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衍舟,不要以為你也述職了,就可以在這裡跟我論道理。”
田康有備而來,帶的人比鐘衍舟一行隻多不少。
他走到鐘衍舟面前,一臉嫌惡,“你一個恩科得來的官,還有臉在這裡耀武揚威?”
鐘衍舟對田康的态度視若無睹,看向他的眼神甚至沒有被挑釁的怒氣,還是有條不紊。
“恩科,是聖上對有功之後的獎賞,田副指揮若有異議,大可上奏聖上。眼下,我不過和田副指揮就事論事,還請田副指揮回你該管的地界。”
論述完,鐘衍舟又搬出了田首輔,“田伯父若知曉他的兒子如此為官不仁,怕才會覺得丢臉。”
“别提我父親,你不配!”提及田首輔,仿佛戳中了田康的痛腳。
他根本不理會鐘衍舟對話,也不想講什麼道理,氣急之下,竟然拔下自己的佩刀,想要動粗。
站在他身旁的下屬見狀也被吓了一跳,這欺負欺負無官無職的女子便罷了,對同僚拔刀,田康有家世做保,他們這些吏目可難逃一劫。
于是紛紛上前,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腰的抱腰,攔着田康不讓他動手。
“指揮不可啊,您跟他是平級,如此行徑會被禦史彈劾的!”
田康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勸,隻想掙脫開這些吃裡扒外的下屬。
忽然,一聲有力而響亮的排氣聲,從田康的下半身傳來,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也蔓延開來。
沒等衆人反應,田康腹中又響了好幾聲,熏得連門口圍觀的百姓都散開了不少。
容晚玉早有準備,手帕裡包了香草去味,掩住口鼻,順便給鐘衍舟塞了一片去味的香草。
最苦的是抱住田康腰肢的下屬,熏得直翻白眼,還不敢松手,怕田康一刀下去,砍斷他的仕途。
衆人嫌棄地眼神直盯着田康,讓他想起了幼時被鐘衍舟扔進豬圈後的遭遇,氣得臉都白了幾分。
“滾啊!”田康用了力道,狠狠踢開下屬,肚子一陣翻江倒海,連刀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也顧不得找誰的麻煩,匆匆瞪了一眼鐘衍舟,撂下一句你給我等着,就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上司都走了,田康帶來的吏目自然也都追随上司離開,還順便撿起了地上的佩刀。
“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鐘衍舟派人疏散圍觀群衆,又命下屬将孫三一行人帶回去審訊,自己留了下來關心容晚玉的情況。
容晚玉見今日鬧成這樣,索性讓方嫂關上了石蘊堂的門,明日再開門做生意。
“何镖頭,今日多謝你和兄弟們出手相助,日後再來石蘊堂看病,定不收兄弟們一分錢。”
容晚玉沖着何镖頭抱了抱拳,行得是江湖禮節,也有意掩蓋自己和何镖頭認識的真正關系。
何镖頭會意,也沖着容晚玉回一禮,“不過是路見不平,那我等就先告辭了。”
待何镖頭帶人離開,鐘衍舟果然好奇問容晚玉,“表妹,你怎會認識和豐镖局的镖頭?”
“恰巧給何镖頭的家眷看過病,今日也是碰着了,還好表哥你來得及時,不然我這小小醫館可就遭殃了。”
容晚玉說到這兒,還起身給鐘衍舟行了一禮,“多謝表兄今日相助。”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表妹客氣了。”鐘衍舟扶起容晚玉,又捏着手裡的那片香草揮了揮,咧嘴一笑,“便今日我沒來,表妹也有法子脫身吧?”
見鐘衍舟看破了自己的手段,容晚玉也沒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應下。
回身先囑咐馮巧巧暫時将孫母安置在石蘊堂的後院,又讓方嫂子去好好安撫一下學徒們,再将适才發生的一切告知了鐘衍舟。
“今日之事,定然是田康的手段。表哥,你如今和他同屬,今日替我出頭,可會惹上麻煩?”
看着容晚玉擔憂自己的模樣,鐘衍舟很想伸手揉揉她的頭,可想起她如今婚約在身,隻能克制自己的手,搖了搖頭。
“無妨,我和他本就結怨已久,便沒有今日之事,共事五城指揮司,遲早會對上的。”
說完田康,比之前的嫌惡,鐘衍舟更多了一分歎息,“田伯父為人仁善,也不知怎麼生出這麼一個人嫌狗厭的兒子。”
聽他對田首輔的評價頗高,容晚玉想起遲不歸離京前特意提醒自己,要小心田首輔的事,不由得有些疑惑。
“表哥,你和田首輔的關系......很好嗎?”
鐘衍舟摸了摸後腦勺,“倒不是我和田伯父關系好,以前,我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和田伯父很是要好。所以現在,田伯父才會對我有些關照吧。”
此時到底是鐘衍舟就職的時候,容晚玉不便拉着他久聊,隻能暫時和他作别。
等到鐘衍舟休沐時,容晚玉才借道謝之意,登門永甯侯府,想從鐘衍舟口裡多套出些和田首輔有關的消息。
進了永甯侯府,容晚玉熟門熟路地往鐘衍舟的住處去,先碰見了從去處而來的大舅母康氏。
大舅母見到容晚玉有些驚訝,上前招呼,“晚丫頭什麼時候來的,怎的也沒讓下人通傳,倒是招待不周了。”
比起潑辣直爽的二舅母,容晚玉總覺得和大舅母之間格外生疏,按禮向大舅母問安。
“大舅母好,我是來尋表兄的。前幾日有人去我的醫館鬧事,多虧表兄巡邏經過替我解圍,今日我特來向表哥道謝。”
大舅母聞言一愣,此事她竟然絲毫沒聽舟兒提及,面上隻做和善,“你們本就是表兄妹,便是無緣分親上加親,也是一家人,這是你表哥該做的。是什麼人如此不開眼,去你那裡鬧事?”
後一句本是随口一問,聽見容晚玉說出田康二字時,大舅母的臉色明顯有一瞬的慌亂。
“怎會是田家的......定然是誤會......”
“母親。”鐘衍舟聽見動靜,走出來打斷了大舅母的話,“我和表妹還有些話要談,母親您先回去歇息吧。”
聽見兒子毫不客氣地給自己下逐客令,大舅母的神情有些落寞,但礙于有外人在,她不好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回頭抓住鐘衍舟的手,“舟兒,母親跟你說過許多遍,不要和田家公子争執,如今你好不容易入仕,切莫橫生枝節。”
大舅母不問緣由的指責,讓鐘衍舟心頭一陣不舒服,微微用力掙脫開了母親的手。
“不是争執,是公事公辦,母親不知内情,還是莫費心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