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完,外面已經挂滿星辰。
駱尋叫了代駕送大家回去,遲夏原本想讓林錯跟她一起住,結果林錯說要去見個朋友。
遲夏隻當是私事,也沒好多問,等她離開以後,又送邱老和歸來去了酒店。
還以為駱尋沒醉多少,結果從酒店出來的時候,駱尋腳下一個踉跄,扒住門口的圓柱就走不動道了。
遲夏挪過去:“駱隊,我現在扛不動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
駱尋擡起胳膊擋着她:“我緩緩,就緩兩分鐘。”
他抱着柱子,臉貼在上面,遲夏眼見着他眼神開始渙散,露出從未有過的憨傻笑容:“嘿,他們說,我初步通過考驗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駱尋胃裡燒的翻江倒海,面上卻笑着:“不多,不多,也就一瓶多。”
遲夏想起那兩個酒瓶,掃了一圈:“你等等我,我去買解酒藥,我馬上回來啊。”
她很快去了不遠處的藥店買了解酒藥,回來看着他吃了藥:“我送你回去?”
情緒放松下來,駱尋現在看她仿佛都是朦朦胧胧的。
“咱們走走。”他上前一步,牽住她的手:“遲夏,我們散散步。”
遲夏感受到他們掌心的溫度彼此交纏:“從這裡走回去,有點遠啊。”
駱尋低低笑着,看他們的影子被拉長靠近:“沒事,順便給你做複健。”
從他說話的語氣裡,遲夏感受到他此刻的松弛和喜悅,她問駱尋:“你怎麼不問我關于記憶的事了?你以前總是刨根問底想知道我的秘密。”
駱尋手上緊了緊:“以前是隊長,我沒辦法。”
“那現在呢?”
“現在是男朋友。”
遲夏笑:“還有這個區别啊?”
“有。”駱尋捶了捶心口:“男朋友會心疼。”
“那你可得替我報仇。”遲夏說。
駱尋停下來看着她,見她眉眼彎彎地看着自己,心裡頭氤氲着的情緒全部化為沖動。
他喉結輕動,盡量清醒地看着她:“遲警官,你介意我履行一下男朋友的義務嗎?”
在遲夏的困惑的眼神中,駱尋在她眉心落了一個吻。
這個吻從眉心移到她的耳垂,隻是蜻蜓點水的一下,遲夏卻感覺半邊肩膀都透着細細碎碎的麻。
駱尋退回去,看着她茫然又驚詫的目光失笑:“怎麼,男朋友主動一次你就不行了?”
遲夏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望着他。
駱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還是你嫌棄我現在長得不好看?”
一輛車疾馳而過,駱尋聽到遲夏說:“駱尋,你低低頭。”
“嗯?”駱尋疑惑,卻也聽她的話彎了彎腰。
遲夏的吻也落在了他的眉心上。
她親完了,往後一退,眉開眼笑:“送你一個,免得你吃虧。”
駱t尋愣愣地看着她,沒幾秒就笑了起來,他側頭把耳朵湊過去:“你摸摸。”
遲夏摸了摸他的耳朵:“怎麼了?”
駱尋重新牽起她的手往前走,聲音裡止不住的愉悅:“紅了。”
遲夏心裡的歡喜仿佛要溢出來。
她朝前看去,人生海海,凡人種種,她在漂泊的路途中找到了她的栖息地。
***
遲夏和駱尋散着步回去的時候,林錯到了一處老城區。
她從出租車上下來,站在原地掃視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一個斑駁的郵筒上。
她摸了摸腰,朝着那個郵筒走了過去。
剛走到郵筒跟前,暗巷裡突然竄出個人來,林錯往後一退,迅速出手跟對方搭上招。
但她很快也意識到,對方沒有跟她激戰一場的意願。
雙方各自收手,男人穿着黑色套裝,身材魁梧,戴着帽子和黑色口罩,在夜色的掩映下看不出絲毫破綻。
“你是山雀,還是山雀的人?”林錯問對方。
“這是山雀給你的東西。”
對方扔過來一個白色優盤:“中越邊境的幾條線,你們還需要自己再深入調查,另外,東興最近很熱鬧,你們可以攪攪混水。”
林錯穩穩接住優盤:“山雀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對方隻說:“遲夏。”
林錯擰眉:“告訴山雀,如果他敢利用遲夏,我就敢剝了他的皮。”
阿德沒回話,他很快跑開,林錯追了上去,但因為不熟悉地形,還是追丢了。
阿德甩開林錯回到車上,瞿白正在等着他。
“東西給了。”阿德發動車子:“她會信麼?”
“她跟江疑都是有腦子的人。”
瞿白摩着指腹:“欽城那邊一旦開始行動,咱們也該加快速度了。”
“池潇那邊也派人去了餘吉。”阿德又說。
瞿白看着窗外,胳膊撐着腦袋,聽到這話點了點太陽穴:“給楚金寶傳個消息,讓他回餘吉。”
“好,那蠍子那邊……”
“他知道分寸,葛靜怡那邊的人手既然都撤回去了,就代表她已經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隻要她不出什麼事,蠍子也不會像這次一樣沖動。”
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的面面俱到,阿德沒再說話,隻低低地嗯了一聲。
阿德的車子停在了根叔和妻子住的地方。
根叔剛從酒吧回來,瞿白跟他在路口相遇。
從餘吉回來後,他忙于和老K打交道,隻去了醫院一趟,後來又被關進暗室,期間一直沒去過酒吧,隻是中途打過個電話,大家也都刻意沒有提根叔孩子的事情。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根叔先開了口,走過去拽着他的胳膊:“快進去,讓你嬸子給你弄點吃的。”
“我最近太忙。”瞿白跟他一起往裡頭走:“根嬸的傷怎麼樣了?”
“沒事了。”根叔說:“已經能走路了,天天念叨你,這會兒見着你肯定高興。”
根叔說着,一低頭,衣袖摩擦間看到瞿白胳膊上的傷,他眼神暗了一瞬,忽的停了下來。
瞿白也停了下來:“怎麼了?”
借着樓道裡昏暗的光,根叔掀開他的胳膊,看到上面的傷痕。
很快,他又不由分說地又掀起了瞿白的襯衫,也看到了他身上新舊交錯的痕迹。
瞿白呼吸有些凝重,卻在這一刻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也沒說任何話。
根叔看着那些傷,目光深切而又沉痛,良久的沉默後,他放下瞿白的衣服,輕輕壓了壓他的衣角繼續往裡走,走了兩步,才問了一句:“待會還走麼?”
“嗯,走。”瞿白說:“事情多,最近我可能不常來酒吧了。”
“我替你看着。”根叔抹了把眼睛:“你去做你的事,酒吧我替你看着。”
“給我點時間。”瞿白說:“總會結束的。”
到了門口,根叔開門進去,屋子裡傳來一陣飯香。
根嬸腿腳還不怎麼利落,手上拿着碗筷:“回來啦?”
她一回頭,看到根叔身邊的瞿白,疲憊傷神的臉上露出驚喜來:“小白也來啦,快過來吃飯。”
瞿白過去接過她手裡的碗筷:“不是給你們叫了保姆,人呢?”
“哪裡用得着那麼麻煩。”根嬸笑話他:“我也活動活動。”
根叔一言不發地走過來,拉開凳子讓瞿白坐下吃飯。
瞿白并不餓,但三個人就在這看似熟稔卻又顯得尴尬的氛圍裡無聲地吃完了這頓飯。
瞿白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等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們。”
根嬸借着收拾碗筷的動作掩飾着自己的情緒,根叔沙啞着應了一聲好。
瞿白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根嬸的聲音忽的在後面響了起來。
她叫:“小白。”
瞿白轉身:“嗯?”
根嬸有點緊張,她捏着身體兩側的衣服,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氣:“你要是不嫌棄,你就……你就……”
“你别亂說話!”根叔起身把她扯了回去,對瞿白說:“你嬸子發瘋了,你走吧。”
瞿白嗯了一聲,出門了。
瞿白走後,根嬸掙開他的胳膊:“你做什麼!不是說好的嗎,你怎麼變卦了?”
根叔歎了口氣,他坐下來,悶了桌上一杯酒:“他的日子過得苦,咱們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什麼麻煩?”
“咱們不能成為孩子的軟骨。”
根叔握住妻子的手:“咱們不能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