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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6章 我未雨綢缪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5598 2024-11-29 14:26

  布陣的地方,就在山頂,開車上去不過半個小時。

  道長把葉家叔侄三都叫了過來。

  大家先演算了一遍,确定方位無錯,又彼此對照方位。

  “我守中宮。”長青道長說,“阿梨守艮位,雪竺守震位,雪堯離位和坤位,葉惟守乾位。”

  陳素商有點疑惑。

  師父說,守兩個方位的人很危險,可他自己守中宮,每個方位相和,都要經過中宮,中宮才是最重要的位置吧?

  她對陣法不算特别熟悉,這點疑惑,她也不敢表露出來。

  怕自己班門弄斧。

  況且,這麼簡單的道理,葉惟和袁雪堯、雪竺能不知道嗎?

  陳素商沉默不做聲了。

  他們一直在忙碌,直到深夜。

  淩晨剛過,袁雪堯開車,把衆人帶到了山頂。

  選好了地方,正好應對飛星得令的具體位置,葉惟、袁雪堯和道長開始在地上畫陣法圖。

  圖畫好了,就隻需要對陣。

  雪竺站在旁邊,拿着一個手電筒,視線一直落在道長身上。

  她看着他,生怕錯過了點點滴滴,視線裡已經模糊了。

  不知不覺,她流了滿面的淚。

  待陣法快要畫好了,雪竺突然靠近了陳素商:“素商,我房間桌子上有封信,是給道長的。等你回去了,記得告訴他,讓他去拿。”

  陳素商詫異:“你别說喪氣話,師父說危險不大。”

  雪竺苦笑了下:“我未雨綢缪。”

  陳素商覺得,這是個陣法,布完了他們就可以回家。

  但雪竺的話,突然打開了她心裡另一個口子:萬一,他們都回不去呢?

  她還沒有跟她的生母和顔恺告别!

  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最近的種種,都在擠壓着她的神經,她反應都不夠敏銳了,陳素商到底不太适合做個大術士。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她想回新加坡去,跟顔恺過點小日子。

  到時候,母親和姑姑都在她身邊,遠離術士的硝煙,平平靜靜的。也許會跟她婆婆學做菜,将來繼承她的餐廳。

  她這麼想着,那邊的陣法已經畫好了。

  陳素商站到了艮位。

  道長走到了她身邊,把一個玉佩遞給了她:“你拿好。”

  陳素商沒接:“我有一塊,上次您給我的。”

  “這是顔恺的那塊,你拿着,回頭還給他。”道長說。

  陳素商:“.......”

  聽師父的意思,他也是不打算能活着回去嗎?

  她又想起袁雪堯說過,他們半個月之後再談.......

  難道,他們所有人都覺得,這次是回不去的,所以瞞着她嗎?

  陳素商急忙去拉師父的手,但是道長快步避開了,往中宮走了過去。

  時間到了淩晨兩點十分,還有兩分鐘就要開始了。

  衆人的方位相隔,約莫都有一兩分鐘的路程。

  陳素商隻能遠遠看到師父和雪竺的影子,已然是瞧不見袁雪堯和葉惟了。

  她打起了精神,卻突然看到雪竺離開了震位。

  陳素商不知緣故,就見雪竺快步沖向了中宮,道長的方位。

  道長背對着陳素商和雪竺,正在跟袁雪堯喊着什麼,沒有防備,被雪竺突如其來的沖擊,一下子就離開了中宮。

  兩點十二分,四下裡漆黑,碧穹似墨綢,綴滿了繁星,而手電筒的光芒,那樣微弱且細微。

  “雪竺!”道長發出一聲凄厲呼喊。

  陳素商從未聽到過她師父用這種聲音說話。

  而雪竺立定中宮,回身時,淚水沾了滿臉。

  她的聲音,冷漠而決然:“飛星得令,請道長守震位。”

  陳素商感受到了變化,身後似有疾風,将她推了個踉跄。

  她急忙盤膝坐下。

  雪竺也坐下了。

  陣法一動,再去換人已經來不及了,會讓其他三個都陷入危險裡。

  葉惟和袁雪堯全部瞧見了。

  “道長,快守住震位!”葉惟高聲喊,“改不了了,道長!”

  袁雪堯也在疾聲:“道長!”

  長青道長學來的陣法,他最清楚不過了。已經催動了,飛星已經得令,再耽誤下去,整個香港的詛咒都解不了,而剩下的袁雪堯、葉惟和陳素商,甚至道長和雪竺,都會被反噬,犧牲在這裡。

  道長冷漠寡情,此刻心卻軟成了一團,眼淚浮上來,遮住了他的視線。

  他急忙奔回了震位。

  這些,陳素商都不知道了,她一入陣就和外界失去了感知。

  她的四周很冷,卻不像是早春山頂那種清苦的冷,而是像雪域裡凍藏了千年的冷。

  這種冷,直直鑽入肺腑。

  陳素商的身子和四肢很快就僵硬了。她不停念着咒語,手裡的符咒和法器不肯脫離,全部跟着她苦守艮位。

  外界的聲音和人,她一概聽不進。

  她的手指和面頰很疼,寒風像刀子似的,要切開她的皮肉。

  她甚至感受到了熱皿從她的額頭落到了唇邊。

  她的四肢麻木、髒腑冰冷,肌膚被割,每一樣都是酷刑,但她不敢松懈半分。

  她的母親、姑姑和顔恺,都在香港。

  哪怕她死了,隻要能催動陣法,她也死而無憾。

  陳素商不知自己堅持了多久。

  一開始很難熬,後來逐漸麻木,她的身體是一根木樁,穩穩戳在了艮位。

  陽光暖暖照在她身上,她的眼睫略微動了動。

  眼皮有千斤重,她艱難睜開。

  視線裡一片朦胧的白。她用力眨了眨,終于看清楚了。

  師父已經離開了他的震位,走向了中宮的雪竺。

  而雪竺,直直倒在長青道長懷裡,似乎比陳素商還要僵硬。

  “成功了嗎?”陳素商問。

  她一開口,才意識到嘴唇和舌頭都沒怎麼動。

  袁雪堯也離開了位置。

  他朝陳素商走過來,扶住了她,把手裡的水壺遞給了她。

  一杯冰涼的水,緩緩從口中流入,陳素商打了個激靈,人終于活泛了一點。

  她艱難問袁雪堯:“成、功?”

  “成功了。”袁雪堯道,聲音裡卻無半分喜悅。

  葉惟一直沒有動,還坐在他的位置上,遠遠看着中宮位置的雪竺。

  陳素商這時候覺得不對勁,攙扶着袁雪堯的手要站起來。

  她的腿腳僵硬,渾身酸痛,好半晌才爬起來。

  她站不穩,仍需要袁雪堯攙扶着,慢慢走向了雪竺和道長。

  道長輕輕摟着雪竺。

  而雪竺的四肢和身體,仍是之前的僵硬。

  陳素商俯身,摸了摸雪竺的頸側。

  她明明是有心理準備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去摸雪竺的脖子。可她真的摸到了,猛然抽回手,被吓到了,難以置信看着道長,又看向了袁雪堯。

  雪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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