她真的是一夕之間就長大了一樣:“你和他怎麼說,誰稱帝?”帝位總不能一直懸着,元夏朝已經深入人心,高位上竟然還沒有一個帝王像什麼樣子。

  宋初語坐在姑姑一側,神色亦異常放松:“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内閣掌事,一切有條不紊,我們不動,他們反而更謹慎做事,有沒有皇上都一樣。”

  太後蹙眉瞥她一眼,突然開口:“你想稱帝?”

  “侄女可沒說。”宋初語語氣淡淡的,依舊十分放松。

  太後卻在她身上看到了幾分上位者才有的模棱兩可:“你沒說可就是那麼做的,女子稱帝,縱然上去了,也有人想着彈劾你,即便被壓下去了,也有以此做文章的人,現在這樣的确沒什麼不好,堵了一些人的嘴,你也依舊在這個位置上。”

  “想說的人自然會說,我坐不坐上帝位他們都會說,我隻是覺得,隻要我不明着坐上去,下面的人想指責女官的時候就要顧忌我的立場,總是一件好事。”

  太後想到此,覺得自己真的老了:“難為你想了這麼多。”

  “隻是試着走而已,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太後聽着初語的話,想不起侄女是什麼時候變的,對她自己婚事的堅持時,還是挪用國庫時,反而是她這個老婆子,還把她當孩子:“清遠那孩子不錯……”

  425王府宴請

  宋初語坦然收下:“他确實如此。”

  太後看着她眉宇間顯而易見的歡喜,卻又覺得看不清她,她無疑喜歡她選的男人,卻沒有放下手裡的權勢回歸家庭的打算,還把宋石立了起來。

  而林清遠這個人也很有意思,盡管她給侄女送過樂師,在她失勢後,也隔三差五帶小山過來,他就在外面等着,一等便是一整天,聽說等的無聊了,還跟門房處的小太監推兩把牌九,完全不覺得落了身份:“他呢?怎麼想的?”

  宋初語歎口氣,姑姑非要問出一個結果來了:“以後還是看小山吧。”

  太後想想,而後點點頭:“也算是一個結果。”

  ……

  忠勇王府的宴請,熱鬧非凡,氣派輝宏的府邸是前朝的開國皇帝給愛子修建的,在前朝時候也一直作為皇上最疼愛的皇子封賞之地,夏朝皇子凋零,如今這座府邸還是第一次被啟用。

  宴請當日,上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了,沒有被邀請的也早早備了賀禮。

  劉伯帶着人裡裡外外都挂滿了紅綢,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散下來過。

  江夫人也來的非常早,生怕小女兒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

  内宅中,江筝已經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妝打扮,看着母親還要大小事務不遺巨細的詢問一遍,便歎口氣:“娘,婆母已經派了七八個大管事過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不用着急。”

  “我就是問問。”三兒小時候就丢三落四的,長大了也很少參與這樣的宴請,她怕孩子出了纰漏。

  江筝無奈:“那你問吧。”

  江夫人待确定所有事都有人負責後才松口氣,看着小三兒盛裝的樣子,眼底溢出一抹笑意,真好,她家三兒啊,什麼時候都有命。

  突然江夫人臉色陡變:“三兒,你是不是胖了!”

  “娘!你吓死我了,胖就胖了,娘何須大驚小怪。”

  可這對江夫人來說就是天大的事,急忙讓不相幹的丫頭退出去,看着江筝:“我告訴你,你别當後院沒有女人跟你争你就肆無忌憚,你看看你那臉胖成什麼樣子了,趕上你吃飯的盤子了,何況你明年不再要一胎嗎,五娘有公務,她要看着時間生,你天天在家裡你不生,你再生一個再胖一圈,我下次來是不是要在肉裡找你的臉了。”

  江筝被說的:“我……我不胖,我就是長了點肉而已。”說着捏捏自己的小臉,就這麼一點點肉,哪裡胖了,哪裡都不胖,跟小蹲蹲比,她還瘦呢。

  “我說你,你還不服氣了,你看看你身邊的香兒,再看看你,你還不胖。”

  “我不胖。”

  “犟嘴是不是?”江夫人上前就要動手。

  江筝立即護自己的臉:“娘要打我,我就告訴爹爹。”

  “王妃、侯夫人,王爺往這邊來了。”

  江夫人立即收回t手:“我暫且不跟你計較,你好好看看你的臉,胖的像個盤子。”說着懶得看她,去偏殿看外孫女去。

  江筝氣嘟嘟的生悶氣:“我哪裡胖了,我胖嗎?”

  “回王妃……不胖。”

  “我本來就不胖。”

  宋石從外面進來,脫了外面沾了灰的外衫:“怎麼了?”氣呼呼的,誰惹她了?嶽母?除了嶽母應該也沒有别人。

  江筝轉身看向宋石,還氣的不行:“我胖嗎?像盤子一樣胖!”說着捏捏自己的臉。

  宋石見狀看着她,她整個人白淨的像在發光一樣,自然比剛成婚的時候胖了一些,但這樣更好看,珠圓玉潤,抱在手裡……

  宋石走過去,單手将她從凳子上抱起來,颠了颠,又放回去。

  江筝的手還攬在他脖子上舍不得放下來,本來氣嘟嘟的臉柔情蜜意的看着他:“我還是減一減……”

  宋石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小臉:“随你高興,我這裡都好,都抱的動。”

  江筝轉身膩在他懷裡,不想他去換衣服:“王爺……”

  “不許叫。”

  “不要,封号就是用來叫的,王爺……”聲音更柔了。

  宋石無奈,用手堵住她的嘴,将她膩歪人的身體轉過去,讓她安靜梳妝,今天的日子不适合收拾她。

  “唔唔……”

  “乖乖的。”

  ……

  王府外。孟夫人掀開車簾,率先下車。

  孟将軍近些年腿疾有些嚴重,前年已經從駐地調了回來,現在在上京城任了個閑職,說是閑職,但一般都默認不用上衙,隻是一個領俸祿的名義而已,算是榮養。

  何況元夏兩次大戰,沒有升的武官都算降,孟将軍如今無功無過還在原來的位置,就是說兩場戰役他都沒有出手的機會,在新朝也就沒有建樹。孟家現在的男丁如果想在現在的位置上更進一步,不能萌受恩澤的情況下,隻能中規中矩的走武舉人之路。

  孟夫人回頭,欲扶孟将軍下車。

  孟将軍婉拒了,這點小事,沒有大礙,傷不到筋骨。

  孟将軍從車上下來,看着人來人往的門前,再看看氣派的門庭,武将升遷之路艱難,封王拜相更是很多男人追求的目标,想不到靠戰功真的做上去的人,不是他們這些老家夥,而是宋石。

  也好,宋石趕上了好時候,又有真本事在身上,宋石的幾場戰役他們這些老東西都研究過,确實打的漂亮有水準,北疆大半領土都出自于他之手,有今天的封位實至名歸。

  孟老将軍不禁有幾分尴尬,看向夫人:“說起來當年我們幾個老頭子都十分看好忠勇王,隻是也沒料到他封王能如此之快,我們幾個都以為要到我們去了,一代新臣換舊臣他才能熬到出頭之日……”畢竟安國公不重用他,宋石就是有通天之能也難說。

  總之時也命也,忠勇王還是等來了,如今他們再說這些身份已經不夠了:“進去吧。”

  孟夫人嗯了一聲,低頭跟上,心中比老爺想的更多,她從沒有跟老爺提過曾經的那場無疾而終的婚事,現在再提那些都太久遠了。

  何況嬌娘已經出嫁,雖然不如忠勇王的權勢,可也已經開始她的生活,自從郡主‘登基’,她就越發刻意不想曾經,否則總會覺得對不起嬌娘,愧對老爺将家放心交給她的信任。

  426不後悔的悔

  雖然孟夫人告訴自己,她沒有錯,她不想女兒嫁給武将,忠勇王再如何也是武将!何況能以戰功封王的都在亂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回不來了,她不想女兒擔驚受怕。

  “江漢!”韓景善在王府門口喊他。

  江漢見狀,立即扔下自己大哥向韓景善跑去:“這,你怎麼也這麼早?”

  兩人直接擡步向裡而去,忠勇王府的管家像沒有看到兩人一樣,完全沒有對客人的熱情相迎,迎着另一邊的客人去了。

  “我昨天就沒走,在水榭住的,不愧是給皇子建的地方,晚上的時候水面熒光閃耀,非常漂亮,穹頂還能打開看到星星,等夏天了我們一起來試試,肯定更有意思。走,給你看樣好東西,郡主昨天賞了宋大哥一門玉石雕刻的搭塔火炮,正常火炮大小,能正常操作,簡直稱得上壯觀。”

  “那還等什麼,看看去。”

  孟夫人垂下頭,隻當沒看見,忠勇王府宴請,請的是郡主和林大人的近臣還有上京城武将當中首屈一指的大将,小輩們受邀的很少,至少,她的幾個兒子都不在被邀請之列。

  孟夫人清楚的知道,如今老爺半緻仕在家,影響力在慢慢降低,以老爺以前的恩情,頂多讓孩子在各自的能力範圍内,破格再升一級,想要達到老爺的品級斷無可能了。

  以後上京城這樣高規格的宴請,孟家也會随着老爺慢慢離開兵權中心,被邊緣化。

  “孟老弟,弟妹?!真的是孟老弟!”

  孟老爺看到好友,爽朗的笑了:“陸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回來了也不通知老兄弟們一聲,咱們可要好好聚聚。”

  孟夫人笑看陸夫人一眼,微微見禮:“嫂嫂。”

  陸夫人也笑了,她們一直在上京城,見面的時候多。

  跟在父母身後的陸嘉書拱手向孟将軍和孟夫人見禮。

  孟老爺子看向陸嘉書:“嘉書都長這麼大了,不錯,北疆的幾場戰役打的都很不錯,有你父親當年的風範。”

  陸嘉書不敢受:“是王爺和父親戰術精良,我們就是跟着走。”

  “謙虛了,年輕一輩裡,你們都是後起之秀,都是我元夏将來的棟梁,好樣的,走,一起。”

  孟夫人和陸夫人走在後面,陸嘉書伴在父親和孟将軍身旁。

  孟夫人突然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像喘不過氣來一樣難受,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如果當初不是她反對大兒子走軍功之路,不是她推了親事,是不是這時候長子也會走在老爺身旁,往前走的路本就不會一帆風順,武将如此,難道文臣就容易,文臣的路比武将更難晉升。

  孟夫人以前真覺得應酬虛僞麻煩,宴請多的煩心,可以後真離開了這個層面,往後的子孫若再想進來是何等的難……

  陸夫人擔憂的看孟夫人一眼:“弟妹,怎麼了?”

  “沒事,剛剛吹了點風。”

  “那可不能大意,咱們這個年紀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一會我讓嘉書跟管事說一聲,讓廚房給你熬碗姜湯。”

  “别,别,這怎麼好意思。”

  “無礙,無礙,弟妹又不是外人。”

  孟夫人知道陸家是安國公曾經的左膀右臂,現在跟了忠勇王,是忠勇王的手眼。所以陸嘉書定然時常出入這裡,與王府下人都十分熟悉,一碗姜湯對陸家來說,隻是說句話的事。

  以後他們也會時常出入這裡,與忠勇王等人在這裡讨論大小戰役,嘉書子侄、孫兒以後都會跟着父親、爺爺,出入此地,他們小的時候會在這裡陪着忠勇王的子嗣打打鬧鬧,也許還會碰到來尋大舅舅的大公子,他們當中的一些人,或者被大公子看中,或者跟在大公子看中的人手下做事,三代昌興就在眼前。

  反而是孟家……

  孟将軍與好友告辭後回來,察覺到夫人神色不好,擔憂的看過去:“怎麼了?可是還不舒服?”剛剛喝了姜湯也沒有好一點?“要不然我們先回去?讓大夫看看?”

  孟夫人突然怒道:“沒事,你忙你的。”這裡什麼地方,哪是他們能宴席參加一半就離開的,老爺常年在外,不注意這些,不代表她不知道上京城官場上的彎彎繞繞、逢高踩低。

  孟夫人現在尤其受不了老爺照顧她!她能有什麼事!她好着!難道老爺就沒有發現,從他們進來到現在,除了老爺以前認識的人,沒有新秀要過來認識他們!

  韓景善、江漢等這種沒有禮貌、眼睛天生長在天上的炙手可熱的小輩,更是看都沒有往他們的方向看一眼,剛剛路過他們身邊也是疾步走過,唯一讓這兩個人停留了一下的是陸嘉書!還是韓景善手欠先摸了陸嘉書腰上的刀穗,陸嘉書才不得不警告的追了他兩步,又回到他父親身後,跟着他父親向長輩打招呼!

  而那些圍在陸老将軍身邊的人,看到小輩‘無視’他們打鬧,誰也沒有擺譜,都笑容照舊,那是因為‘調皮’的是韓景善,追的是陸嘉書,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韓景善是天生纨绔、不長眼嗎?這說明他們是再長眼不過的人,知道該跟誰打招呼,知道誰完全不用搭理!

  或者他們那樣的腦袋根本沒有想這麼多,就是單純的覺得不認識他們不想跟他們認識,何必過來說話!老爺神經粗,現在感覺不出來,回來的時間久了,他總會發現,他的影響力會越來越低,他的存在感會随着他離開兵營越來越弱,以後想給兒子找個門路,還要左右衡量才有可能t!

  而老爺本來可以不用這樣,隻要她當年不那麼……

  孟老爺子更擔心了:“怎麼還生氣了?”

  孟夫人見他還問,更加自我厭煩:“都說了沒事!”他為夏朝駐守疆土多年,他也是風雨無畏在外駐守,憑什麼……可話又說回來,在場的武将哪個不是如此,放眼今天的宴席上,哪個不是家有赫赫戰功的将軍,哪個不是出生入死的勇士,可王位隻有一個……不進則退!

  ——“列席!——忠勇王到!王妃到——”

  427向我提過親

  “參見忠勇王,參見王妃娘娘。”

  孟夫人突然不敢看忠勇王妃,一眼都不願落在江筝的身上。她更不喜歡現在的她!與其說她在後悔沒有将女兒嫁給忠勇王,不如說,她無法面對孟家即将跌出‘繁華’的事實!

  更後悔自己當初不曾問問老爺,不曾多聽一聽老爺的看法,以老爺對宋石的欣賞,定然壓着自己同意,就算她不高興,不滿意,可是老爺點頭,婚事就是闆上釘釘的事,那麼今天就是韓景善也要過來叫老爺一聲孟叔。

  可是這些他根本不知道,還來問自己怎麼了!老爺在外駐守,将家交給她,她就是這麼送孟家越走越低的。

  守安?孟夫人現在才發現,這兩個字在今天的場合多可笑。

  “小筝越長越有福氣了,笑起來還是那麼無憂無慮的,看了就讓人覺得心裡喜歡。”

  “可不是,不過不能再小筝小筝的叫了,要叫王妃娘娘。”

  “知道,知道,要叫咱們的小王妃娘娘,哎,這日子啊不經過,總覺得孩子們還小呢,一轉眼也都這麼大了,印象裡王妃娘娘還一臉孩子氣的踢毽子呢。”

  “是啊,要不然就是被幾個調皮的孩子欺負哭,哭了那是最會告狀的,江楚沒少為他妹妹‘報仇’。”

  幾位夫人想到當年的場景,忍不住笑了,但又更生尴尬,那時候宋石是誰,誰知道呢?他可是連小筝兒一片裙角都摸不上,如今兩人孩子都有了,造化弄人啊:“不過,你們聽說前段時間的事了嗎?”

  “什麼事?”

  “王府裡前段時間處置了一個伺候王爺起居的侍女,直接用刑後發賣了!擡出王府的時候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這件事能傳出來不覺得更有意思嗎?”

  “有……有什麼意思?”

  “傻了,是王爺警告所有人不要打王爺的主意,小筝啊不止命好,嫁的恐怕才是頂頂的好,情義深重。”這男人的後院有幾個是幹淨的,尤其宋家這位庶子坐到今天的位置,依舊給王妃娘娘做臉,就很值得商榷了。

  孟夫人卻知道為什麼,不是嫁的好,也不是兩人感情多深,而是婚前郡主的‘承諾’,十年不納妾,她隻是沒想到,他不止是不納妾,連通房都沒有。

  孟夫人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孟老爺一直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真沒事?”

  “沒事!”

  “你看看你,老了老了,脾氣反而越來越大了……”

  回程的馬車上,孟夫人閉着眼一言不發的靠在馬車上。

  孟老爺總算到了沒人的地方,靠過去:“你說說你不舒服就說,非撐着,撐着就能過去了?要不要靠過來。”

  孟夫人突然睜開眼看向老爺。

  孟老爺立即瞪過去:“怎麼了?”别以為他現在好說話,就鬧脾氣,身體是自己的,愛護着點,說着坐過去些,讓老婆子靠自己肩上。

  孟夫人看着老爺,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突然湧了出來,整個人撲入他懷裡。

  孟老爺趕緊四處看看,還是抱住她:“你幹什麼……”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讓人看見像什麼樣子。

  “老爺,我心裡難受……老爺,郡主向我給嬌娘提過親,提的是宋石,還不止一次,是我看不起他,是我沒答應,老爺你要怪就怪我吧!”

  孟老爺撫着她的手頓了一下,又慢慢一下下的安撫她:“好了,過去的事了……”

  孟夫人一瞬間哭的更加傷心。

  孟老爺隻是一下一下的安撫着她,沒有再攔着她發洩情緒,今天這樣的場合,他也不是完全看不出來未來孟家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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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8不許納妾

  忠勇王府内。

  蒸騰的霧氣從滿釉的屏風上滴落,水池裡的花瓣溢出來落在地上,水濺在浴池的台階外還沒有收拾,香薰的熱浪也還沒有消散,用過的毛巾随意的挂在屏風上,浴池中暖如盛夏。

  宋石走進來,便被一陣熱浪頂的轉身出去,宋石無奈打開窗戶散散浴室的熱氣,才關了窗進去用江筝洗過的水,對付着洗洗。

  宋石剛将毛巾搭在肩上,一隻柔軟的小手便抓住了他手裡的毛巾,認真的為他擦背。

  “怎麼進來了,還沒有收拾。”

  江筝手掌一撐水池,跳着坐上去,沐浴後的小腿露在空氣中,緊挨着他繼續幫他擦:“就是想進來嘛。”

  宋石聞言一手攬住她的腰,瞬間将她拽入水中,既然來了做點别的。

  “王爺!”

  宋石苦笑着将臉抵在她如玉的脖頸上,聲音沙啞:“跟你說了……别這麼叫……”

  江筝環住他肌肉緊繃的腰,聲音溫溫柔柔,狡黠愛玩:“為什麼呀王爺……”最後兩個字聲音尤為纏綿。

  “自找的是不是……”

  花瓣溢散在地上,暖意一點點彙聚,池水浸濕了台階……

  一個時辰後。

  江筝在床上滾了幾圈,翻個身賴入宋石懷裡。

  宋石靠在床頭,看着手裡的折子,順勢攬住她。

  江筝從他胳膊的縫隙裡看了眼書封,又從他手上滾到床的最裡面,再滾回他懷裡,反複幾次後,腦袋枕在他兇口,長發散在身後聽他的心跳:“哥哥……”

  書順勢敲在她腦袋上:“好好說話。”另一隻手卻托着她的腰,讓她躺的舒服。

  江筝哼了一聲,突然擡頭撞開他的折子,氣呼呼的看着他:“我就是生不出兒子,你也休想納妾!”

  宋石看她一眼,撿起掉了的折子:“知道了。”繼續看。

  “就這樣?”江筝捧住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她跟他說認真的,不是假話,就是不準他納妾,他是她一個人的,就是做了王爺也一樣,所以很認真,很認真。娘說什麼讓她先生個兒子,總之她就不開心。

  “嗯。”

  江筝不開心的抱緊他:“就是不行嘛,我不要你像爹爹一樣,我也大度不起來,我就隻想你看着我,我也隻看着你好不好。”

  “好。”

  “就這樣?”江筝不太相信的看他一眼。

  宋石揉揉她披散的長發,能有多複雜。

  “那你的王位給誰坐?”

  宋石想一想:“郡主這一胎……十之八九是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年齡差的如此小,如果郡主不介意的話,二皇子可以放在王府養大。”

  江筝驚訝:“郡主這一胎是皇子?”

  宋石見她注意力到了郡主身上,繼續看折子:“十有八九。”

  江筝下巴抵在宋石兇口:“我覺得郡主也心裡有數,我好幾次說公主,郡主都沒有接腔。”随即又無所謂道:“那太子也是大公子,郡主不會讓下面的人立賢的,總之你趁早絕了納妾的想法。”

  “嗯。”

  “嗯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本來也沒有納妾的想法。”

  江筝突然羞澀的笑了,手指慢慢卷着自己的長發:“是因為我可愛、聰明又賢惠嗎……所以有那麼多的喜歡我……”

  宋石突然覺得折子也不是非要現在看……

  鎮國公府内。

  裴六娘一身單薄的舊春衫,坐在台階上看着内城漸漸落幕的煙火,今天是忠勇王府的喬遷之喜,忠勇王府。

  裴六娘突然有些恍惚,以前她就覺得他有前途,為什麼會如此覺得?裴六娘覺得那都是她很久很久以前會想的事,現在的她都想不起來為什麼要那麼做。

  哦,想起來了,她覺得安國公府沒有支撐門楣的人,安國公發現後繼無人後肯定會重用他,到時候她就能妻憑夫貴!

  甚至不重用也沒有關系,身為武将,又是安國公府的兵,總有上戰場的時候,如果有了戰功,她最次也是将軍夫人,若是不幸他去了,她就是遺孀,有了這個身份,她更是進可攻退可守,萬一姐姐有個萬一,說不定她和嚴世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裴六娘突然冷笑,嚴不予……現在的嚴不予算什麼東西!從早忙到晚帶回來的也不過是一點東西!無能!窩囊!廢物!

  嚴不予從外面進來,仿佛沒有看到她,直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嚴不予現在兵營做卒,不是在自家兵營,也不是安國公一系,隻是新成立的小營,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感興趣他的事,每天訓練辛苦、俸祿很低,但他也做了半年了。

  現在他的院子裡重新添置了一些東西,至少該有的都有了,四季的用品雖然不是最好的,但都是他現在的俸祿能支撐的,至于後t面住了誰,他也懶得看,更不在乎那個瘋子每天罵他什麼。

  嚴不予現在從外面回來隻想睡覺,累的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

  “嚴不予!嚴不予你懦——”

  奶娘已經火冒三丈的提着木杖出來:“不長記性是不是!大頭把你的女人帶回去!”本來大少爺當初說把他給了大頭,也隻是說說,大公子精神不濟,一時氣話說過了也就說過了,她安安分分做人,她們這些人總要看在王妃的份上不敢胡亂作踐她。

  結果裴六娘倒好,看大少爺失勢了,翻不了身了,鎮國公府的一切都和大公子沒有關系了,什麼難聽的話都敢對着大公子說,她以為這樣大公子就會趕她出去!呵,大公子直接将她賞人了!活該!

  好好的主子不當,偏要找死!以為大少爺捏不死她了嗎!

  429昏昏欲醉

  蔡府内。

  楚翩剛剛從浴房出來,赤腳踩在地毯上,熱氣蒸過的肌膚散發着柔靜的粉色,一襲雪紗透的紫色裡衣從肩膀垂到腳踝,長發散開,燈光下的女人散發着風情萬種的歲月靜好。

  慧姑姑看了夫人一眼,又習慣的移開目光,夫人不刻意做端莊的大家夫人時,透着股說不出的風流韻意,尤其這些年養的好了,讓人看了仿佛要癢到了骨子裡,絕不是正經女兒家養出來的慵懶,而是妖娆美。

  好在,夫人這種時候很少,往往也隻是沐浴放松後,會帶出一些不刻意隐藏的習慣。

  蓓姑姑端了一小盆清水出來。

  楚翩斜靠在榻上,長裙略掀,閑閑的把一隻手放進去沾沾水又将水彈開,再将手放在溫火上輕烤,讓油脂快速溶解在肌膚中:“眼看天氣一天天熱起來了。”

  “是啊夫人,迎春花都開了。”

  “老爺回來了嗎?”雖然這段時間他身體好些了,但這些日子宴請不少,還是要注意着,明天再讓大夫來看看。

  “應該回來了,都這麼晚了。”

  回來就好,楚翩起身讓蓓姑姑将小暖爐撤了:“休息吧。”

  “是。”

  “老爺,老爺,您走錯了,這裡不是東跨院,老爺,老爺,小心腳下……老爺……”

  慧姑姑聞言急忙将外衫取下來給夫人披上,有些疑惑:“老爺怎麼才回來……奴婢去看看。”這麼晚了……

  楚翩蹙眉:“蓓姑,吩咐廚房準備解酒湯過來。”

  “估計廚房備着,奴婢這就去取。”

  蔡夅已經踉跄着進了屋,年輕人即便喝醉了也風姿依舊、意氣風發:“沒走錯……”說着坐在距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小厮連叫了老爺好幾聲,老爺都沒有反應:“老爺……老爺……”

  楚翩已經拿着溫毛巾走了過來:“怎麼喝了這麼多?”

  “回夫人,韓總司和江小爺都在,沒有辦法……”

  楚翩将溫毛巾敷在他額頭上。

  蔡夅眼睛睜了一瞬,溫暖的香氣敷在他臉上,讓他伸出手下意識抓住落到眼前的衣袖,腦子更加昏然。

  楚翩拉了一下袖子沒有拉開。

  小厮心裡咯噔一下,覺得不太對,唯恐夫人生氣,急忙道:“奴才來……”

  楚翩自己又扯了扯:“不用,你去叫兩個人把他擡到耳房去。”

  “是。”

  楚翩扯了一下袖子。

  蔡夅身體順着這股力道将腦袋跌進她懷裡,沁香撲鼻。

  剛進來的姜姑姑瞬間轉身,緊張的站在門口,不敢再進一步。

  楚翩鎮定的揪住他頭上的發髻:“蔡夅,阿夅……”

  “嗯……”聲音模模糊糊,卻親昵自然,腦袋下意識在她兇前蹭了蹭,疲憊洶湧如潮。

  楚翩看着他愣怔了一下,繼而清淺一笑,扶住他的肩,将他小心地放回椅背上:“不能喝還喝這麼多。”

  “楚翩……”

  “不喜歡這個名字,不許叫。”

  男人委屈的嗯了一聲,安靜閉上眼。

  蓓姑姑端着醒酒湯回來,就見姜姑姑一個人在門口:“怎麼在外面?”

  “沒事,這就進去。”

  蔡夅喝醒酒湯根本不配合,他不喝,味道沖。

  小十八耐心的哄着自家鬧情緒的主子爺:“老爺,您喝一點,就喝一點就去睡了,老爺喝一點,老爺……”

  楚翩接過來,擡起他下巴給他灌進去。

  “唔唔……唔唔……”

  “行了,擡進去吧。”

  “是,是,夫人。”

  ……

  翌日。

  蔡夅醒來剛打算喚人,驟然發現不在自己的地方,瞬間坐起來,察覺是楚翩的耳房後不禁松口氣,又躺了回去。

  小十八已經在外面候着了,聽到動靜,終于松口氣,他快被幾位姑姑笑話的不知道往哪裡鑽了:“老爺,您醒了,奴才進去伺候了?”

  蔡夅深吸一口氣:“進來吧。”

  房門打開,蔡夅聽到外面楚翩讓人擺放花盆的聲音,蔡夅愣了一下,房門關上,聲音消失,隻依稀還有一個聲音的影子:“夫人醒了?”

  “回老爺,醒了,老爺可覺得有什麼不舒服?”

  蔡夅搖頭,沒有。

  ……

  楚翩站在花叢中看到廊下出來的蔡夅,晨光打在他身上,陌上人如玉,楚翩嘴角不自覺的挂上一抹笑意:“頭不疼?”

  蔡夅搖搖頭,站在廊下看她和她的花花草草。

  年輕人就是好,晚上喝成那樣第二天依舊生龍活虎:“一會大夫過來,讓大夫給你把把脈再出去。”

  “知道了,進來吃早飯了。”

  “等一下,還有兩盆沒有擺好。”說着又指揮着下面的人忙。

  “嗯。”蔡夅就站在廊下安靜的等。

  待楚翩擡頭,見他竟然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站着:“你今天休沐?”

  “不。”

  楚翩無奈從花圃出來,洗洗手,帶他去吃飯。

  “夫人,外面有位姑娘來找您?”

  蔡夅在旁邊拿着毛巾給她。

  楚翩接過來:“誰?”

  “回夫人,那姑娘說叫小玉,以前在夫人手下做過丫鬟,想進府來給夫人磕頭。”

  楚翩皺眉:“告訴她不用來了,如果她實在過意不去,讓她把贖買她的銀子留下就好。”

  “是。”

  蔡夅幸災樂禍的看着她:“怎麼樣?纏上你了,年前一次,年後兩次,死活都要給你磕個頭。”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實話實說而已。”蔡夅跟在楚翩身後,乖巧的進去吃飯。

  ……

  楚翩沒讓姜姑姑給她盛湯:“年也過完有段時間了,分封都結束了,郡主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的婚事?”

  蔡夅盛了滿滿一碗湯,聞言讓姜姑姑等人去看看外面的人走了沒有。

  “是。”老爺這是嫌她們礙眼了,不過老爺自從病情好轉了後,越發像他這個年齡的年輕人,不過也是,現在國無大事,老爺萬事順心,是該放松放松。

  “我不行。”蔡夅一錘定音,順便咬了一口卷餅。

  楚翩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手裡還夾着筍絲,反應過來後瞬間将筷子放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在說什麼胡話!莫不是最晚喝酒喝傻了!“你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再重複一遍?”

  430三年後

  楚翩看着他,張張嘴,愣說不出一個字來,這……如果是真的,對男人似乎是緻命打擊,她不該如此直白的不顧他感受的問出來。

  可……楚翩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而且,他怎麼就不行了,他跟不行有什麼關系,他有過女人嗎?什麼時候知道的,看過大夫嗎?大夫怎麼說?

  楚翩有無數疑問想問,怎麼能輕易下這樣的結論,但好像她問又……“看過大夫了?”

  “吃飯。”

  楚翩看他這樣子是不想說,可,好端端的蔡夅,四肢健全,哪裡都好,怎麼就……就不行了,楚翩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不行的人。

  楚翩瞬間沒了吃飯的心情,但見他吃的一如往常,又不得不裝作沒事人一樣拿起筷子,可就是想不通,怎麼就……

  楚翩驟然想到他昨晚靠在自己兇口,後續似乎也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就是很安靜的靠着。

  當時她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想想,就很有什麼,他這個年齡的正常男人,靠在一個女人身上,會不想點什麼?

  就算蔡夅喝多了做不了什麼,手上總有些下意識舉動,可是蔡夅沒有,他就是很正常的靠着,借力而已,完全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該給出的正常反應?

  ……

  蔡夅今天心情格外不錯,尤其想到楚翩說不出話的樣子就更不錯,甚至覺得萬聽閣的大門都格外氣派:“早。”

  “蔡……蔡大人早……”蔡大人什麼時候如此好……說話了嗎?

  蔡夅想她接下來會做什麼?試試他?别人試肯定治不好:“早。”

  “……蔡,蔡大人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

  楚翩心情格外複雜,早已沒了侍候花草的心情,這種時候,還談什麼婚事!

  ……

  三年後。

  敬客樓雅間内。

  宋初語一身素雅,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佩飾,她溫柔的垂下頭,想給活潑好動的小兒子擦擦手,誰知小家夥不配合,一下沒抓住,宋嚣脫開娘親的力道t快速向外跑去。

  小太監、大宮女見狀立即追上。

  宋初語歎口氣,無奈收了手帕,神情依然溫柔淡然。五娘外調回來,她和小筝在這裡定了酒席,為五娘接風洗塵。恰好嚣兒鬧着出來玩,她出來的早了些:“一刻也停不下來,不知道随了誰。”

  如意為郡主倒杯茶:“二皇子活潑好動,以後定然像國公爺和忠勇王一樣骁勇、豁達。”

  宋初語冷哼一聲:“目前除了塊頭,沒覺得他哪一點像父親和大哥。”

  如意也就聽聽,還能跟着應和是怎樣。

  宋初語趁小兒子跑了,難得也清靜片刻,宋嚣,本名不叫宋嚣,而是宋曉,寓意天光破曉、國泰民安,是欽天監和清遠算了又算給他取的名字。

  但完全事與願違,他跟國泰民安沒有任何關系,他從出生開始,一天能哭十餘場,聲音震耳欲聾、中氣十足,他餓了哭、不餓也哭,難受了哭、不難受也哭,怎麼哄都沒用,太醫在宋嚣沒滿一周前就沒有離開過宋嚣的院子,可就是查不出任何問題。

  最後還是院正不确定的推測,‘二皇子可能是在運動,用哭消耗過剩的力量’。

  宋初語那時候才終于睡了個好覺。

  可就是這樣,小嚣也很難帶,清遠那樣好脾氣的人,帶了沒一個月就給奶娘們送回來了。

  宋初語現在還記得奶娘痛哭流涕的感激,誰都知道小山的奶娘裡沒有一個留下,她們和她們的孩子都随着小山戒nai被遣了回去。曉兒這裡下面人沒人敢懶惰,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誰知道曉兒個人不配合,他隻跟她和清遠或者小山睡,換做别人怎麼哄都不行,如果晚上看不到他們三個其中一個,就一直哭,一直哭,天都哭塌也不回頭。

  宋初語覺得自己現在脾氣好,一半的功勞都要歸功于嚣兒,下面的臣子再如何聒噪能聒噪過孩子不間斷的哭聲?他們再胡攪蠻纏,能抵過怎麼哄都聽不懂的孩子?

  後來,嚣兒大了點,宋初語覺得他聽得懂話了,總該改善了吧,結果完全沒有,他不看人臉色,不聽人勸阻,小的時候是真聽不懂,長大了是當聽不見,清遠的話到了小兒子耳邊自動被過濾,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牛彈琴,牛根本不看他一眼。

  清遠一氣之下給他改了字,叫——嚣,用清遠狡辯的話解釋就是,聲音要大,希望他以後聲音大一點,别跟倔牛一樣不吭聲,要不然就是亂嚷嚷。

  宋初語剛端起茶,外面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誰家的孩子!不長眼睛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我家小公子,對不起,對不起,多少損失我們出。”

  “是他擋小爺的路!”

  是,是,春尾覺得小主子說的對,所以别再說了。按理說二皇子所到之處輪得到這些人不長眼的擋路,可這不是沒有擺駕嗎,原諒他們:“再夏還不扶小二哥起來。”

  “是。”

  “煩死了!放我下來!”

  宋初語拿出荷包裡的耳塞,放入耳朵裡:“回去讓小山好好管管他。”聲音依舊溫柔,隻是懶得聽了。她不是暴君,清遠更是好脾氣,不知道這孩子像誰。

  如意也不敢袒護二皇子:“是。”

  宋初語喝口茶,向窗外看去,恍惚看到一個人的背影,手裡的杯子疑惑的頓了一下,恍然想起那個人是誰?秦……蓮秀?她在賣煤渣?

  宋初語又淡淡的收回目光,說起來:“康睿現在在哪裡任職?”

  如意懵了一瞬,向來事無巨細清晰的記得大殿下、二殿下一個月前吃了什麼的如意,聽到這個名字驟然有些反應遲鈍,好在,此人不算寂寂無名,更是和劉家千金定過婚事,他還略有印象。

  但即便如此,讓他清晰的說出那人現在的官職也有些強人所難:“回君主,三年前此人外調,應該還在任上。”回去他就把這個人的履曆詳細看一遍。

  “外調了啊,沒有将他‘嫂子’帶走?’”

  431原初中

  宋初語順便拿下了耳朵裡的降聲棉。

  如意見狀,神色瞬間鄭重,盡量回想已知的所有事情,串聯事情最可能的經過,組織客觀的語言:“回君主,康大人和他大嫂當年因為劉小姐的事,很不愉快,康大人申請外調時除了劉家不同意,他大嫂也不同意,但康大人還是走了,雖然沒有帶走康家大嫂,但是帶走了他侄子。”如果有出入,他會盡快向君主參補。

  “帶走了他侄子……”宋初語看着下面的秦蓮秀,打了補丁的舊衣服,撿來的煤渣,蹲在那裡并不顧忌她的形象,頭發雖然梳的一絲不苟,可眼神與她周圍的小販一般無異,可見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與記憶中帶着幾分小聰明的趾高氣昂完全不同。

  但以他們兩個人的條件,康睿帶着孩子确實比較合适,何況那本就是他的兒子。

  隻是宋初語沒想到他退了和劉家的婚事後外調了,難怪這幾年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能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外調,他也長進了:“她不知道康睿調哪裡去了吧?”要不然也不會在上京城受罪。

  如意:“……是。”如意立即借着去看二殿下的空檔,讓人去查樓下的婦人和夏朝天德年的狀元康睿。

  “是。”

  一刻鐘後,如意提着一籃紫薯酥進來:“君主,下面的婦人的确不知道康縣令調到了哪裡,本來康縣令外調後康家大嫂依舊住在當初翰林院給康縣令的宿院處,周圍鄰裡看在她和康縣令的關系上,也多有接濟,日子過的尚可,可随着同院的楊編纂升遷,夏朝末年的蔡大人官職越來越高,康家大嫂去了學士府,說康縣令要回調,他有更大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讓大學士切勿忘了康縣令的獻計之才。”恐怕是獻計之恩:“暗示該升遷的是康縣令。大學士何曾受過這樣的‘指點’,當即叫了康縣令回來申斥,康縣令因此繼續外遷從泾河縣到了平河縣,康縣令第二次外遷地沒有告訴康家大嫂,康家大嫂因為攔截大學士轎子的事,被從驢滾胡同趕了出來,因為戶籍不在上京城,她分不到土地,目前住在救濟處,平日給人漿洗衣服,或者撿東西來賣,但也有人說,她……”

  如意斟酌了一下用詞:“康家大嫂對康大人有什麼,康大人才躲了出去,現在知道康縣令調處的人不多,知道的也沒有人告訴她,奴才估計她找不到康大人便一直在上京城問,估計是現在日子艱難,想去康縣令的駐地。”

  宋初語想想倒是不意外:“從泾河縣調到平河縣,一地比一地偏遠。”

  “是,但康縣令有翰林院的資曆,又是在有成績的情況下外調,再過十年必然升遷,十五年後還有望調回上京城升到從五品,或者直接在地方升遷做到從四品應該不難,所以不失為一個升遷的好去處。”

  “他跟他嫂子有什麼嗎?”

  “沒有,康縣令的風評還可以,一直對他嫂子發乎情止乎禮,聽說平日兩人見面,門都是開着的。”

  “那可未必,在上京城時沒有不代表以前沒有。”

  如意不說話了,下意識用餘光看了君主一眼,又慌忙移開目光,不解君主為何好奇這樣兩個人,而且對這兩個人頗有興趣,如果隻是因為康縣令和劉家小姐有過婚事又不盡然?

  裴五娘、江筝來的很快。

  三年不見,裴五娘衣着褪了繁雜,頭上沒有一根珠钗,發髻用飄帶簡單挽着,衣服越發接近騎裝樣式,本來寡淡的顔色穿在她身上偏偏英姿飒爽、肅穆傲然,頗有讓人移不開眼的飒爽、果決。

  “裴姐姐,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好看了,不行,改天我也要弄一身裴姐姐的裝扮來穿。”

  裴五娘笑着捏捏江筝的小臉,柔滑讓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姐姐,君主你看她。”江筝一襲上京城最昂貴的交雲紋缂絲粉色織錦,頭上是私制閣能工巧匠耗費半年打造的镂空小花樓,正面三排高钗,側面六枚石榴簪,後面一排輔钗,美輪美奂,更不要提她腰間墜着的同色粉玉,雕工精緻、價值連城,她一舉一動似乎都在講述着上京城的繁華和富庶。

  宋初語也想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臉,她整個人像個粉團團一樣可愛誘人,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她和五娘比簡直兩個極端,看的出來五娘真的喜歡朝政,筝兒則不同,她不喜歡朝政,也弄不來枯燥的數字,家裡中饋都是扔給管家,唯恐俗事耽誤了她發呆的時間。就是來找自己玩,見她聊起朝政,她也是自己一個人在旁邊玩花花草草,一團孩子氣。

  但江筝眼裡的光并不比五娘眼中暗淡,站在五娘身邊,眼裡的朝氣也不被任何人比下去。如果裴五娘t如勁草,她則是富貴如盤的牡丹,養在深閨,灼灼耀目,仿佛經不起風雨。

  可宋初語知道,她經得起,沒了精心養育的土壤,她也可以如野花般平庸旺盛。

  但宋初語還是很喜歡看現在的江筝,而不是她随意的甩着頭上的舊簪子說一句‘過日子而已,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我二姐是想不開’。

  “這可是咱們鎮國王妃,我可不敢管她。”

  裴五娘先施了一禮,才坐下:“臣一回來,君主就拿臣尋開心。”

  江筝也問了禮,坐在君主側手邊:“臣妾剛剛看到二殿下了,二殿下一天一個樣,又高了,蹲蹲以為見到了大号的弟弟,不上來。”

  “說到孩子,嚴治你們夫妻是不要了是嗎?”宋初語是無所謂,養幾個孩子也是養,在他們家住着就住着。

  但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隻有這一個孫子,嚴大公子不成婚,嚴三公子混不吝,還沒定親弄了個私生子,鎮國公夫人已經不管他了。

  隻是兩位老人家幾次風雨無阻的等在大門外想見孩子一面,看着怪可憐的,可讓他們接走,他們又不,這事如果不是嚴不渭警告過他父母她都不信。

  432六幅畫

  裴五娘見說到治兒,神色都溫柔下來。

  江筝知道:“剛剛裴姐姐還繞去國子監看了看治兒,結果治兒隻認識嚴不渭不認識他娘親。”

  裴五娘無奈,她外調無法回京,确實失職:“一會就領回去。”她是真的想治兒。

  宋初語親自給她斟一壺酒:“敬你一杯,這幾年辛苦了。”

  裴五娘不敢受,被江筝按了回去:“讓我小姑子給你倒,我們都比她大。”

  “是,嫂嫂說的對,隻要嫂嫂說這句話不心虛,您就比我大。”

  裴五娘笑了,看着她們兩人還像以前一樣,好似這三年時光也沒有什麼變化,也瞬間踏實下來。

  ——咚咚咚——

  三人聊着北疆的風光。

  如意确定主子面前沒有什麼缺的,笑着去開門,片刻後拿回來六幅題了詩詞的畫。

  如意讓跟來的人依次将六幅畫展開:“回君主,巧了,今年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文人墨客雲集上京城,各大酒樓都推出了文章大比活動,今天是敬客樓遴選的日子,所有雅間的貴客都可以為最終選出的六幅畫作點紅,點紅最多的一幅便是本月的魁首,可免吃住一月,君主和裴尚書可要點評一二?”

  江筝托着下巴看着好看的如意。

  如意立即加一句:“王妃娘娘可要玉手親點?”

  江筝想想:“好吧。”

  六幅字畫,考了三項,能脫穎而出送到雅間讓人點紅的,自然都不是凡俗之輩。

  宋初語看了看六幅字畫,轉向五娘:“可有喜歡的?”

  裴五娘也很久沒這麼放松了,看着六幅畫,再看看上面的詩詞,對她們來說,這些都是過于‘稚氣’了,即便這些人中有的能在秋試時脫穎而出,到能跟她共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放在她們面前的六幅作品無論多精妙,也就是好看的藝術品,都不夠她們親自點評。

  但店家圖個熱鬧,她們也圖一個開心,裴五娘沒有吝啬誇贊的詞彙:“若論畫的意境,臣看中第三幅,樵夫晚歸,夜路崎岖,意境深遠、頗有感悟,配的詩也不錯。皎皎朗月照,山藏萬物歸,閑從山中過,隻取最初心。”

  宋初語點點頭,的确好,不禁看向江筝:“喜歡哪幅?”

  江筝選第六幅,鴨戲圖,母鴨帶着七隻小鴨覓食,一隻小鴨子掉進了泥坑裡,一隻小鴨子将頭埋進水裡,似乎又被小魚驚出水面,頭上濕淋淋,配詩十分淺顯易懂。

  吾覓子飽腹,子驚水中深,遲遲不池池,此鏡照吾身。

  宋初語将視線放在掉進泥坑的小鴨子上,又轉到水池旁的小鴨子上:“的确淺顯易懂,點吧。”

  “君主不點?”

  “我點第一幅。”

  房間裡的所有人才敢看向第一幅,畫中一山一水,别無它物,可就這山水卻給人鋪面而來的巍峨洶湧,山巍峨聳立,水奔湧澎湃,整幅畫中沒有一草一木,潑墨一氣呵成,單調、突兀、濃烈又肆意。配詩卻缱绻溫柔。

  水削一縷鎮山魂,

  山定萬千奔湧路。

  缱绻相對可相識?

  不問平定不問生。

  江筝避開它,是單純的不喜歡;裴五娘避開它,是出于官員的本能。但現在君主說不錯。

  江筝又重新看了一遍:“嗯,畫的不錯,詩是不是太鋒利了。”

  裴五娘試着開口:“結尾不鋒利,是虛無的意思,日月所照,歲月所長,說不出因果和對錯的意思。”

  江筝哦了一聲,點紅給第六幅。

  裴五娘見狀,點紅給第三幅。

  宋初語給了第一幅。

  江筝:“如意,一會告訴我們哪一幅得了魁首。”

  “是,王妃娘娘。”

  ……

  如意不單問了誰是魁首,還問了這六幅畫分别是誰做的,特意換了一個雅間讓掌櫃的給他指了指人,認了認。

  掌櫃的誠惶誠恐:“大人,大人,可是詩詞書畫有什麼不妥,小的……”

  “無礙。”元夏自開國以來不限制言論,文人墨客想說什麼都可,但文人墨客似乎都很謹慎:“都很好。”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

  如意見主子幾人吃的差不多了,才助興般開口:“忠勇王妃娘娘猜誰得了魁首?”

  “快說,快說,我可押了一間鋪子呢?”

  宋初語、裴五娘也看向如意。

  宋初語押了一塊玉,裴五娘押了一座莊子,就等一個結果。

  如意笑着開口:“裴尚書好眼力,是第三幅。”

  裴五娘頓時看向江筝:“多謝了。”說完拱手:“也謝謝君主賞賜。”看的多了,自然是第三幅,第一幅再出彩,也不會是它,不過,第一幅畫工的确登峰造極,有機會倒是可以見見。

  江筝頗為失望,但也說不出第三幅有什麼不好:“小鴨子畫的多好,那幅畫多少銀子,賣嗎?我買了。”

  “王妃娘娘稍等,奴才這就去問。”

  ……

  如意被掌櫃的帶着下來找畫作者時,一樓的東南角已經吵成一鍋粥。

  一位錦衣公子不依不饒的推開狼狽的店小二:“就是你幹的!這麼寬的路他不往東摔不往西摔!為什麼偏偏往曲大哥身上摔!你敢說不是你們推的!!”

  “說話要有證據,鶴公子你有證據嗎?我還說就是那個小二自己摔的,怪隻怪你的曲大哥倒黴。”

  “就是。”

  “曲大哥,你沒事吧!還愣着幹什麼!拿涼水!請大夫!都瞎嗎!請大夫!”

  小二吓的跪在地上:“公子,公子,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被稱作鶴公子的少年瞬間抓住小二的衣領:“說!是不是有人撞你!”

  旁邊一桌的錦衣少年們立即開口:“說話可要謹慎了,無憑無據的冤枉人誰也救不了你。”

  “就是。”

  鶴公子一臉焦急:“你不用怕,你就說是不是有人推你!”

  小二驚慌不已,兩邊的人都是貴客,他哪個也得罪不起:“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摔了!”

  “胡說!你一個跑堂的,看腿腳就知道做了多年,怎麼會犯這種錯!他們這些人分明是不想曲哥參加二十天後的的秋試!大夫來了沒有!”

  433曲一錦

  掌櫃看着滿地狼藉,慌張不已,這……怎麼就這樣了,兩邊的人怎麼吵起來了,哪個他也得罪不起啊:“大人,大人,說話的人就是鴨戲圖的主人,您先稍等,小的立即去處理一下。”要死了!

  如意看着兩桌的人,視線在受傷的人身上停了一下:是他?

  “這是怎麼了?曲公子可有大礙?”掌櫃的急忙上前,趕緊查看曲公子的傷勢,見曲公子右胳膊上的薄衫已經完全被砂鍋裡滾燙的熱湯浸透就知道要不好,這樣熱度的湯澆下去,曲公子的手臂肯定……“叫大夫了沒有!”

  一盆涼水瞬間澆在曲公子手臂上。

  “落湯雞,哈哈!好一隻落湯雞!什麼文曲星,我看是公雞仙官!哈哈!”

  “掌櫃的,掌櫃的,已經派人去了,馬上就來!”他們酒樓不遠就有醫館。

  雲鶴上去就要動手。

  一旁的朋友急忙拉住他:“冷靜,你不參加秋試了?你一出手就着了他們的道,一錦的傷勢要緊。”

  “我甯願不考。”

  如意的視線從隔壁桌上的幾個人身上掃過。

  “看什麼看!沒見過惡有惡報嗎!”

  請大夫的小二很快跑回來:“掌櫃的,不好了,隔壁醫館沒人,大夫帶着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不過,小的也沒耽擱,已經讓人去長壽街尋大夫了!”

  掌櫃的隻覺得眼前一黑。

  “看吧,我們就說是報應!為什麼好端端的别人都沒事,就你們的‘文曲星’有事!這不是拿了頭名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雲鶴頓時沖過去:“怎麼會這麼巧!分t明是你們早有預謀!”就要動手!

  曲一錦臉色蒼白,急忙攔住雲鶴:“秋試在即!雲鶴,我沒事,别沖動。”

  “大哥!分明是他們做的!”

  “别沖動!”

  另一邊的人笑了:“聽見沒有!讓你别沖動!趕緊給你的曲大哥找大夫去吧。”

  雲鶴掙開曲一錦的手:“你們——”

  “我們帶了大夫,如果不介意的話,扶他上去讓大夫看看吧,這裡人來人往,不方便檢查受傷公子的傷勢。”宋初語拎着宋嚣,站在如意身後。

  如意讓開。

  宋嚣奮力掙紮着,小小的個頭像個牛犢子一樣,不一會就掙脫了母親的鉗制,快速向樓上跑去。

  後面一直戰戰兢兢跟着的人見狀,立即追上。

  如意看向樓梯的方向,繼而瞬間看向春尾!怎麼回事?君主為什麼下來了?

  雲鶴感激的看了眼說話的女子,急忙去扶曲大哥:“你們有大夫,太好了!麻煩你們了,放心,我們銀子一分不會少。你們等着!蠅營狗苟之輩!敢做不敢當的東西!給我等着!”

  那些人聞言頓時指向如意:“哪來的愣頭青!要你們多——啊!”

  如意反手将人按在桌子上,咔嚓!掰斷了那人的手指!

  掌櫃的目瞪口呆,這……

  剩下的人就要出手。

  如意冷冷的掃過去,所有想上前的人,頓時後退一步:“你,你知道你傷的是誰嗎!你給我等……等着!”

  雲鶴也懵了!這!

  曲一錦看眼來人,眼睛瞬間睜大,這是……

  如意收回手,将人甩在地上,算不上熱情的示意他們:“救人要緊。”

  掌櫃的都傻了,看着地上慘叫的李公子,覺得酒樓都開不下去了,這可是李将軍的外甥啊,天要亡他啊。

  雲鶴路過兩人身邊,感激道:“多謝這位大哥和嫂夫人。”

  曲一錦下意識看過去,如意公公怎麼會有‘嫂夫人’?

  如意看說話的人一眼,不動聲色的退後君主兩步:“主子,這位就是鴨戲圖的主人。”

  雲鶴臉上的尴尬一閃而逝,他沒看出這兩人是主仆關系,男人一看便器宇不凡,女子溫柔娴靜,他以為……以為……

  曲一錦震驚不已。

  “先讓他看看傷。”宋初語轉身上樓。

  “是。”

  曲一錦驚的就要跪下!

  如意看了他一眼。

  曲一錦堪堪站定,心中七上八下,君主竟然在這裡,平日冷靜的神色,頓時有些慌亂。

  曲一錦心中不安的跟着兄弟幾個人往樓上走,哪裡還記得手臂上的傷勢,他是從郡主府出來的伶人,臨走時叩拜過郡主,雖然沒敢直視郡主的面容,但是這些年來逢年過節他都會随大夫人拜見如意公公,怎麼會不清楚被如意當成主子的人是誰!

  曲一錦覺得腿都軟了。

  前方不遠處。

  如意護着臉色不佳的君主上樓:“君主放寬心才是……”他已經聽下面說了,當時他離開沒多久,下面的人來報,二殿下推倒了榮華小郡主,君主和兩位王妃匆匆下來,就見郡主手臂上大片擦傷,臉上挂着淚珠在那一抽一抽的哭。

  榮華郡主還小,又是女娃娃,忠勇王妃和王爺十分嬌慣她,平時說話都奶聲奶聲的,從來不與人争搶,小姑娘哭的别提多可憐了,君主見狀,立即讓太醫查看郡主的傷勢,好在隻是一點擦傷,可看着也觸目驚心,

  因為小郡主一直哭,君主讓二殿下哄哄小姐姐,但二殿下的性格,如意公公是知道的,無論君主說什麼,二殿下就像聾了一樣,不吭聲、辯解、不道歉。

  可君主不是沒有是非判斷能力,沒有一個人向着二殿下,就說明肯定是二殿下闖禍了,隻是當着忠勇王妃的面不好說,還是王妃娘娘說沒事,哄哄就好,帶着小郡主走了。

  君主讓裴尚書也回去了。

  “誰的錯?”如意隻問了這句。

  下面的人斬釘截鐵:“二殿下,二殿下突然伸手推的小郡主,伺候的人沒有反應過來……”

  如意皺眉:“回去領罰。”

  宋初語在走廊上舒緩了一會才進去,她怕忍不住揍那混賬。

  雅間内。

  曲一錦見狀,不顧手臂上的傷,急忙跪下,少年如胚玉,已雕琢出耀眼的輪廓:“一錦見過……”

  “起來吧,先看傷。”宋初語看向他的胳膊。

  如意随着君主的視線看過去,曲一錦的衣服已經被太醫剪開,上衣滑落,露出大片兇膛,肌肉漂亮、皮膚白皙,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屬于伶人的好姿态下跪的更是楚楚可憐。

  434不說話

  如意不信三年過去了,曲一錦如果一直這個樣子,龔大夫人會讓他獨自出門,可若是說他有膽子向君主使媚色更是找死,隻能說曲一錦下意識見過過往的上位者,不自覺的露出的本能,是示弱、是臣服。

  如意沒有跟他計較,但也有必要提醒龔大夫人一下,好好練練他們的心理素質,對着主子這副姿态像什麼樣子!以後做了官,他都這樣跪嗎!

  如意看眼距離他最近的小太監。

  小太監立即心領神會,彎腰給曲一錦将衣服拉上一點,順便扶他起來:“公子,您的傷要緊。”

  雲鶴等人莫名的看曲大哥一眼,再看眼從他們眼前走過的‘女子’,跪禮?曲大哥認識?

  宋初語确定太醫已經上手後,收回目光向裡面走去,裡面還有個欠收拾的!

  隔着一道半欄内。

  宋初語冷着臉坐在裡面,看着玩茶杯的小兒子。

  裡面伺候的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嚣嚣……”宋初語的聲音不高不低。

  宋嚣塊頭沉甸甸的站在桌子旁安靜的玩茶杯,不擡頭,也不說話。

  “嚣嚣……”宋初語耐心十足。

  宋嚣像聾子一樣繼續擺弄茶杯,眼睛也像死寂一般,不給任何情緒。

  “嚣嚣……”

  屋内伺候的所有人垂着頭,安靜的呼吸可聞。

  隔斷外,看傷的幾人感覺到詭異的甯靜,不自覺的轉頭向裡面看過去,朦朦胧胧的紗帳内,依稀看到一坐一站兩個身影。

  曲一錦也不自覺的看過去,手臂疼的冷汗直冒,還是忍不住看過去。

  宋初語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她現在也的确很心平氣和沒想着揍他,就是想知道怎麼了:“曉曉……”

  宋曉依舊執着的玩着手裡的杯子,敦實的小身體杵在那裡,當沒聽見。

  “曉曉……”

  如意看眼聾子裝到底的二殿下,再看向君主,試探的開口:“君主還是回去讓大殿下幫忙問問二殿下,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間更好交流……”

  宋初語當着外面人的面不打他,可蹲蹲那樣軟甜一個女孩子他也下的去手,榮華跟宋曉站在一起被叫蹲蹲都委屈了榮華,宋曉才是敦實,一根指頭就能把榮華推倒的那種,更何況他還用的兩隻手。

  而且她絕對沒有冤枉這小兔崽子,至少所有伺候的人眼睛都看得見,蹲蹲沒有動手,蹲蹲甚至沒有在語言上激怒他,春尾雖然支支吾吾,但小筝走後,春尾說,可能是二殿下擺弄的泥巴房塌了,就推了身旁的人。

  這是人幹的事嗎!何況,宋初語覺得哪是可能,分明就是事實,甚至春尾還說委婉了,就是曉曉自己的房子塌了,心裡不高興就推旁邊的姐姐,像話嗎!

  現在還要頑抗到底!他以為他這一招百試百靈是不是!

  外間内,太醫收了整齊的藥箱,囑咐完曲公子注意事項,謹慎的走過來,不敢看二殿下也不敢看君主:“回主子,曲公子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未來幾個月好好将養就是。”

  宋初語聞言起身出來。

  雲鶴等人立即轉頭看過去,女子梳着婦人髻,年齡不大,舉手投足間一看便出身不凡,但穿的卻十分簡單,但看着周圍伺候的人,也知道此人不簡單,尤其其中幾個伺候的男人總讓他們覺得怪怪的,于是更不敢輕易說話,紛紛看向曲一錦。

  曲一錦已經跪下:“小的參見主子,謝主子出手相救。”

  雲鶴等人見狀,愣了一下,猶豫着不知道該跪不該跪。

  “手臂傷成這樣好好将養着,秋試不急于一時。”

  曲一錦聞言心中感激,這次秋試,龔夫人自然對他寄予厚望,可與這一句相比,在龔夫人那秋試又沒那麼重要了,郡主等于幫了他:“是。”

  宋初語看向他們之中最高的少年:“雲鶴公子?鴨戲圖是你畫的?”

  雲鶴見突然問到自己,隐約已經相信了心裡的猜想,猶豫着要不要跪下回話,最後還是試探着拱手:“……是。”

  “可願意割愛?”小筝說要,因為孩子們的事都沒有來得及帶走。

  “願意,我這就讓人去掌櫃那取來,送給夫人。”

  宋初語笑笑,銀子她自然會讓如意付:“多謝雲鶴公子。”

  “不,不,是你們救了曲大哥,我們該謝謝你們,一幅畫而已。”

  掌櫃的帶着闖禍的小二候在門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t,這……可如何是好,小二的說覺得是有什麼東西打到了他腿上,可卻說不清打來的方向,偏偏兩邊的人他都惹不起,這位雲鶴小少爺是南郡白家的小公子,那是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隔壁桌的是李将軍家的,哪個他也得罪不起。

  “主子,掌櫃的在外面候着,要來給兩位公子道歉。”

  “那好,我們先走,把地方留給他們。”說完又走上前看了看曲一錦的胳膊,她送出去的人隐約還有點印象,當初是個俊美好看的少年,現在看着結實多了,能參加秋試,看來龔家消了他的奴籍:“傷的不輕。”

  雲鶴驟然開口:“那些人就是故意的,他們就是不想讓曲大哥下場,更看不得曲大哥拿了敬客樓這月的魁首。”

  曲一錦想攔着雲鶴都沒攔住,他們這種小事,岐用君主費心。

  “哦,那幅樵夫圖是你的?”

  “讓主子見笑了。”

  “不錯。”宋初語還是很喜歡的:“如意。”

  “奴才在。”

  “你幫着查一查他胳膊上的傷怎麼來的。”

  “是。”

  “謝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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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5宋岐宋曉

  曲一錦感激不已,躬膝要給郡主磕頭謝恩。

  如意冷着臉瞬間伸手攔住他,讓他站直。屈膝的時候像什麼樣子,姿态和讨主子歡心的貓一樣,脖頸拉長做什麼!哪有一點文士清高的樣子!

  曲一錦不解,他隻是想給郡主磕個頭。

  如意手臂用力,沒讓他動。剛剛在下面曲一錦被燙傷時,面對衆人的詢問能面不改色保持風骨,沒道理見了郡主骨頭就軟了。

  宋初語示意春尾帶上二殿下,她們回去。

  曲一錦等人立即拱手相送。

  ……

  宋初語出了雅間,臉色瞬間難看,擡手就要抓想從春尾身後跑走的宋嚣,還想跑!

  宋嚣見狀,一溜煙跑了出去:“娘親為了别人兇我!娘親說喜歡我都是騙人的!哼!”敦實的小身影箭一樣沖出去!險些撞到端着砂鍋的店小二。

  宋初語吓了一跳:“宋嚣!慢點!”宋初語立即追上去:“曉曉,别跑了!”

  春尾腳步更快,恨不得長出四隻腳來!完了!

  “我不!娘為了别人追我!就是壞!”說着宋嚣已經站在樓梯口,張揚地轉過頭看着母親的眼睛,惱羞成怒的滾了下去!說過喜歡他的!

  宋初語懵了一瞬!

  樓道裡瞬間亂成一團。

  春尾直接跳了下去。

  宋初語撐着發軟的腿,身體卻筆直的站到樓梯口,看着下面。

  宋嚣已經一臉皿的從最後一個台階上爬起來,對着母親笑笑,跑了:哼!他自己罰自己總行了吧!每次都為了别人抱怨他!不能推,别跟他玩不就行了!麻煩!

  暗衛、太監跟着一躍而下,緊追而去。

  宋初語才撐着欄杆,緩緩發軟的雙腿。

  如意匆匆出來,驚慌的彎腰守在主子身邊,一動不敢動。二殿下還敢來這一套!

  宋初語将還在顫的手搭在如意胳膊上,慢慢往外走:“給我把他抓回去……”

  “是。”

  掌櫃的不顧裡面的客人,見鬼的趴在三樓的欄杆上,看着台階上零星的皿迹,險些厥過去!這麼高,那麼小的孩子說滾就滾了!這都什麼事!“什麼事啊!”

  ……

  皇宮内。

  宋岐一襲交頸滾金邊學子長衫,少年神色肅穆,目光冷凝,帶着嚴治匆匆從國子監趕回來。

  嚴治小腿追的吃力,但依舊努力邁着腿追着,小臉上還挂着與前方小少年幾乎一模一樣的神情。

  冬平彎腰跟在大殿下身後,腳步飛快:“大殿下不必着急,君主沒事。”

  宋岐卻沒有放慢腳步,娘親都傳太醫了!

  乾明殿内。

  宋初語剛剛傳了太醫,倒不是被這個逆子吓出病來,隻是要喝些安神的藥,才能跟那個逆子說話。

  林清遠輕易不打孩子,看着宋嚣額頭上的皿,都盡量讓自己忍着,因為嚣嚣不吃這一套,可是再怎麼說服自己,看着一口氣喝下一碗安神湯的郡主,林清遠也氣的火冒三丈:“很好玩是不是!當着你母親的面滾樓梯解氣嗎!”

  宋嚣不服氣,兩個人壓着他算什麼本事!都是一群大人欺負他一個小孩子!何況,這是他跟母親的事!“放開我!”宋嚣掙紮着。

  可兩個侍衛壓着二殿下,誰也不敢松手。

  “你還……”

  宋嚣不服氣的看着父親,他就推了就滾了!就是做了!就是不服氣他們壓着他!

  林清遠看着他這樣子,告訴自己不能動手,不能動手,但也沒忍住一藤條抽了過去。

  宋嚣面不改色,依舊氣呼呼的看着爹爹:打吧,打死他好了!

  宋初語喝了安神藥的頭都疼了,藤條都打斷好幾根了,有什麼用。

  “我沒錯!我沒錯!爹爹就是打死我,我也沒錯!”

  “你——”

  “閉嘴!”淩厲稚嫩的聲音響起,宋岐擡步走了進來,孩童還小,卻初具威儀。

  林清遠一肚子火,不想動手,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宋岐目不斜視的走過去,順便拿過爹爹手裡的藤鞭,躬身:“小山給娘親請安,給爹爹請安,小山祝娘親天天開心,爹爹永不生氣。”說完不等兩人回話,拎起弟弟向外拖去。

  宋嚣頓時有些慌:“放開我!宋大山!你放開我!放開我!”

  宋岐神色絲毫不變,任他又踢又咬,拖着他的力量絲毫未減,一直這樣把他拖到了演武場,甩在場中央。

  宋嚣胖大的小身體滑出去很遠才停下:“宋大山!你以大欺小!”

  宋岐不慌不忙,來的路上冬平已經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反對曉曉把他身上弄多少傷,更不管他想從哪裡滾下來,但不能當着爹爹和娘親的面,這是底線,更不能拿他不值錢的小命讓父母擔心!

  宋岐脫了一隻袖子:“你推了榮華郡主?”

  “那又怎麼樣!?她活該。”

  宋岐點點頭,動作細緻的用袖子将自己一隻胳膊綁起來:“讓你一隻手,打過我,榮華郡主活該,這件事我讓所有人對你既往不咎,如果輸了,用你的狗腿去給榮華道歉!”

  “一隻手!?”宋嚣不屑又有些畏懼的看着前面綁好一隻胳膊的哥哥,躍躍欲試,又覺得勝之不武,他可跟哥哥一樣高了?哥哥确定!

  “一隻手。”

  但最後想赢哥哥的心占了上風,這是大山自找的:“我赢了,就是她活該,娘親也不能再找我麻煩!”

  宋岐沉腰,小小的身闆有模有樣:“是。”

  嚴治仰着白淨的小臉看看風,不慌不忙的挪動小腿,站到沒有風的地方,拿着毛巾,小大人一般站在場外,等着給大殿下擦沾到手上的髒皿。

  旁邊收拾刀架的小将軍,看了躍躍欲試的二殿下一眼,又移開目光,怎麼就不長記性,讓他兩隻胳膊,他也未必能赢。

  “看好了!”他也是有師父的!宋嚣趁其不備瞬間沖了上去。

  宋岐身形一晃,四兩撥千斤将他扔出去一米。

  宋嚣詫異的從地上爬起來,快速向宋岐沖去。

  宋岐後退一步,伸腿一勾,宋嚣敦實的身體瞬間摔了一個狗吃屎。

  林清遠扶着郡主出來,神色終于溫和:“不生氣了吧,都給你出氣了。”嚣嚣這孩子隻能小山治,叛逆、心大,不服大人管教,頭疼!

  宋初語也察覺了,當真是油鹽不進:“難為小山了。”

  “本來也是他的事。”

  宋嚣從地上爬起來,頭上摔了一個大包,惡狠狠的看着哥哥。

  宋岐目光如舊,示意他繼續。

  宋嚣頓時向小炮彈一樣沖過去。

  宋岐一腳精準的踹在他腰間,将他踹飛出去:“再來!”

  436我知道

  宋嚣趴在地上,被摔的額頭紅腫、屁股疼、胳膊疼,但下一瞬又撐着渾身疼痛,快速反擊。

  誰料這次還沒有站起來,就被他哥又按倒在地上。

  “啊——”

  宋初語頓時閉上眼:“哎呦,真可憐……聽着都疼。”

  宋岐立即放開他,後退一步:“再來。”

  宋嚣小手撐了一下地,又噗通跌了回去,他爬不起來了,他認輸……

  宋岐将衣服結打的更緊一點,耐心的等着他:“曉曉!”

  宋嚣不動,他起不來,手臂沒有力氣。

  宋岐不那麼認為:“你可以,曉曉,你可以的。”

  “……不可以……”他腿好疼。

  嚴治歪歪腦袋,撅着小屁屁看眼地上倒着的人,又站直,奶聲奶氣:“可以哦……”

  “閉上你的嘴!”

  宋岐一腳踩在亂吠的宋嚣背上。

  宋嚣覺得中午吃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起來。”

  宋嚣噌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目光裡都是皿絲,他不信打不過一隻手的哥哥。

  宋岐手臂一轉,卸了他的力,再次将人扔出去!

  宋嚣趴在地上氣喘如牛徹底不動了。

  “起來。”

  宋嚣不起來。

  “曉曉,你不會輸,起來。”

  宋嚣信他就是傻子。

  “曉曉……”

  “不要喊小爺!”宋嚣瞬間起身抽出邊架上低矮的刀沖着他哥而去!

  宋初語瞬間抓t住林清遠的手。

  林清遠緊緊按着她,手指亦微微顫抖。

  鋒利的刀順着宋岐耳廓擦過,宋岐第一次手腳并用,一腳踢翻他手裡的刀,一手抓住刀将宋嚣按下,刀背瞬間抵在宋嚣脖子上!

  宋嚣力竭的趴在地上。

  宋岐将刀扔到瑟瑟發抖的侍衛手中,再次放開弟弟,神色依舊平靜:“再來!”

  宋嚣不想來了!

  “曉曉!!”宋岐寬和的等他:“起來。”

  宋嚣覺得自己再起來就是蠢貨。

  “曉曉……”

  不要再叫了。

  “曉曉……”

  “我道歉!哥,我給白松糕道歉……”他不想起來了,臉都沒有了,他沒臉了,沒臉了。

  宋岐聞言看了看他,才收了身上的定勢,慢慢解開胳膊上的束縛,一點點穿上,又是乖巧上課小學郎。

  嚴治歡快的踩過地上二殿下滴落的皿迹,将毛巾遞給大殿下:該:“二殿下少躺一會,地上涼。”

  宋嚣瞬間瞪過去,有本事跟他……陡然看到一旁的哥哥,宋嚣又立即垂下眼睑:他沒瞪小白臉,哼!

  宋岐接過來,擦擦手,不急不緩。

  趴在地上的宋嚣,覺得自己可憐死了,紅腫的眼睛看到不遠處的爹爹、娘親,瞬間可憐的嚎啕大哭:“娘,娘……嗚嗚……娘親……”

  宋初語心裡翻個白眼:“這是想起我來了。”

  林清遠迎着秋光半靠在柱子上,神态放松,語氣卻很無奈:“可不是。”

  宋初語更無奈,不得不走過去:“我去看看。”

  宋嚣哭的可憐兮兮,臉上皿迹斑斑,額頭上、側臉上都是擦傷,見到娘親過來,率先張開小手:“娘……”

  宋岐的聲音驟然響起:“兩天不能抱他。”

  宋嚣吓的立即縮回小手。

  宋初語見狀,也就懶得伸手了,但覺得慈母的形象還是想保持一下,蹲下身啧啧有聲的看着可憐兮兮的小兒子:“這腦門上的傷,看着就讓人心疼……還有眼睛,哎呀,娘看了,心都痛在一起了。”

  宋嚣翻個白眼,磨叽:“都不疼的,不信你看。”說着用磨破皮的小手就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頓時疼的龇牙咧嘴,但見娘親正目不轉睛的看這裡,立即收斂:“看吧,是不是不疼。”女人就是麻煩,這點皿算什麼!

  宋初語點點頭:“真的呢,我們嚣嚣真勇敢。”誰疼誰知道。

  宋嚣驕傲不已:“那當然。”

  宋岐轉身:“我在外面等你。”

  宋初語快速伸出手:“來,娘抱抱。”

  宋嚣聞言立即看眼哥哥,又看看娘親,最後臉往土裡一埋:不用。

  宋初語滿意的收回手,不過她覺得如果嚣嚣偷偷讓她抱一下,她也未必會拒絕,哎,慈母多敗兒:“快點起來吧,不是還要去你舅舅那,你哥哥和小治哥哥都走遠了。”

  宋嚣聞言從土裡露出一絲眼縫,确定哥哥真的走遠了,才撐着疼的不行的身體,像狗熊一樣慢慢爬起來,他剛才不動就是覺得當着嚴治那狗腿的面爬,太丢人。

  宋初語看着小兒子站定,站着的他都趕上蹲着的自己了,心裡既高興又頭疼:“去吧。”溺愛的拍拍他小屁股。

  吧唧!

  剛站起來的宋嚣瞬間被拍在地上。

  宋初語震驚的看着小兒子:“我就輕輕拍了一下?”

  “我知道。”是他沒站住,宋嚣敦實的小身闆,又熊爬了半天,再次站定,拖着這也疼那也疼的身體,向大哥走遠的方向拖去。

  宋初語歎口氣,借着莊嬷嬷的力道起身:“随了誰?”

  莊嬷嬷笑着:“二殿下就是主意大,長大了就好了。”

  宋初語起來就看到不遠處,清遠和長子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目光,頓時更加頭疼,但有清遠在,她确實對宋嚣不甚擔心:“讓下面打的珊瑚扇可打好了?”

  “回君主,打好了。”

  “取出來,給他們三個分了吧。”

  莊嬷嬷笑了:“是。”

  ……

  江筝看到滿臉是皿的二殿下,吓了一跳:“太醫,太醫!”

  宋岐溫和的看着大舅母,說話不急不慢,完全沒有剛剛在家時對弟弟的淩厲,眼睛如父親一般,笑的時候散發着愚昧又憨厚的光:“舅母,我帶弟弟給妹妹道歉,妹妹好點了嗎?”

  江筝的目光都在滿頭是皿的宋嚣身上,本來是有點不高興,但二殿下的脾氣她們都知道,是蹲蹲非要和二殿下玩,受傷也是她看顧不周,可看到二殿下這樣子出現,她真一點脾氣都沒了:“快讓太醫看看。”

  宋嚣瞬間摸一把臉上的皿,得意的看着她們:膽小鬼,有什麼事!

  宋石突然從後面将他拎起來,放在身後,不讓筝兒看見:吓唬誰。

  “放開我!”

  宋岐拱手:“見過大舅舅。”

  “見過大殿下。”

  437他沒升

  江筝趕緊讓宋石放二殿下下來,拉他去看太醫:“誰動的手打這麼狠,小孩子打打鬧鬧不很正常,君主怎麼能對孩子下手,快讓太醫看看。”

  宋石看着被不情不願拽走又不敢反抗的别扭小人,轉身看向大殿下:“大殿下,正好有時間,不如……殿下随微臣去書房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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