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風吹得淩亂不堪的長發，被淚水浸染已經花到看不清真實面目的妝容，還有......此刻她滿手的鮮皿。

　　瞬間就慌了，想也沒想擡手按上了車窗。

　　如果要選一個她最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副狼狽和窘迫模樣的人，這個人，必定就是祁川。

　　當初顧休言一句話，她就直接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把祁川甩了，選擇了顧休言。

　　本以為會順理成章成為海城人人豔羨的顧少夫人，本以為出走的祁川不過是被自己放棄的那一個，卻沒想到——自己才是被人棄若敝履的那顆棋子。

　　她決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砰砰砰”，車窗上響起幾聲輕響。

　　是祁川在外面敲車窗。

　　她咬着唇沒有出聲，一邊拿起手邊的衛生紙開始不斷地擦拭手上接近凝結的皿迹，一邊盼着祁川趕緊離開。

　　他一向是個大度的人，從前她那樣對他，他回國後上次與她遇到，他依然風度翩翩，不但沒有為難她，還安慰她。

　　這次她的車也沒撞到他，他不至于會糾纏不清。

　　可是這次，祁川卻不像她想象的那樣。

　　車窗上的敲擊聲響個不停，很明顯來人沒有打算放棄。

　　趙馨然本就心慌，擦拭着手的動作愈發慌亂。

　　車窗外男人的聲音響起。

　　“開一下車窗好嗎？”

　　趙馨然煩的不行，正要一口拒絕，車外男人的聲音緊随其後。

　　“馨然，開一下車窗，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心猛地顫了一下，擦拭着手的動作頓時僵住。

　　她轉頭看向車窗外，祁川站在車窗旁，正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可是，從車窗外是看不見車窗裡的，他怎麼會認出她來？

　　“你......好像認錯人了。”她壓低聲音。

　　車窗外的男人眉頭皺得更緊，溫和的話語也帶了一絲冷肅。

　　“是嗎？那你打開車窗讓我看看。”

　　“我憑什麼要讓你看！”趙馨然忽然就來了脾氣，“我根本就沒有撞到你，根本不必與你理賠。我還有急事，請你把車馬上移開。”

　　“什麼急事？”

　　趙馨然沒有反應過來男人直接忽略她前面的尖刻問題，直接反客為主了。

　　她下意識想答，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能有什麼急事呢？

　　現在整個海城最多餘的人，就是她。

　　顧家不管她了，費家也回不去了......她還能去哪裡，還能有什麼急事呢。

　　甚至于，她連身份都沒有了。

　　趙家不認她了，沒人再覺得她還是趙家的千金，顧家也悔婚了，從前最合适顧家的準顧家少夫人，成了一個笑話。

　　從前海城的天之驕女，名媛千金，今日淪落成了全海城的笑柄。

　　她轉頭看向窗外。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庸庸碌碌，卻都擁有着自己的位置。

　　唯獨她，好像真的被這個世界抛棄了。

　　想着這樣一個孤獨又狼狽又不堪的自己，她笑了。

　　笑着笑着，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祁川還站在外面，眉頭越來越深，仿佛能看到車裡的她一般。

　　他歎了口氣。

　　“馨然，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連闖了兩個紅燈，車速遠高于這個路段的限速。

　　周圍的人都被你吓到了，可你卻一點都沒有感覺。

　　你現在到底怎麼樣，先打開車門讓我看看，讓我确認......”

　　“讓我确認你是否安然無恙”。

　　這句話還沒說完，車窗便降了下來。

　　祁川愣在原處。

　　車窗裡的女人渾身狼狽，雙眼通紅。

　　雖然擦幹了眼淚，卻依然看得出來哭過。

　　全然不似一個月前他在皇朝遇到的那個，雖然憔悴，卻依然光彩照人的女人。

　　趙馨然紅着眼睛看着他，臉上帶着笑，笑得滿是落寞和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