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躺着不用下來,我去跟他說。”他飛快地穿好衣服,對外面喊了句等會。
“藥廠的?”穗子問。
他嗯了聲,出去把人領到東屋。
穗子不能真跟于敬亭說的似的,家裡來人還繼續躺着,她沒那麼厚的臉皮。
爬起來把衣服穿好,疊好被子,看到炕稍的那幾團衛生紙,臉又是一熱。
嫁了個精力旺盛的男人,真困擾啊。
她每天都要想方設法地把這些“證據”銷毀,就怕被婆婆看到。
捏着老于家的“千萬子孫”紙,穗子做賊似的探頭,确定東屋的倆男人正在談藥材的事兒。
飛快地走出來,打開爐竈蓋,紙團一股腦塞進去。
再拿火柴點一下,就萬事大吉了。
穗子正劃着火柴,東屋的門猝不及防地開了,南方普通話飄了過來。
“你們這廁所在哪兒?”
一陣小風透過沒關好的正門吹過爐竈,一團紙被吹了出來。
穗子的臉騰就紅了。
以最快的速度把紙團重新塞回去,用力合上竈門。
這豪邁的動作咣當的聲音,吓得來人一驚。
在外人看來,那不過是非常普通的紙,但對做賊心虛的穗子來說,簡直是頭皮炸裂。
杜仲永遠都記得,他第一眼見到陳涵穗時的印象。
北方爐竈前,蹲着燒火的漂亮小媳婦。
大概是見了生人害羞,滿臉通紅,嬌俏動人的羞澀,與這一路走來看過北方女子的爽朗截然不同。
竟看得有些癡。
“這是我媳婦。媳婦,這是收咱家藥的杜主任。”于敬亭拿眼一掃竈坑,嗤地笑了。
這女人臉皮也忒薄,多大點事,至于羞成這樣?
穗子忍着掐他腰的沖動,站起來,想跟藥廠的人打個招呼,一看臉,好家夥。
穗子倒退一步,靠在了竈台上。
這不是杜仲嗎?!
後世醫藥界的傳奇人物,還追過穗子呢。
這哥們追人的手法,簡直是花樣百出,粘性十足。
最誇張時,買了幾千台無人機,跑到她家樓下凹造型。
一會擺出個心字,一會打個她的名字,自以為浪漫,實則尴尬的穗子腳指頭在地上扣三室一廳,恨不得馬上搬家。
多大人了,搞這種年輕人的把戲,幼稚!
穗子前世有抑郁症,沒心思風花雪月,對杜仲這種人間大情聖也不感興趣,拒絕了他無數次,這家夥跟個牛皮糖似的非得粘着她。
最後纏的穗子抑郁症發作,好懸沒跳樓,他這才收手。
此時的杜仲看着還挺年輕,臉上還有從學校帶出來的稚氣,少了些後世的霸氣。
穗子看到他心裡就犯膈應,唯恐再被他纏上,忙挪到于敬亭身後躲着,逃避杜仲的視線。
“廁所在那。”于敬亭指了下,杜仲收回看穗子的視線,出門去了廁所。
“見過?”于敬亭等人走了,把穗子從身後拽出來。
洞察力如他,怎會看不出媳婦對這個杜主任态度不一樣。
“沒,就覺得他長得不讨人喜歡。”
于敬亭挑眉。
“你确定?”
杜仲這長相,應該是女人會喜歡的那一類斯文敗類,她卻說,長得不讨喜?
穗子堅定點頭,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我覺得他眼帶輕挑,不像你,一臉英氣。”
趕緊多看自己男人幾眼,用純爺們的一身陽氣洗一洗前世被牛皮糖霸道總裁狂追的痛苦回憶。
這反應取悅了于敬亭,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趁着杜仲上廁所的功夫,用幾句話把他的來意跟穗子說了。
杜仲這次來,還是為了收冬青。
他上次高價收,沒人信他,隻有于敬亭帶人進了山,交易完成後,于敬亭留了他家裡的聯系方式,讓他下次直接找他。
杜仲覺得上次是急用,出的價高了,想壓縮成本就留了個心眼,找了幾個黑市倒藥的打聽行情。
誰知道倒藥的都說收不到,隻能再到于敬亭這碰碰運氣。
他哪兒能想到,于敬亭早把城裡倒藥的收買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于敬亭說沒有,誰要是敢越過他,就等着被收拾吧。
村民們拿着冬青找倒藥的,倒藥的被于敬亭打過招呼說不要。
這邊是急着收藥的杜仲,那邊是手裡有囤貨卻賣不出去的村民。
于敬亭隻要安心躺熱炕頭,摟着媳婦賴床,鈔票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些天,穗子偶爾遇到為了采冬青累瘦好幾斤的大娘,眼裡都是憐憫。
忙活一頓,等于給于敬亭打工了,可不就是憐憫同情又不手軟地看她上門吹牛麼。
“你可真是天生的資本家。”
他這分明是兩頭吃。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穗子怎麼也無法想象,有人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有這樣的魄力和手段,她這心機都是多少年的摸爬滾打曆練出來的,他倒像是渾然天成。
“你總說我心眼多,我看你才多,大奸商。”
“我不奸點,拿什麼娶這麼漂亮的大媳婦?”于敬亭摸了她的小胖臉一把,蹲下,拿起火柴,把那些讓穗子羞憤欲絕的紙團燒掉。
“哎,可憐了這些我老于家資本家的種了,别怪爹狠心啊,誰讓你們娘肚子裡已經有一個了——嗷!”
穗子一巴掌拍他後背,拍死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大壞蛋!
杜仲推門,就看到這一幕,驚。
都說東北娘們彪悍,有的還會打自家男人,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穗子收手,用特别溫柔的聲音對于敬亭說道:
“你身上有灰,我給你拍掉了。”
“嗯,去,給大爺我泡杯雞蛋水去。大爺我太辛苦了,得補補。”
于敬亭是個非常會順杆爬的男人,看出穗子要給他在人前留面子,馬上裝起了大尾巴狼。
杜仲有些精神分裂了,北方男人的地位,到底是高還是低啊?
“在我們東北,男人就是這麼有家庭帝位,帝王的帝!娘們就是伺候爺們的。”于敬亭開啟了胡說八道吹牛模式。
穗子笑得樸實又真摯,心裡的小人叉腰,晚上就給他踢下去,不讓上炕,讓他吹!
杜仲這會還年輕,沒有修出後世的火眼金睛,于敬亭這麼吹,他就信了。
直到某天,他親眼看到穗子拿着菜刀追于敬亭兩條街,才感慨,自己年輕時太天真,太好糊弄了。
什麼家庭帝位,呸,家庭弟位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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