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奴謹遵您的吩咐,将逍遙王顧側妃帶來了。”
到了皇帳前,老太監示意顧清先等在外間,而後自己挑簾進了去。
“是嗎?那便宣她進來吧。”
龍床明黃的床幔全部放下,皇上虛浮沙啞的聲音從遮的嚴嚴實實的床幔後傳出。
老太監聞言,花白的眉毛皺起,“皇上,是否讓老奴侍候您洗漱更衣後,再宣了顧側妃進來?”
“洗漱更衣?朕還未睡飽,為何要洗漱更衣?你放心,朕不過就囑咐她幾句話罷了,雅茹……不,卿兒不會在意的。”
最後一句話,隐隐帶了些沒落的味道,聽的老太監隻得哀歎一口氣,轉身去請顧清進帳。
“側妃,皇上昨夜睡的晚了些,此刻還未起身,您……”
踏出的步子頓了頓,顧清轉頭看一眼老太監,見他臉上除了無奈和隐含的抱歉之意外,并無别的什麼,這才繼續朝裡走去。
惡心,難聞!
這是顧清踏入皇帳後的第一感覺。
一股子腥臊又暧昧的氣息,隐隐彌漫在其中。
讓顧清心頭剛剛升起的對于皇上的好奇之意,瞬間打回到原本的厭惡。
果然不愧是種馬皇上,就連出了宮,來了這荒郊野外,卻連一天寂寞都忍受不住。
是了,那讓人作嘔的氣味,正是歡愛後獨有的氣息。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連自賤的稱呼都省了,顧清敷衍的跪地請了安。
若說方才,聽聞皇上要見她時,顧清還猜測過這皇上是不是個扮豬(馬)吃老虎(女人),實則深藏不露,卧薪(床)嘗膽(色)的厲害角色;還猜測自己此行會不會遇見踏青之旅的又一個棘手情況。
但是現在,從聽聞老太監說皇上還未起身,到幔帳的難聞味道,顧清心中的這些猜測,卻是去了十之八九。
“顧清?卿兒喜愛的女子?”
顧清話落,皇上的聲音自明黃的床幔後傳出。
“回皇上……”
“也就是雅茹的兒媳婦?”
顧清回答的話沒說完,床幔内又傳來皇上聽之詢問,實則更像是自言自語的聲音。
隻是,一個“雅茹”的名字,卻是讓顧清忍不住疑惑的擡頭看了眼龍床的方向。
曾雅茹,墨楚卿的母親。
一個美貌傾城,卻也可憐悲慘至極的女人。
皇上此刻提起她,是為了什麼?
千萬别說,是因為皇上對曾雅茹情根深種,十幾年過去還難以忘懷。
鬼才信!
一個眼看就會死在女人身上的男人,說他會對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念念不忘,簡直……
不對!
難不成皇上知曉了什麼,比如墨楚卿曾與她提起過的,為了不讓太後取其性命,所以故意放出的前朝寶藏的消息?
這麼想着,顧清神情一凜,心中的戒備更多了幾分。
然……
“朕久不管事,或者說從未參與過朝堂後宮的任何事情。當然,朕也知自己沒有那個本事,連母後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皇上!”一旁老太監,被皇上的驚人之語吓到,急急開口提醒。
“怕什麼,原本就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又有何不敢說?”嗤笑一聲,永明帝說的沒有一絲在意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顧清卻從中聽出了些自我厭棄和無力自嘲的意思。
“罷了,朕今日喚你來,其實沒有什麼旁的話,也幫不了你什麼。隻是一點,顧清,今日的行獵你最好乖乖待在帳中,哪兒都别去。另外,還剩的這兩日一夜時間,你自求多福吧。”
“萬喜,宣麗姬來侍寝!”後一句話,自然是永明帝對着帳中的老太監所說。
老太監歎了口氣,恭敬應了一聲,看向顧清。
告退走出皇帳的一刻,顧清感覺自己似是隐隐聽到了皇帝的聲音:“雅茹,我護卿兒的側妃一次,也算補償你了。”
所以,是她推測錯了?這種馬皇上真是個念情的人?
顧清不知,但有一點卻能無比的肯定。
那就是,連隻是個擺設的種馬皇上,都看出了這踏青之行中的兇險,提醒她今日的行獵許會有狀況出現。
可想而知,暗地裡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毀了她,又有多少人想要用毀了她的辦法來打擊墨楚卿。
也是到了這時候,顧清才隐隐能夠體會,墨楚卿當初為何會因為害怕她與他在一起遇到危險,所以狠心将她推開。
既然有了永明帝的提醒,顧清原本對于古人騎馬打獵情景僅有的一分好奇,也不見了蹤影。
所以,自一聲鳴金後,衆多公子少爺們争相進了已經投放過獵物的林間,顧清便躲進了墨馨兒的帳内,任由墨希兒也好,顧姿恒也罷,亦或者同在帳中的穆雲夕再三相邀,都不為所動。
隻是,顧清不為所動,卻往往有突發的事情,逼迫着她不得不動起來。
這一日,晨起時便陰沉的天,于早膳過後,更加黑了幾分。
是以,凡是參加了狩獵比賽的公子少爺們,安全起見,皆帶了大量随從。
而身為禁軍統領的顧楓晟,自然是責無旁貸的,保護在了一衆皇子周圍。
午膳時分,參加狩獵的人們陸續出了林子,在早先準備好的空地上,展示自己的成果。
雖然天氣陰沉,但大家被這種收獲的喜悅所渲染,氣氛漸漸變的高漲了起來。
“轟隆”一聲炸響,緊随在突然撕裂頭頂厚重雲層的刺目白光後,叫嚣着在耳際咆哮。
熱鬧的空地上,是一瞬間的死寂。
下一刻,響起些許膽小貴女的驚恐聲音。
隻是,還不待人們做出反應,不過幾秒後,比之先前更震天的驚雷,再一次炸響。
這下,不再隻是膽小的貴女驚恐而叫,連帶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們,也是驚的身子抖了抖。
“怕是大雨就要來了,衆位貴人,還請趕緊入帳!”
卻是皇後身邊的嬷嬷,揚聲提醒着。
于是,一時間驚愣住的衆人,才像突然反應過來了一般,一哄而散,皆朝自己的帳房而去。隻餘沒了生息的獵物們,凄慘的無比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