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寒風蕭瑟。
東院的客房中，燭火跳動，映照出兩張神色各異的面容。
澹台鏡月一計，直讓三藏感到背後發涼，倒不是說澹台鏡月和妖族做交易之事，有多麼驚世駭俗，三藏難以接受的是，眼前澹台天女對于桃花島和白月一族的态度。
這一番交易背後，基本就等于宣布了白月一族的死刑。
也就是說，澹台天女根本不在意，白月一族對于異水之事是否知情。
同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三藏看來，他那位李兄，多少還有點人性，而眼前的澹台天女，簡直是泯滅人性、喪心病狂。
“天女。”
片刻的震驚後，三藏強壓心中的不适，提醒道，“異水和巨棺之事，白月一族很可能是不知情的。”
“古往今來，哪一次戰争開啟前，平民百姓是知情的？”
澹台鏡月語氣淡漠地問道，“還是說，百姓無辜，戰争就不會發生？”
“這”
三藏聽到眼前澹台天女的質問，陷入沉默，片刻後，神色認真地反駁道，“李兄說過，司空見慣的事情，未必就是對的，雖然天女說的問題，每個時代都在發生，不過，這并不代表它就是對的。”
“不錯，知道用自己的思想去考慮事情。”
澹台鏡月聽過佛子的反駁，不僅沒有生氣，臉上反倒露出一抹欣賞之色，稱贊道，“佛子的話，其實沒錯，隻是，世間事從來就是成王敗寇、強者為尊，佛子願意考慮弱者的感受，是因為佛子善良，但是，佛子覺得，其他的強者們，更願意考慮自己的利益，還是弱者的感受？共情，個别情況下，或許是存在的，不過，放眼整個曆史，這兩個字毫無意義。”
說到這裡，澹台鏡月語氣一頓，提醒道，“此外，如果我們因為顧忌白月一族的感受，耽擱了對異水之禍的處理，造成更大的犧牲，佛子認為，我們的善良，還能被稱為善良嗎？”
“聖母。”
三藏聞言，雙手緊攥，說出了最不願說的兩個字。
“換作以前，這種事，我是不會和佛子商議的，而是直接帶着女魃殺到桃花島，可惜今日不同往日。”
澹台鏡月平靜道，“佛子，你聽好，讓妖族神女去處理桃花島的事情，已是我現在能夠想到最妥善的處理方法，至少，人族内部，不會因此産生太大禍亂，而妖族神女那邊，也可以通過這次交易得到她想要的援兵，兩全其美。”
“倘若李兄回來，看到白月一族的下場”
三藏張了張嘴，說了半句，剩下的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佛子也不必過于擔憂。”
澹台鏡月淡淡道，“也許，白月一族通情達理，願意讓我們拆了他們的祭壇呢，我們所有的擔憂，不就全都沒了嗎。”
“這不可能。”
三藏苦笑一聲，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否定，他出自佛門，太了解信仰對于信徒的重要性。
拆月神的祭壇？
他相信，白月一族的那些族民甯可戰死，也不會答應這種無禮的要求。
兩人說話時，李園外，半邊月手持黑刀邁步走來，強大的氣息，已然到了五境絕巅，距離破五境，僅差半步之遙。
東院的房間中，澹台鏡月察覺到半邊月的氣息，目光看向外面，說道，“若是那位璃月姑娘願意配合，将白月大祭司從桃花島調離，我們的計劃可能更容易實施一些。”
沒有白月大祭司的桃花島，群龍無首，面對絕對強大的武力震懾，反抗的意願或許會低幾分。
“此事，李家什麼态度？”三藏猶豫了一下，詢問道。
“又當又立。”
澹台鏡月實話實說道，“我回來之前，李家或許會摻和此事，現在，他們隻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當然，如果需要他們當和事佬、打圓場，我想，他們還是很願意的。”
桃花島和李家的關系，世人皆知，勸不動的事情，李家不會上趕着熱臉貼冷屁股，但是，當白月一族陷入絕境，讓李家露面收拾殘局，他們肯定不會推脫。
三藏聽過眼前澹台天女對李家态度的總結，再度沉默下來。
如今的情況來看，李兄如果還不回來，桃花島和白月一族的結局，很難善終了。
“轟隆！”
兩人的談話聲方落，外面，雷聲大作，一道道雷霆劃過夜空，恐怖的異象越發讓人不寒而栗。
澹台鏡月有感，起身走向窗前，看着外面，目光中擔憂之色難掩。
他不會那麼無能，死在那個地方吧？
這一刻，北天門世界，藏冥山上，漫天雷光下，慧君手持黑色長槍，一步步走向了不遠處的戰局，長槍劃過山石，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回蕩在黑夜中，如此壓抑、窒息。
戰局中，正在和長發天将大戰的李子夜聽到金石摩擦之聲的靠近，立刻意識到是慧君來了。
“浩然篇，三分淩虛。”
“天劍九絕，一劍忘川。”
眼見危機靠近，李子夜手中雙劍分别運使兩種不同的武學，同時攻向了眼前長發天将。
卻見長發天将不閃不避，揮舞三尖兩刃刀硬擋來招，憑借強大修為擋下對手攻勢的刹那，眉心金光大盛，強勢回招。
李子夜踏步瞬身，避開金光，來至長發天将身後，紫電揮過，刺向其後心。
然而，長發天将仿佛早已看穿了前者的目的，回身一槍，擋下了紫電的鋒芒。
“咔！”
神兵交接，紫電之上，裂痕再度開始蔓延，清脆刺耳。
同一時間，戰場外，一抹倩影掠至，黑色長槍破空而來，逼命無情。
“無相歸虛！”
長槍近身，李子夜手中兇兵揮過，魔氣洶湧，轟然擋下慧君的招式。
一對二，局面從最開始的一對四，變成如今的以一敵二，看似壓力大減，隻是，戰至此時，雙方的狀态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戰局中，慧君似乎看出了對手的疲憊，攻勢越發迅猛，骁勇之姿，盡顯昔日道門女武神的強悍。
李子夜揮劍擋下對手一重又一重攻勢，目光看着眼前和常羲一模一樣的慧君，心中不自覺地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常羲，有可能就是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