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真内心受到震撼。
他現下終于明白,人與人之間是有差别的。
他雖與南璃相識不久,但圓梵卻說過了許多她的事情,所以他對她也極為欣賞信任。
“這本符書,便贈予你吧。”淩真道。
“這怎麼可以,這是萬佛寺的珍藏。”南璃連忙拒絕。
“無礙,雖然此書珍貴,我天佛寺皆是佛家弟子,這道家符篆也學不來。還不如送給你,讓這書發揮它的作用。”淩真相信,南璃都能學會,還能以此來造福百姓。
南璃是個爽快人,聽罷,也就不推辭了,鄭重的道了謝。
陸政終于悠悠轉醒。
他隻記得自己傷了心脈,疼痛至極,沒說兩句話就昏死過去了。
他還以為會到地府,會見到孟婆,但睜眼就看到簡樸的禅房,讓他微微一愣。
地府不是這樣的吧?
兇口的疼痛讓他迅速明白,自己沒死,還活着。
他更加迷惑了,想要起身的時候,便看見南璃一起走了進來。
南璃快步過來,讓他安心躺好,“你傷勢尚未痊愈,不可多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陸政滿心疑惑,“我怎麼……怎麼沒死?”
南璃抿抿嘴唇,才将雲芝用妖丹救了他的事情簡略一說。
陸政怔住,整個人像是丢了魂一般,愣愣的躺在那兒,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閉上眼睛,道:“她這算什麼……”
就算她一命換一命,自己也沒前世的記憶,記不起她來。
她真是個癡情傻子。
南璃說道:“你被妖丹所救,身上纏有一定的妖氣,你帶好這道符,能壓住這股妖氣。”
若被其他道士看見,恐防會誤傷了陸政。
陸政心情有些低落,他沒接過符篆,反而問道:“九王妃,我明明是将死之人,卻因此獲救,雲芝算不算違逆天意,魂魄會遭受懲罰?”
“不會。”南璃答道,“不過雲芝身為妖精,卻屠殺殘害許多百姓,她到了冥界有自己要承擔的懲罰。”
單看着陸政現在的面相,他已經是長壽之相了。
陸政聽了,也隻能歎息一聲。
他讀了那麼多聖賢書,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這條命是雲芝給他的,他往後一定要好好報效朝廷,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替雲芝抵罪,希望她能早早還清自己的罪孽。
――
淩真在萬佛寺輩分很高,就連圓梵見到他,也要尊稱一句師叔。
他覺得沒意思,就扯上了夜司珩與自己一起下棋,因為這萬佛寺裡的僧人,不僅佛法學得差,就連棋藝也差。
他活了百餘年,也不知道下過多少盤棋了,這是他覺得最有意思的一盤棋。
果然是盛名在外的九王爺!
棋盤上,黑白相争,似是誰也沒有落于下風。
但仔細一看,就知道白子有圍攻之勢,若黑子再不突破,隻會被困死。
淩真盯着棋盤,看了半響,終是無奈說道:“老衲輸了。”
夜司珩面色如常,似是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承讓。”
“老衲可沒有讓你。”淩真擺擺手,“這幾十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讓老衲輸棋的人。”
夜司珩勾了勾嘴角,俊朗非凡,“淩真大師這話可就誇張了。”
“不誇張,老衲這可是句句真話。”淩真認真端詳着他的模樣,修成多年的天眼一開,就算是要被閃瞎了眼睛,自己仍是堅持着。
然而,卻看不清夜司珩的前世今生。
淩真面容微微泛白,隻好趕緊關閉上了天眼。
額頭沁出了細汗,他扶着桌角,微微喘氣。
“大師?”夜司珩覺得奇怪,怎麼淩真大師忽然就一副虛弱樣子呢。
“老衲無事。”淩真的聲音有點沙啞,“九王爺命帶紫氣,是非凡之人呐。”
夜司珩含笑:“這話,阿璃早已說過。”
他卻覺得,自己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南璃。
淩真目光幽深:“老衲并不是這個意思……罷了,有些事情,老衲也看不清楚,想來一切早有安排。”
這兩位的靈魂如此耀眼,不是有大功德,就是仙人轉世曆劫。
但他隻是一個活得久一些的凡人,又怎麼有資格管這些事情呢。
淩真也累了,沒有纏着夜司珩再來一盤。
萬佛寺給兩人準備了禅房,等夜司珩回到的時候,正看見南璃挑燈夜讀。
昏黃燭光映照在她精緻嬌嫩的臉上,安靜美好。
他有些恍惚,隻覺得這場景似乎在哪見過。
不過南璃聽到了聲音,目光已經從符書上移動,落到夜司珩身上,她眉眼一彎,笑意甜甜的:“你回來啦。”
夜司珩點點頭,“晚上看書傷眼,你不要多看。”
“我在等你,無聊看兩眼。”南璃把符書放好,挪開了位置。
禅房的床不大。
夜司珩脫了鞋子,上了床。.
兩人先前在昱王府一直分床而眠,驟然要一起睡在一張小小的床榻上,兩人倒有些許的小尴尬。
不過南璃想了想,他們早已成了親,哪有那麼多避諱,便是把被子一蓋,道:“滅燈吧。”
夜司珩脫去了外衫,袖子一揮,房間頓時陷入了昏暗。
兩人距離得極近,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
夜司珩本是規規矩矩的躺着,但南璃就躺在自己隔壁,他哪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忍不住,便是牽住了南璃的手,不緊不松的握着。
她的手小巧,軟軟綿綿。
還有淡淡的清香,一直萦繞在他的鼻尖。
南璃嗤笑一聲,便轉了個身,伸手就将他抱住,好像當他是抱枕一般。
夜司珩身體一僵,聲音緊繃:“阿璃……”
“就抱一抱,佛門清淨地,我不幹啥。”
“你這麼抱着我,我還甯願你幹點啥呢。”夜司珩有苦難言。
南璃在他兇口上蹭了蹭,莫名覺得安心,“忍忍,今晚很快就過去。”
“……”夜司珩覺得這怕是個不眠夜。
但他想錯了。
他的确是難受了一陣子,但南璃在他懷裡安安靜靜的睡着,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他的心很快就清淨下來。
不知怎的,他覺得這是自己期盼了很久的。
沒多久,自己也沉沉睡去,将她摟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