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繁星被吓了一跳,“你媽帶我過來的。”
管赢掃了一眼床榻上的這對老夫妻,再看向她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我是看你手腕受傷了才沒有綁你,你就老實在這裡呆着,這山裡我比你熟悉,你前腳跑我後腳就能把你抓回來。”
時繁星心裡有數。
來的時候雖然被迷暈了,但是他們離開榕城大酒店的時候天色還大亮着,現在已經日落西山,至少也是五六個小時的路程了,估計有兩三百公裡。
她人生地不熟,兩百三公裡想要徒步走回去根本不可能,惹怒了管赢恐怕更危險。
他的養父用沙啞的嗓音勸說着:“赢子,你别這麼跟媳婦說話,我們家這個條件,有女孩願意跟你就不容易了,别把人吓跑了。”
管赢冷笑了一聲,沒說話,從衣服兜裡掏出一管藥膏遞給時繁星:“燙傷膏,塗上吧,你這雙手是要畫設計圖的,可不能落下病根了。”
時繁星有些意外,“你......”
管赢氣急,胡亂把燙傷膏塞給她,煩躁道:“少廢話,讓你塗你就塗。”
說完,轉身出門,又是哐啷一腳,踹的原本就簡陋的木頭門吱呀吱呀響個不停。
“星星,你别怕,赢子就是不會說話讨女孩子開心,但是心是很好的。”
中年女人雖然是啞巴,但是應該能聽到人說話,在旁邊不住的點頭。
時繁星問道:“你們去大城市裡找醫生看過病嗎?”
“看過了,H市,還有首都,都去過了,花了幾十萬,都是赢子辛辛苦苦掙的,孩子掙錢不容易,沒有學曆,隻能賣苦力氣,這病再治下去就是個無底洞,最後還是治不好,幹脆就不治了。”
時繁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管赢應該也是一樣。
理智上,他們是買家,是間接促成了管赢現在淪落至此,他本應該在H市的封家過着大少爺的日子,可是就因為這樣,這三十多年他都過得颠沛流離。
可是感情上......眼前這兩個中年人臉上滿是滄桑的痕迹,還有一輩子重體力勞動之後留下的痕迹,眼神似乎都已經渾濁了,可卻能感受到他們對于管赢的關心和愛護。
他們跟孫振不同,是真心把管赢當做親生兒子看的。
“管叔叔,我這樣稱呼您可以嗎?”
“哈哈我可不姓管,那是赢子給他自己取得名字,我們家姓李。赢子知道他不是我們的親生兒子,所以他想姓什麼也就随他去了。”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五六歲吧,很小的時候,沒人告訴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星星,我們赢子從小就很聰明的,雖然沒有學曆,但是他很能幹的,你們好好過日子,這輩子是我對不起赢子,把他帶來我們家讓他吃了這麼多苦,要是我們當初沒有把他帶回來就好了......”
“他應該是不怪你們的。”
“唉,我們兩口子都快不行了,所以也不想騙你,星星,赢子真的是個好孩子,特别聽話懂事......”
管赢懂不懂事她不知道,她隻知道管赢現在的确是不想活了。
原本她還在猜測,為什麼非要到這個時候管赢才會突然出現,向封家複仇,見過了他的養父母她就全明白了。
從前他還想活。
即便是活在泥濘裡,活在掙紮裡,他還要努力掙錢給他們治病,他不能去複仇,他不能出事,他一旦出了事,這一對老人就隻能在這裡等死。
可現在......
他們已經快要走到油盡燈枯。
管赢終于沒有了負累,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執念,他隻想複仇,哪怕自己也死了也無所謂,他這些年受過的苦不能問養父母讨,便全都落在了封家的頭上。
封家那麼有錢,為什麼不找他?
明明他跟封雲霆一模一樣,為什麼封家選擇了封雲霆,卻放棄了他?
時繁星跟二老告别,手裡握着藥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