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玉雨苑。
從寒山寺歸家後,容晚玉便一直稱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容束曾想為她入宮請太醫,容晚玉拒絕了,說自己隻是驚懼過度之症,休養一段時日便可康愈。
二皇子寒山寺遇刺一事,已是滿朝皆知。
皇帝将此事交給了大理寺查辦,下了朝還特地留住了容束說了幾句話。
話裡話外,都表示此番行刺,容晚玉是被殃及池魚,還禦賜了不少補品,讓容束帶給容晚玉。
容束見皇帝态度如此,才放下心來,不再擔心女兒摻和進這件事中會影響他的仕途。
皇帝格外的關切更是讓容束受寵容驚,回府後,便不再拿此事做文章,順了容晚玉的心意,讓她自己好好休養。
秋扇和丹桂抱着一大堆禦賜的補品回了玉雨苑。
聽見屋外有動靜,本來還在看醫書的容晚玉眨眼便将自己躺平,微蹙眉頭,一副柔弱模樣。
于嬷嬷望了一眼窗外,看清來人後,笑着輕輕拍了拍容晚玉,“姑娘,是秋扇和丹桂回來了,沒有外人。”
容晚玉聞言,這才一骨碌又坐了起來,順便轉動了一下躺得酸軟的胳膊,“這忙慣了,驟然閑下來,真是不習慣。”
“可不是,您開春後,在家便沒呆過幾日,整日奔波在外,人都瘦了。”
于嬷嬷向來是一絲不苟的嚴謹模樣,這回容晚玉歸家後卻一改從前的行事作風,對自家姑娘那是一個無微不至的關懷,可見也是心疼她這大半年來的際遇。
秋扇和丹桂将補品一一入庫,拿着禮單來給容晚玉回話。
“姑娘,這些是主君派人送來的,說是陛下禦賜的補品。”
容晚玉伸手接過禮單,用毛筆勾畫出了好幾樣,“畫橫線的給外祖母送去,打圈的分給母親,這些給兩位舅母......”
禦賜手筆自然不可小觑,不但品種繁多,這品質也是上上乘的。
容晚玉對這些養身滋補之物,可謂是如數家珍,隻看了一眼,便知曉适合什麼人食用,七七八八分下來,幾乎就沒給自己留下幾樣。
除了永甯侯府的女眷和母親,容府裡的方姨娘都考慮上了,祖母那處則隻是送了個看得過去的,橫豎容家老太太也隻會看貴不貴,不論合适與否。
有幾樣難得的補品,她讓秋扇單獨拿了紙張記下來,又從自己的私庫添了不少東西,讓秋扇派人送去永豐镖局,帶去青州,給遲不歸的養母。
“本該去看望遲伯母一回,諸多牽絆耽擱了,暫不得見,也該替不歸略盡孝才是。”
容晚玉微微一歎,雖然她已知遲不歸的真實身份,但依舊願意如同遲不歸一般,将遲母視為遲不歸真正的母親。
無論是她易子護主的大義,還是對遲不歸多年來的養育,都足以擔得起母親之名。
原本容晚玉想借扶棺還鄉之機,去拜見遲母,但此後又遇田首輔從中作梗,隻能暫且作罷。
“姑娘的心意,遲夫人定然會明白的。”秋扇應下差事,又寬慰幾句主子。
她和丹桂,身為容晚玉的心腹,自然也知曉遲不歸未死失蹤的消息,暗指道,“姑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也是遲夫人的期盼。”
于嬷嬷接過禮單看了看,見容晚玉幾乎都送了出去,沒給自己留幾樣。
知道姑娘的性子,也沒有相勸,隻是從剩下的挑了一些适合容晚玉現在食用進補,親自拿去廚房,盯着他們烹煮。
待于嬷嬷走了後,秋扇才從懷裡取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容晚玉,“姑娘,這是宮裡送來的,四殿下給您的信。”
容晚玉聞言,暫且将旁的心思放到一邊,打開信閱覽了一遍。
信中,姜詢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言了幾件要事。
其一,是皇帝對寒山寺一事的定奪,如容晚玉所料,分毫不差;
其二是二皇子的傷勢,如今太醫院全力醫治,盧禦醫為首,但盧禦醫私下向姜詢透露過,此傷難醫。
其三,則是和二皇子的遭遇相反的東宮喜訊。
最後,才寥寥幾筆提及各國使臣已入京都,他近來忙于禮部之事,抽不得空來看望容晚玉,望她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寒山寺之變,姜諾所受不足以消弭其罪,本皇子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将信看完,容晚玉交給秋扇讓她去燒毀,搖頭笑了笑,“雖有波折,好歹東家看見了自己的功勞和苦勞。隻是這仇,還得自己報才算痛快。”
秋扇前腳才外出去送那些補品,後腳玉雨苑就又來了客人。
容晚玉照樣躺回自己的床榻上,等下人來報,說是公主府的女醫阿月和趙國公家的淑和郡主,才放下了佯裝的架勢。
“快請進來。”
阿月和趙雅茹并肩而入,還沒看清打扮,趙雅茹便已經飛撲到了容晚玉面前,伸出手将容晚玉從頭到尾地檢查了一遍。
“沒外傷,額頭也不燙,晚玉你哪兒病了啊,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内傷,要不要我替你運功療傷?”
容晚玉感動又好笑,伸手将自己被弄亂的頭發順了順,拍了拍趙亞茹的手以示安撫。
“我沒病,也沒傷。你是不是又從哪兒學了什麼江湖之術,還運功療傷,小心你爹娘聽了,又關你禁閉。”
“他們才不關我了呢,比起如今對我的安排指使,我甯可被關禁閉。”趙雅茹十分誇張地歎了一口長氣,又一臉不解地看着容晚玉。
“不都說,你和二皇子在寒山寺遇刺了嗎?二皇子現在還在宮裡躺着呢,你居然毫發無損?”
說完又狐疑地盯了一眼容晚玉,“你是不是怕我們擔心,故意瞞着?阿月,你快給她診脈瞧瞧。”
“她沒騙你。”阿月對格外活潑的趙雅茹向來敬謝不敏,今日和她結伴一道來探望容晚玉,想來已受摧殘,直接端起茶扭頭裝着欣賞風景。
容晚玉知道趙雅茹心性單純,随意胡謅了一個理由敷衍過去,“我向來運氣好,這二皇子傷那麼重我卻毫發無損,這傳出去不得顯得我跟那刺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所以我才裝病,避一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