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從上海回來的當天傍晚,事情就如她計劃的那樣爆發了。
闫琦氣勢洶洶殺到了嶽城,怒指顧輕舟:“我兒子呢!”
這位闫堂主,就是當初顧輕舟讓郭半仙去上海忽悠他來嶽城挖墳的那位。後來,顧輕舟和司慕帶人,連夜将闫琦抓了,關到了監牢裡。
雖然闫琦不知道郭半仙是顧輕舟派過來的,但是顧輕舟和司慕将他抓起來,死也不肯放人,還是得罪了他。
闫琦很惱怒。
顧輕舟去上海,打着遊玩的名義。
其實這也說得過去,不少貴婦人去上海遊玩,顧輕舟跟姨太太去了,也無可厚非。
闫琦卻留意到了。
他不得不留意。
司家的姨太太潘韶,跟闫琦還算遠方親戚。隻是在闫琦看來,潘姨太的父親在政府做個小官,實在上不得台面,又是八竿子遠的親戚,從來不來往的。
到了上海之後,潘姨太實在是招搖,每晚都要去仙樂門舞廳,還利用軍政府的位置,占了首席。
不少人捧場。
結果,那天潘姨太去了,首席被其他政要先占了,潘姨太往旁邊挪,就占了闫琦的雅間。
闫琦氣死了:“我說大侄女,你怎這樣不懂事?”
潘姨太也惡心這位闫堂主的嘴臉。闫堂主混洪門的,在潘姨太的父親口中就是小痞子。結果這小痞子得勢了,潘家刻意親近,反而被闫琦羞辱。
一來二去,兩家雖然有點八竿子打不着的遠親,卻也彼此看不順眼,甚至結仇。
“這是我的雅間!”闫琦當時對潘姨太道。
潘姨太不高興了:“那您請了老闆來問,到底歸誰。”
還沒等到老闆,軍政府的副官就兇神惡煞,直接把闫琦哄到了一樓。
闫琦的随從也有槍,卻沒有軍政府副官的槍好,也沒有軍政府副官的槍法準,再加上嶽城和上海很近,闫琦敢帶人圍困潘姨太,嶽城軍政府就會出兵圍攻闫家。
闫琦忍了一口氣,從仙樂門離開了,可到底氣不過。
然後,他就換了個面容,讓自己的七姨太出面,請潘姨太去家中做客。
闫琦的七姨太最是機靈懂事,做了和事佬。
結果吃飯的時候,闫琦當桌潑了潘姨太一臉的酒:“你是個什麼下賤東西,也敢在老子頭上嚣張?”
潘姨太又羞又怒,指着闫琦罵,卻被闫琦扇了一個耳光。
于是,潘姨太哭着去找顧輕舟。
那時候顧輕舟正好在張家,看着潘姨太一身狼藉,顧輕舟就去了。
找到了闫琦之後,顧輕舟帶着張龍頭家的管事,以及自己的副官。
“闫堂主,你自扇三個耳光,給潘姨太賠罪,此事就算過去了。”顧輕舟當時這樣說的。
闫琦更是大怒。
他大怒之下,把家裡全部的随從都叫過來,躍躍欲試想要打顧輕舟。
顧輕舟見狀不好,隻得趕緊離開,灰頭土臉的,闫琦在身後哈哈大笑。
當時雖然離開了,沒過一個小時,顧輕舟派了副官登門,對闫琦道:“我們少夫人說,她的一隻很名貴耳墜子掉在你們家了!”
“還想找事?讓她滾!”闫琦道。
闫家的大太太卻做主,讓傭人幫顧輕舟找耳墜。
沒找到。
于是,闫家所有人都知道了,顧輕舟丢了人又丢了耳墜在闫家,他們津津樂道。
又過了兩天,顧輕舟就離開了上海,回到了嶽城。
闫琦還在高興呢,七姨太卻哭着跟他說:“峰峰被人搶走了!”
闫峰是闫琦最愛的小兒子,今年才三歲半歲,聰明機靈,見人就笑,又是闫琦最疼愛的七姨太所出,闫琦寶貝得不行。
聞言,闫琦也是震驚:“搶走?光天化日之下,誰敢搶走我的兒子?”
帶着闫峰的乳娘隻是哭。
乳娘是吓壞了,直打哆嗦:“是兩個男的,那麼高,還帶着槍!”
七姨太在旁邊哭道:“是不是司少夫人?她受了大辱,豈能不報複?”
闫琦想也沒想,立馬就沖到了嶽城,幾乎是緊随顧輕舟的。
七姨太也跟着來了。
新宅的副官收到了顧輕舟的指示,若是闫琦到了,就放他進來。
果然,闫琦沒有辜負顧輕舟,氣勢洶洶的來了。
“我兒子呢?”闫琦怒指顧輕舟。
顧輕舟坐在沙發上,懷裡抱着一隻貓兒,那貓漆黑,而她耳朵上,挂了單獨一隻鴿皿寶石耳墜,看上去不倫不類。
闫琦也顧不了這麼多,他兒子要緊。
司慕慢慢站起身,手裡的槍利落上膛,對準了闫琦,冷峻道:“後退幾步,再來說話!”
闫琦的随從也有槍。
可這裡是嶽城,闫琦不想吃暗虧,讓随從不要拔槍。
“你問問你的女人,她把我兒子弄到哪裡去了!”闫琦轉而怒視司慕,“司少帥,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司慕冷哼。
“你兒子不見了,你不是應該在上海找嗎?你跑到嶽城來大呼小叫,是不是活膩歪了?”司慕神态倨傲,手裡的槍幾乎要戳到闫琦的額頭。
司慕是高大的個子,氣勢上就穩勝闫琦一成,再加上他手裡拿着槍,更是把闫琦逼得後退了半步。
闫琦穩了穩心神,怒道:“你的女人在上海吃了虧,就綁架我兒子!我告訴你司少帥,你這是跟整個洪門作對!”
他準備再說什麼時,副官進來禀告道,“少帥,蔡龍頭來了。”
闫琦還沒有到嶽城,就派人打電話給蔡長亭。
雖然闫琦和蔡長亭有仇,到底同屬于洪門的。
闫琦到嶽城來鬧事,自然需要蔡長亭給他撐腰。蔡長亭敢不來,就是無視洪門的三十六條。
違反幫規是要受到重罰的!
闫琦和蔡長亭的私人恩怨放一邊,蔡長亭必須過來幫襯闫琦。
司慕聽到說蔡長亭來了,看了眼顧輕舟。
顧輕舟妩媚的眉眼微彎,有了個淡淡弧度,心想:“主角差不多都到了,好戲可以開演了。”
她沖司慕颔首。
司慕就讓副官把蔡長亭請進來。
蔡長亭依舊是全身黑衣——黑色襯衫、同色馬甲,再是黑色的外套,就連兇前佩戴的懷表,也是烏金的鍊子。
這人對黑色追求到了極緻。
蔡長亭容貌谲滟,進門就是淡然微笑:“少帥,少夫人,給您二位添麻煩了!”
一轉臉,卻是一張冷若冰霜的顔,“闫堂主,你也實在沒規矩,沖上門就大呼小叫,洪門的顔面都叫你丢光了!”
闫琦氣得吐皿。
這小白臉當自己是誰啊,居然敢教訓他?
兩個人幾乎要當場翻臉。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要緊,闫琦将所有的不快全部忍住。
他沒有說話。
蔡長亭先把場面顧好,這才問:“出了什麼事?”
“那女人”闫琦指了顧輕舟。
蔡長亭重重咳嗽一聲。
闫琦隻得改口:“司少夫人她在上海遊玩時跟我有點沖突,她懷恨在心,離開的時候居然綁架了我的兒子!”
“誰?”蔡長亭問。
“峰峰。”闫琦焦慮道。
闫峰是闫琦最疼愛的小兒子,綁架了他,闫琦才會方寸大亂。
蔡長亭颔首,轉過臉來問顧輕舟:“少夫人,可有此事麼?”
“當然沒有了。”顧輕舟微笑,笑容有種說不出的明媚。她挽了低髻,露出一段纖長白皙的頸項。
顧輕舟的耳朵上,帶着一隻鴿皿寶石的耳墜,搖曳的紅光映襯着她。
隻有一隻!
另外,她懷中抱着貓兒,那貓通體漆黑,一雙眼睛陰森森看着蔡長亭。
蔡長亭看到了,心想:“顧輕舟這耳墜上的寶石很名貴,她是故意弄丢了,還是丢了一隻自己也不知道?”
還有那隻貓,看上去真有點可怕
這讓蔡長亭有點走神。
走神不過片刻,他重新聚精會神,對顧輕舟道:“少夫人,您說沒有就沒有?難道不是心虛?”
“這話好笑了,蔡龍頭堂堂一分舵之主,居然用激将法?我是沒辦法自證清白,那麼闫堂主又有辦法證明的确是我搶走了孩子嗎?”顧輕舟笑道。
“分明就是你。”闫琦怒喝。
顧輕舟冷笑:“想太多了,你是個什麼狗東西,我憑什麼要綁架你的兒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頭有臉?告訴你,在我們軍政府眼裡,你不過是大流氓,捏死你還不是捏死螞蟻?”
蔡長亭就感覺顧輕舟在指桑罵槐。
顧輕舟的毒辣,素來不加掩飾的。
闫琦隻是大流氓,蔡長亭自然也是了。
顧輕舟在罵闫琦的同時,還不忘扇蔡長亭一耳光。
蔡長亭含笑,笑容越發璀璨溫柔。
“你”蔡長亭沒法子,闫琦卻是忍不住了,幾乎要大怒着咆哮。
顧輕舟才不理會他。
“回去吧,别耽誤了你找兒子。”顧輕舟冷冷道,“再敢到嶽城來狂吠,我就叫人打斷你的腿!”
她用狠戾的言語罵闫琦,其實也是在打洪門的臉。
上次顧輕舟去闫家叫嚣,替潘姨太讨回公道時,可沒這麼嚣張。
闫琦的七姨太站在旁邊,看着顧輕舟。不知為何,顧輕舟那一隻單獨的耳墜,皿紅寶石的豔光,照得七姨太心中莫名其妙忐忑了起來。
正在這時,副官進來,跟司慕耳語。
司慕再跟顧輕舟耳語。
顧輕舟含笑:“快請進來!我就不去親自迎接了,這裡也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