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翻天不成?”
容束見容晚玉不管不顧直闖入内,狠狠一拍桌,想要起身,卻被水兒用手指輕輕勾住了衣袖。
隻見水兒蒼白着臉,疼得滿頭大汗,卻還是沖着容束微微搖頭,顫抖着聲音道,“主君莫要責怪大小姐,是水兒的是不是,是水兒不該貪得無厭,所求甚多。”
自從容束将水兒收作外室,就将她像一個玩偶一般精心裝扮,吃穿用全都是發妻當年所好。
水兒也如他所願舉手投足越來越像鐘宜湘,仿佛鐘宜湘從未去世,一直陪伴在他左右。
見水兒為容晚玉求情,更讓容束有些難辨真假,竟對着容晚玉脫口而出道,“你看着水兒的面孔,難道不覺得懷念嗎,她和你母親一般,有一顆菩薩心腸,你怎麼能傷她一片赤子之心?”
容晚玉聞言險些被氣笑,最後也沒壓住嘴角的笑意,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父親,你可還記得,母親是如何死的?”
笑意瞬間泯滅,容晚玉擡起眼眸看向那個看似多情卻最無情的男人。
“被你一心求娶,庇佑得無法無天的好表妹,毒害身亡。如今,尋到一個相似的皮囊,便扮起了情深,您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容束的柔情瞬間凝固,化作了一抹怨怼。
他看着眼前這個冷笑不已的女兒,不明白為何容晚玉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變得這樣陌生。
毫無對父親該有的崇敬之心,将他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滾出去。”
被容晚玉說得啞口無言的容束,索性開口直接趕人。
姗姗來遲的大夫,恰在此時被管家帶了進來,敏銳的察覺到屋内的氣氛凝重,一時間頓住在了門口。
“請大夫進來。”
容束不再看容晚玉,隻對着管家下令。
管家隻能硬着頭皮,半拉半拽将大夫“請”進了屋内,帶到了榻邊。
常來容府的大夫也是一大把年紀了,多年來,容府的人沒少請他登門,自然也認識曾經的主母。
一見到病人的面孔,那代付便被吓了一跳,指着水兒結結巴巴,半晌沒說出一句整話,“她,她她......”
“她手傷着了,大夫您快看看吧。”管家打斷他的話,直接補上了後語。
大夫咽了口唾沫,知道得罪不起容家的人,索性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壓下好奇,直接去瞧水兒的傷勢。
到底,容晚玉也不能一劍砍了這對狗男女。
她心知肚明,還不至于要為了一口氣,搭上自己和行哥兒的一生。
見容束吃了稱砣鐵了心要将水兒留下,容晚玉轉身便走出了屋子。
守在門口的鐘宜沛見容晚玉出來,第一時間迎了上去,看了看容晚玉有沒有受傷。
她手上還握着劍,震懾了下人不敢靠近,但不到徹底撕破臉的那一刻,她也不好帶着劍闖入,鬧出個謀殺親夫的罪名。
“母親,咱們去見祖母。”
如果說,容晚玉和鐘宜沛是不想看見有人頂着一張和鐘宜湘相似的臉招搖撞騙的話。
容府就還有一人,是壓根就不想再見到鐘宜湘的臉。
鐘宜沛和容晚玉默契十足,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劍交還給赤霄,和容晚玉并肩往松鶴院去。
才到院子,便聽見院内有說笑聲,夾雜着老者的咳嗽聲和年輕女子的嬌笑。
屋内,祖母躺坐在主位的榻上,容沁玉在一側作陪,手裡捏着一把羅扇,一邊和祖母說笑,一邊替她打扇乘涼。
見到主母和長姐進來,容沁玉不急不忙地放下扇子,起身行禮問安。
“沁兒見過主母,見過長姐。”
無事不登三寶殿,容晚玉見到容沁玉的那一刻起,便察覺到了奇怪之處。
自從蕭姨娘死後,容沁玉可以說是記恨上了容府所有人。
親手給蕭姨娘送去名為安胎藥實則和毒藥無異的祖母,更是罪魁禍首。
據容晚玉所知,容沁玉已經許久沒有踏足過松鶴院了,偏偏是眼下風波又起的檔口。
不僅是容晚玉,鐘宜沛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容沁玉這個心比天高的庶女,不動聲色地扯起嘴角。
“才進院子,就聽見母親和二姑娘的笑聲,不知說了什麼趣事如此歡樂?倒叫我有些好奇。”
“不過是些俏皮話。”箫老太太擺了擺手,似乎沒有提起前話都意思,看向鐘宜沛的眼神有些不鹹不淡。
“你們來,是為了狗...主君院裡的私事吧?”
私事......聽着老太太口風中的雲淡風輕,鐘宜沛捏住袖口,順勢歎了口氣。
“正是,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兒媳無能,還得讓母親來拿主意。”
鐘宜沛并未一開口便将此事說得嚴重,反而作出一副還算冷靜的模樣,隻是将其中利害說了個明白。
“母親明鑒,主君若想要再納一房妾室,那兒媳當然不會有二話。可是偏偏是外室......”鐘宜沛欲言又止,夾雜着歎息,将賢妻良母演到了極緻。
“外室便也算了,也許主君隻是圖個新鮮,可那外室私自登門,鬧得鄰裡人盡皆知,而且還生得一副......總之,還勞母親,親自去掌掌眼吧。”
跟在鐘宜沛身後,除了行禮問安,容晚玉一直沒有說一句話。
待鐘宜沛說完來意後,才起身走到蕭老太太身旁,伸出手意欲攙扶她起身。
“祖母,私養外室,傳出去可是要讓他人恥笑的。都說子不教父之過,祖父早去,孫女擔心父親受一時蠱惑,壞了容家滿門清譽,來累及了您......”
也不知容沁玉此前是如何同蕭老太太言說此事的,但想必也不會說得太嚴重。
對容晚玉這個給自己治病的孫女,蕭老太太還是有幾分信任,聞言果然微變臉色,伸手握住容晚玉的胳膊,立時起身。
“走,去看看什麼狐媚子,也敢在我容家撒野。”
容晚玉和鐘宜沛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往容束的院子去,容沁玉隻能跟在身後一道同去。
她不斷絞着袖中的手帕,事到如今,隻能希望水兒不讓她失望了,否則,她下一次見到的,就不僅僅是她女兒的一把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