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傾舞見傾城起了疑心，便也解釋說：

　　“其實，也沒什麼。剛才新夫人路過‘落櫻苑’，說這裡的風水煞她，還是早日拆了為好。她也不知道我住在這裡，大概心直口快，是我太敏感了。”

　　沐傾舞不想與任何人為敵，言語間也透着為他人着想。

　　“怎麼可能是不知道，她來沐府之前，難道就沒打聽打聽沐家的孩子情況嗎？”

　　小汝倒是真正的心直口快，也是全心全意為沐傾舞着想。

　　不過，看到沐傾舞的不悅目光，她隻有低下頭，不敢說更多。

　　小汝的話，傾城是認同的。從冷如霜送了玲珑玉鎖也可以看出，她并非一如所知。

　　可是，她卻為何偏偏對“落櫻苑”沒什麼耐心？還說要拆了院子？

　　難道，真是犯沖？

　　看着沐傾舞欲言又止的模樣，傾城想，這其中應該還有什麼更為重要的事。

　　“到底怎麼了？”傾城端起大小姐的威嚴，厲聲道。

　　沐傾舞确實聰慧，但更多時候，她卻有些看不透本質。甯願自己委屈，也不想給别人添麻煩。

　　沐傾舞雖然欲言又止，又有傾城施壓，但她顯然是不打算說的。

　　傾城看向小汝，厲聲道：

　　“小汝，你說。”

　　“我……”

　　小汝看了看傾城，又看了看沐傾舞，雖然想說，但礙于沐傾舞的姿态，卻是一字不敢亂說。

　　她倒也忠心，傾城也沒什麼脾氣。

　　主仆二人一個德行，那還要她來做什麼呢？

　　“你們不說也就罷了，反正我早晚都會知道。”

　　傾城說得倒是實話，其中必定有問題，她知道不過是過早過晚的問題。

　　沐傾舞明顯一頓，她看向傾城，眼中閃現無奈。

　　傾城也不想逼迫，拉着沐逸寒就要離開。

　　她從來不喜歡逼迫别人，若是沐傾舞覺得那是對的，她也不想過多摻和。

　　不過，如果沐傾舞不想說，小汝又把她叫進來了做什麼呢？

　　沐傾舞還是想說，隻不過心有躊躇罷了。

　　“姐姐。”

　　沐傾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顯然，她已經考慮清楚了。

　　傾城回過身，定定地看着她。

　　沐傾舞瞥了眼沐逸寒，心有遲疑，不過還是坦言道：

　　“她的聲音……很像我娘。”

　　傾城倒是沒有更多詢問，因為她忽然想到了她所聽到的那抹熟悉聲音。

　　經由沐傾舞的提醒，她也想到了。

　　冷如霜的聲音，像極了白氏。

　　白霜，冷如霜……

　　這兩個相似的名字，相似的聲音，令傾城渾身一顫。

　　若說蘇灣灣找不到出身背景，可冷如霜卻是貨真價實的冷家女。

　　冷大人在朝為官多年，這點總造不出假來。

　　聯想到沐相爺的尖叫，孫嬷嬷的話語。冷如霜的長相，或許與白氏相似？

　　想到此處，傾城不禁一身冷汗。

　　沐家的女人都怎麼了？

　　為什麼好像陰魂不散，原本已經去世了的人，竟然又有另一種形式來到了沐府。

　　白氏，那是她親眼看到下葬的。

　　就連沐傾舞也是親眼所見。

　　而今，若是冷如霜長相也似白氏，她們會瘋狂的。

　　傾城終于明白，沐傾舞欲言又止的姿态因為何故。無論她說與不說，等明日，所有人都會知曉。

　　“傾舞，若冷如霜與白額娘面容相似，你會怎麼做？”

　　沐傾舞的姿态，已經全然暴露了她的心思。

　　她雖然對白氏多有不滿，但畢竟是皿脈相連，在白氏去世之後，沐傾舞心中其中更多的則是不忍。

　　如今冷如霜出現，即便她不是白氏，沐傾舞也會将白氏的影子映射到她的身上。

　　到時候，于沐傾舞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猜想，沐傾舞已經慌亂。

　　“她們面容相似，我，我……”

　　她躊躇片刻，面色一片慌張。最終，她幽幽道：

　　“是不是，她回來了？”

　　這一想法，傾城也有。可是，無論是與不是，都隻能不是。

　　就如同蘇灣灣一樣，她是蘇灣灣，她便可以進沐府，當姨娘。

　　可若她是蘇氏，等待她的隻有灰飛煙滅的結局。

　　但白氏，在靈堂躺足了七日，又是她親眼看着下葬。這樣的人，如何還能夠存活？

　　“不是，是也不是。”

　　傾城沉聲道。

　　沐傾舞不解地看着傾城，默念着她的話，忽而眼前一亮。

　　她懂了，可是她甯願不懂。

　　“姐姐，如果她是便好，如果她不是，我豈不是要親眼看到這院子沒了。”

　　沐家的孩子都長着一顆玲珑心，時至今日，沐傾舞的心對白氏已沒了怨恨。

　　白氏沒了，她拼命也要保住這處院落，讓她留個念想。

　　“白額娘的念想可不是留在院子裡的，若她還活着，必定不想留着這院子。”

　　傾城出言安慰，這裡是白氏做屈辱的地方，也是她此生最痛苦的角落。她不是自願進府，留着這院子，會之讓白氏想到曾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從這點出發，傾城倒是越發好奇冷如霜的想法了。

　　沐傾舞這才恍然，她出生在這院子中，便想着院子裡的一花一木都是陪伴她長大的生命。

　　可在白氏心中，這裡隻是她委曲求全的一面，稱不上半點美好。

　　眼見沐傾舞不再言語，傾城便知她已理解。

　　她吩咐道：

　　“小汝，将三小姐的細軟收拾收拾，今天就搬到我那裡住。”

　　無論冷如霜究竟是誰，傾城都不放心将沐傾舞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小汝眼見沐傾舞沒了反抗之聲，便也順着傾城的意思行事。

　　在小汝心中，雖然她也期待冷如霜會是白氏，但她更知道若果真如此，那麼冷如霜于沐傾舞來說并不是什麼好事。

　　就如同蘇灣灣于沐傾心一般。

　　小汝正是惶恐沐傾舞與冷如霜走得近了。如今傾城開口，正滿足她的想法。

　　良辰、美景也去幫小汝的忙了，沐傾舞本就沒什麼細軟，不過片刻便已收拾妥當。

　　傾城未免沐傾舞凍着，裡三層外三層把她包了個遍，又命人将其擡到了“如夢閣”。這個過程并未驚動任何人，而原本給沐逸寒鋪好的床榻，正好給了沐傾舞居住。

　　一夜未眠，沐府再沒什麼尖叫聲出現。

　　翌日一大早，傾城便和沐逸寒去給沐老夫人請安。

　　今日是新婦進府第一天，怎麼也少不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