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了老長一串,時繁星也聽得很認真,但封雲霆的臉色越來越僵硬,他終于忍不住打斷道:“大夫,這些事我知道就夠了,我家裡有傭人。”
他現在躲着時繁星還來不及,根本不可能讓她幫自己洗澡,更何況他還有一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的秘密。
診室裡一片死寂,靜得連助手回收沒用上的繃帶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醫生一臉茫然的打量着面前的兩個年輕人,心說剛剛不還好好的麼?怎麼拿個藥而已,就突然别扭起來了。
“你們該不會是在來的路上吵架了吧?”他試探着問了個問題。
封雲霆和時繁星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沒有。”
醫生哈哈大笑:“瞧這默契,還說沒有?我也是過來人了,都能理解,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床頭打架床尾和嘛。”
要是真的隻是吵架的話倒好了,時繁星苦笑了一下看向封雲霆,他的表情已經有些不耐。
醫生卻沒看出來,而是把目光轉向封雲霆,繼續勸解道:“當男子漢的要有肚量,凡事多讓着女人一點也沒什麼,再說了,你連複位都覺得沒什麼,何必要跟老婆鬧别扭,聽我一句話,把那事過去吧。”
封雲霆垂下眼睛,沉默。
他實在不想回憶那段艱難的日子,但聽在時繁星耳中,則是被解讀出了“不提也罷”的意思,她以為他果然還在怨自己,隻當作沒聽見,打算繼續跟醫生詢問注意事項。
封雲霆不原諒她,那是他的事,她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别讓他再多受不該受的痛苦就行了。
時繁星想明白了這一層,果斷對醫生說:“您不用理他,跟我說就行,反正他現在行動不便,洗不洗澡,怎麼洗澡,都得聽我的。”
“你這又是什麼歪理?”封雲霆一瞬間感覺回到了以前兩個人鬥嘴的時候,不由的就接了一句。
話音落下,兩個人都愣了,還是醫生看出他們的默契,主動打破沉默道:“行了,都别說了,這件事上我才是專業人士,聽我的就行,這個澡還是得自家人幫忙洗,男傭人再怎麼熟也是個大男人,你們兩個大男人光着身子貼身洗澡,不奇怪啊?”
封雲霆想硬着頭皮說一句“沒什麼好奇怪的”,可還不等他開口,診室裡醫生的助手,和來送藥品的護士就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了。
她們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是看着俊美的封雲霆,然後被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面給逗笑了。
封雲霆一開始沒有明白護士們的笑點,隻是疑惑這有什麼好笑的,等意識到她們的思路完全歪到别處去後,瞬間臉色就變的極為難看。
時繁星也想笑,但她顧忌着封雲霆的面子,硬是沒笑,對醫生說:“麻煩您再講一下吧,這次我一定好好記下來。”
“行。”醫生答應的爽快,還特意把一些跟藥品用量禁忌有關的知識寫在紙上給了她。
時繁星小心翼翼的将它折起來跟藥放一起,低下頭時沒被長發遮住的半邊臉上,神情恬靜細緻,眼神認真專注。
她其實是很聰明的。
學東西很快,人又活潑機靈,從小到大都很受長輩的寵愛。
但是她如果真的認真做一件事,就會極為專注,就比如她在畫設計圖的時候,或者是......現在。
像是努力聽講的學生在記筆記,把老師說的話都一句一句全都記下來,生怕漏了一個字。
隻是她這樣專注又恬靜的模樣,似乎隻停留在二十歲,之後的那幾年她被命運按在地上磋磨,又或者,磋磨她的不是命運,而是......他。
時繁星專注的用手機記着醫生說的話,沒有注意到這邊,封雲霆貪婪地想要把她現在的樣子牢牢的刻在腦海裡。
她對自己的報複,有什麼錯?
半年的牢獄之災,其實也并沒有覺得多漫長,按部就班的生活,偶爾看着小窗外的天空,有星星在閃耀,他都會微微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