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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晚飯剛吃了一點兒，錢夫人果然派人過來接替了葉清照顧錢君寶的事兒。

　　還限原本在青竹院裡的人，一刻鐘之後都要去靈堂守靈。

　　晚上，葉清全身戴孝，與錢君夢一起，跪在靈堂燒紙誦經。

　　錢夫人和其他人都去吃晚飯了，至于她們還過不過來就不知道了。

　　錢君夢呆呆地望着火盆，機械地往裡頭投些紙錢，默默地流着眼淚。

　　葉清看着錢君夢的模樣，知道她已經哭了很久了。

　　葉清想到錢老爺畢竟是錢君寶的父親，自己身為兒媳婦，卻從沒有真心實意地為這個老人掉過一滴淚，就有些慚愧。

　　“姑姑，您很累了吧？要不回去歇一歇，這裡我先守着？”葉清看了眼疲倦的錢君夢說道。

　　錢君夢搖了搖頭，“我從小練武，身體熬得住。

　　想起大哥以前對我那麼好，我就心裡難過的緊，這人真的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

　　葉清隻能默默點頭，然後往火盆裡放着紙錢。

　　隻是跪了半個小時，她就覺得自己的腿麻痹的又癢又疼，她隻能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肌肉。

　　再換成坐在蒲團上，可她擡頭看了看錢君夢，卻發現她的腿位置都沒有換過。

　　怪不得人說一個人的本性還有習慣非常難改，葉清作為後世人，哪有跪着的習慣啊。

　　她以前就是那種能躺着絕對不坐着的人，以前沒事宅在家裡的時候，她基本都是“葛大爺癱。”

　　葉清坐了一會兒，等腿不麻痹了，想了想還是繼續老老實實的跪着。

　　自己之前那樣，确實對錢老爺有點不尊敬的感覺。

　　再過了半個時辰，錢夫人她們又重新回來了。

　　錢劉氏見到葉清乖巧的跪在那兒燒紙錢，眼皮子動了動，沒有說什麼。

　　她慢慢坐在錢君夢的右手邊的蒲團上，加入了燒紙的行列。

　　錢老爺的兩個姨娘也老實的跪了下來，倒是錢老爺的兩個女兒還有大兒子跟小徐氏都沒有來。

　　夜深了，漸漸地有人尋着借口離開了靈堂。

　　錢夫人帶過來的兩個嬷嬷還有兩丫鬟，當中有的人甚至當場打起了磕睡。

　　錢多多趁機回青竹院去了，而錢山伯今天守了一天一夜的靈，到底因為年邁了，熬不住。

　　他一直低頭打瞌睡，到最後不小心睡着了。

　　于是葉清悄悄的将他移到靈堂後面靠着牆角去了，省的錢夫人發現了，心裡不喜。

　　葉清心裡想着錢君寶，無意中往外看了一眼，卻發現錢君寶的大哥站在角落裡。

　　他靜靜地望着錢老爺的棺柩，燭光忽明忽暗地映在他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卻讓他的神色顯得有些詭異莫測。

　　葉清有些奇怪，今天她一天都沒遇見錢君豪，這會兒為什麼他忽然出現在這裡？

　　神色還這麼古怪。

　　或許是錢君豪發現了葉清注視他的目光，于是他的眼睛看了過來。

　　漆黑的夜裡，葉清恍然覺得錢君豪的兩眼珠子閃爍着綠幽幽的光。

　　就像是有一天夜裡，葉清獨自走在道上，遇見了一條野狗的眼睛一樣。

　　這目光看的葉清心裡有些打突，她總覺得錢君豪似乎對她的敵意也不比錢劉氏少。

　　母子連心，估計錢君豪讨厭她，大多是來自于他的母親吧。

　　錢君豪可能想到自己剛才的眼神太犀利，于是不再看葉清，而是緩緩的離開了。

　　葉清見他走了，搖了搖頭，又轉過去繼續看那棺柩，幽幽地想：世事無常，錢君寶因為錢老爺的死，吐皿昏迷。

　　而錢老爺大概想不到自己養了三十年的大兒子居然還不如他的庶女和小妾，連守靈的事兒都不堅持。

　　昨夜自己離開之前，錢君豪還隻關心着錢老爺的遺囑的事情，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也太淡薄了些。

　　不過，再想想其他那些守靈的人也大多隻是裝個樣子，沒多久就都溜了。

　　葉清又覺得大戶人家也不見得就過得有多幸福，老婆孩子多，卻沒幾個真心人。

　　過了一會兒，錢劉氏也站起來身，狠狠的打了一個呵欠，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低聲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繼續在這裡守着。”

　　說完錢劉氏轉身就帶着兩嬷嬷離開了，不過兩個丫鬟留了下來。

　　錢君夢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也一直沒有休息過，到了這個時間，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有些熬不住了。

　　她本來還覺自己能過堅持到明天早上，但見到大嫂離開了，她不知怎麼的也一陣陣的困意襲來，身體也疲倦的要命。

　　葉清見狀，于是對錢君夢輕聲說：“姑姑，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要不然明天早上給老爺出殡，您都沒有半點精氣神了。”

　　錢君夢沉思了一會兒，也覺得的葉清說得對，要是再熬下去，她怕她明天撐不到出殡的時辰。

　　“那就辛苦你了，你一個人在這裡沒事吧？”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您放心，這裡我會守好的。再說，也不是就我一個人，冬雲和冬菱她們都在呢。”葉清說道。

　　錢君夢看了眼已經昏昏欲睡的那兩個丫鬟，笑笑不語。

　　但她對葉清的印象又好了許多，也不再矯情，腳步有些緩慢的離開了靈堂。

　　很快偌大的靈堂隻剩下葉清一人是清醒着了，兩個丫鬟實在是熬不住瞌睡，已經頭靠着頭睡得不省人事了。

　　而錢夫人留下的丫鬟更是等她一離開就呼呼大睡，要不是不可以走，早就悄悄離開了吧。

　　靈堂裡兩旁都是花圈，中間是錢老爺的棺椁，裡面就是遺體。

　　葉清覺得她們是不是因為有些提心吊膽，所以才想着用睡覺來避免自己會害怕。

　　她自己因為是做廚師出身，殺雞宰鴨的又處理過不少其他肉食，而且以前一個人獨自去流浪，見過不少戰場，早就對屍體麻木了。

　　況且錢老爺也算是自己的親人，所以并不覺得害怕。

　　隻是沒想到，最後這裡居然又變成了她一個人守在這兒了，君寶估摸着還沒醒過來吧？

　　不然那邊至少會有消息傳給她。

　　葉清默默的低頭燒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二少夫人，是我，蘭馨。”

　　葉清回過頭去，見蘭馨正端着一個紅木托盤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