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嘴角勾着的笑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但是白九凝卻的确有這個意思。

　　那天會答應她，她都覺得自己是着了魔，事後有些後悔，但說出的話，又不好意思收回來。

　　或許還是想在北辰臨淵這裡保住一點面子吧。

　　這該死的尊嚴。

　　不然她完全可以抵賴，誰又能把她怎麼樣？

　　被人說穿後，她舔了舔嘴唇，将飯吞了進去。

　　狡辯道，“不缺這一會功夫吧。”

　　北辰臨淵聽了這話，神色幾番變換，整個臉上都呈現出一種難以辨識的複雜之色。

　　但很快，他就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他對着白九凝笑道。“阿凝真是個賴皮。”

　　半晌過後，他又加了一句，“好……都聽阿凝的。”

　　白九凝心防一松，這幾天一直躲他的心思好像突然就沒那麼重了，她也笑了。

　　卻沒有看到北辰臨淵那道暗沉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夾了一塊魚肉，低頭耐心地幫她剔除了魚刺，就夾給了她。“嘗嘗。”

　　“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手藝。”白九凝可能是吃習慣了藥鬼谷的飯菜，此時覺得北辰臨淵的這幾個菜真不錯。

　　“我現學的，也不是很會，要是阿凝喜歡，我以後可以多學。”主要是以前沒有人，能讓他親自下廚。

　　他這副期待的模樣，讓白九凝從他的臉上，讀出賢妻良母四個大字。

　　澤蘭和半雪很識趣的離開了。

　　“你跟我回北炎的話，就隻能以我媳婦的身份了，不然我可不回了。”他懶洋洋地将下巴墊在自己的手上，聲音平淡，卻透着威脅。

　　“不然被人知道，我那會鬧這麼大動靜，好不容易救回你，卻還沒有得到你的心，不是會很沒有面子，沒了内力不能沒了媳婦吧。”

　　“……”怎麼好像哪裡不對？

　　她為他着想，怎麼還要受他威脅！

　　正在喝湯的白九凝，動作一頓。

　　他抿唇輕笑，眼睛微微一彎，“阿凝，這湯不好喝嗎？”

　　“好喝……”白九凝冷笑了一聲。

　　想着，這狗東西可真會讨價還價，可真會……能死他的了。

　　“阿凝那個功法，如果相信我，可以帶我一起看的，我對那個功法，也有些研究。”北辰臨淵見白九凝喝完了湯，他又轉移了話題。

　　知道有些事情，逼急了，會惹毛她。

　　進一步退一步，才是絕佳的辦法。

　　“你也有研究？”白九凝嗤笑了一聲，在開什麼玩笑？

　　“你不信？”北辰臨淵目光堅定，眼神中閃爍着必勝的信念。

　　“我怎麼信？”白九凝放碗，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北辰臨淵緩緩站起身來，背過門去，将那心法背了一遍……

　　白九凝一愣。

　　北辰臨淵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能是看過她寫的這些心法記下來的。

　　可問題是……這裡，她隻寫了中間的一部分。

　　“你怎麼會知道？”

　　白九凝的表情已經陰沉了下來，目光銳利如刀。

　　“阿凝跳下懸崖後，我與绛雲見過一面，他還不要臉地騙我，說你愛的人是他，我那時還不知道他是這麼個老不死，還是你師父。還與他交了手……”

　　北辰臨淵這個時候還不忘記罵人，也很行。

　　白九凝聽到他罵绛雲，難得地露出一個笑臉。

　　北辰臨淵沒有注意到這個，還在提醒白九凝。

　　“當時我覺得他功法奇怪，我讓我師兄幫我查了查，但是我沒有查到他所練的東西，卻找到一部極為相似的，這武功絕對不是什麼邪功，你是不是被绛雲騙了？”

　　白九凝看着她研究了這麼多天的功法，有些不想相信這并不是绛雲的邪功。

　　所以，绛雲真正練成的邪功，并非在幾位長老那裡留下來的殘卷。

　　“這是什麼功法？”白九凝神情嚴肅。

　　“女子修煉的功法，可以強身健體，但更多的是讓女子身體更加柔軟，叫纏玉決。”北辰臨淵看到白九凝臉色發白。

　　有些後悔，是不是不應該這樣直接告訴她。

　　“你師兄是何人？”白九凝用食指的手指關節，不自覺地蹭了蹭下唇。

　　“與我那三位師父，從另一片大陸來的，說找人，可惜他們傷重不能離開療傷地，不然倒是可以請他們直接過來。”

　　北辰臨淵對白九凝還真是沒有秘密的模樣，隻要白九凝問，他就會答。

　　“我也聽過，這個傳說，原來是真的有還有别的大陸……”她無奈地笑了一笑。

　　這幾天就練了這麼個玩意。

　　一天也休息不了一會，以為早些學會了，就能看透绛雲了。

　　結果……

　　就這。

　　隻是绛雲為何給她這個功法，她看着手臂上近日很是活躍卻不折磨她的蠱蟲，莫非是這……與這玩意有關？

　　“你師兄可有說，這功法會有什麼影響，比如配合什麼東西，會産生什麼效果？”白九凝想到這裡，心中猛地一驚。

　　語速不自覺地加快了。

　　要不是北辰臨淵來找她，她可能再過兩天就得全部學會了。

　　“當時我隻讓師兄找了下這功法，并沒有問其他的，我當時說這功法與我所見绛雲使出來的并不一樣，他說他重新幫我再找找看，你若擔心，我再找他問問。”

　　北辰臨淵不明白她這般驚恐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隻是走到她身邊，抱住她。“沒事的，有我在呢！”

　　白九凝被他抱着也沒有反抗，嘴裡念叨着。“怪我太心急了，怪我自己……”

　　北辰臨淵感覺到她有些情緒失控。

　　“阿凝相信我，有什麼我們一起面對，不會有事的。”

　　白九凝紅了眼眶。“你根本不懂，你現在還什麼都沒做，就成這副模樣，要是做了什麼，你會死的，我想幫你，你還偏偏沖上來送死。”

　　“那就死！”北辰臨淵卻輕笑了一聲。

　　“和阿凝一起死，一起去地獄，有什麼可怕的。”

　　白九凝被他這話說得直接梗住了。

　　他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嗎？

　　那麼他的事業，那麼多投靠他的人呢，他也不顧了嗎？

　　“而且阿凝，為什麼就覺得我們不會勝利？阿凝有一腔孤勇，為何料定我沒有……”

　　被他灼熱的目光盯着，白九凝有些不敢看。

　　北辰臨淵卻捏着她的下巴，讓她看自己的眼睛，他繼續說道。

　　“阿凝覺得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可是阿凝若死了，就不想想我要怎麼活嗎？”

　　“為何不帶我一起？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

　　“一個人走了那麼久，不覺得太孤單了嗎。”

　　最後一句話，觸及了白九凝的淚線，她伸手雙手捂住了眼睛，極力忍住不哭。

　　“阿凝，想哭就抱着我哭，怕人看見就藏在我懷裡哭。”北辰臨淵拿開她的手，将人緊緊抱在懷裡。

　　一瞬間各種複雜情緒像不一樣朝她湧來，委屈的、壓抑的、痛苦的情緒，仿佛是從她靈魂深處艱難的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她的身上。

　　那是一種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難為她還堅持了這麼久。

　　北辰臨淵沒有想到白九凝會突然哭得這般撕心裂肺，哭聲尖銳而嘶啞，他能感覺到這聲音中的苦澀像是在黃連水中泡過似的。

　　九弦本來是來找白九凝有事的。

　　結果卻在門外，聽到白九凝的哭聲，腳步一下子頓住。

　　透過沒有關好的門縫，他看到白九凝正抱着北辰臨淵，他滿眸猩紅的想要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