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盼的情緒是肉眼可見的低落,她挂電話之前還勉強維持着底氣,大有要跟江幟舟掰扯明白的氣勢,可等到挂斷鍵一按,整個人就成了霜打的茄子,隻知道垂首坐在沙發上,握着手機發呆。
等到時繁星修剪完院子裡淋了雪的花枝,抱着一捧最适合插瓶的臘梅花苞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陳盼跟丢了魂似的坐着,一瞧就是出事了。
“電話打通了麼?”時繁星生怕吓到她,聲音比對小孩子說話還輕。
客廳裡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按理說陳盼沒道理聽不見近在咫尺的人所說的話,可她還是先怔了片刻,随即後知後覺道:“啊?什麼電話?噢,我......我打通了,他接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沒打這個電話,那樣一來,至少他們還可以糊塗下去,而不是這麼快就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時繁星見陳盼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無言的遞了紙巾過去:“接了是好事,說明他現在還安全,所以是出别的事了麼?”
她們認識這麼久了,一路上遇到的坎坷并不少,但能讓陳盼紅眼圈的還是破天荒頭一遭,時繁星上一次見她哭,還是她跟那位已經犧牲在邊境的前男友分别的時候。
陳盼試圖在時繁星面前裝出個沒事人的模樣來,她深呼吸一口氣,以為這樣就能把眼淚憋回去,可嘴還沒張開,眼淚就先忍不住了。
“繁星姐,我要跟江幟舟離婚了。”
這句話被她說的九曲十八彎,直接把時繁星給聽茫然了,手邊的臘梅花苞都被碰掉了好幾個,半晌才問:“是他提的麼?”
陳盼把最難說出口的話講完了,再說餘下的話就容易多了,一邊點頭一邊說:“嗯,他說他沖動了,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我比他還沖動,所以我們決定趁這件事還沒傳開,悄悄去離了。”
“你确定這次不是在沖動之下做的決定麼?”時繁星撿起掉落的臘梅花苞,輕輕将它們放到了花瓶裡。
臘梅香氣濃郁,就算是沒綻放的花骨朵也一樣香得撲鼻,往清水裡一浸,更是香得讓人無法忽視,興許能讓心思亂了個徹底的陳盼冷靜下來。
陳盼抿緊下唇,看起來像是深思熟慮了一番,末了還是說:“我認為他是真得想好了。”
她不等時繁星追問,自顧自的講了下去:“繁星姐,我真希望自己沒這麼了解他,但聲音騙不了人,他是真得很冷靜的想要跟我結束婚姻關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我不想糾纏他。”
事已至此,再糾結于個人感情問題已經沒有意義,她的當務之急是不要讓已經岌岌可危的事業徹底跌進谷底。
陳盼決定向時繁星取經:“繁星姐,憑我的股份,應該能把他從董事好裡趕出去吧?”
先前馮雲陽鬧事的時候,她被煩得恨不能直接把他送進牢裡清淨,直到現在才苦中作樂的想,原來有個不安分的哥哥也不是壞事,至少拜他所賜,江幟舟跟董事會裡的大部分人成了仇。
時繁星垂下濃密眼睫,認真觀察了陳盼許久,見她沒有說氣話的意思,而是在感情遇到危機後,第一時間想到了保事業,一時間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心疼。
“可以是可以,但恐怕不容易。”她認真建議道,“這樣的事或許該讓封雲霆來幫你分析,我之所以能穩住時氏,是因為當時公司裡人心浮動,留下來的人不是要養老就是唯利是圖,他們或許有威脅,但卻不是太過強有力的對手。”
時繁星并不常以女強人的形象示人,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優雅大方的代名詞,但陳盼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是在謙虛,當年的時氏内部問題不算大,面臨的卻是即将破産的窘境。
“繁星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如果換作你是我,日盛集團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你是靠自己的能力保住的自家産業,不像我是靠人幫拿到的股份,但如果他要搶的話,我是不會讓給他的。”
陳盼這一次說的是氣話,她知道江幟舟對日盛集團早就沒興趣了,當甩手掌櫃的可能性都比當她的對手高,奈何她實在是想不出他反悔的理由,隻好随便扯個理由。
“你先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跟江幟舟吵架,我想這裡面大概有隐情。”時繁星認為凡事都該有個原因,江幟舟總不能是真像陳盼所說的一樣,一覺醒來後就後悔了,這不廢話他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