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鳳之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對不起，可是他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無悔吉人天相，她……她肯定能逃過此劫的，她一直都很幸運，她比別人都有辦法。”鳳之翼勸道，他真的擔心這樣下去，鳳九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鳳九霄卻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墓穴的位置，仿佛這樣就可以打開一個洞，將晏無悔救出來。

　　鳳之翼問那個工匠：“當年修建墓室的圖紙還在嗎？”

　　“這已經銷毀了，是不允許留存的。”工匠道。

　　“該死！”鳳之翼覺得惱火極了。

　　“或許……或許可以從地宮那裡看一看，雖然距離地宮距離較遠，但畢竟是和主墓室相連的。”工匠忽然道。

　　鳳之翼聽了，立刻道：“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帶人你們的人下去看看！”

　　“隻是……那是先帝的陵墓，我等不敢擅闖啊。”工匠為難道。

　　鳳之翼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救人要緊！”

　　“不行！”廉郡王忽然跑出來反對，“擅闖先帝陵寢，是對先帝不敬！”

　　“叔公，您就看在十七叔就這麼一個妻子的份兒上，別阻攔了，好嘛？”鳳之翼懇求道。

　　廉郡王看了一眼鳳九霄，道：“可……可讓工匠擅闖先帝陵寢……”

　　鳳九霄一個眼神，廉郡王就不敢說下去了。

　　“王叔反對嗎？”鳳九霄問。

　　廉郡王想，如果他說一聲反對，恐怕鳳九霄會要他的老命了。

　　廉郡王想了想，為了一個已經歸西的皇帝，好像不值得自己付出生命代價，他上個月才剛納了個美妾，現在死了有點不值得啊。

　　“咳咳……自然還是救人重要，規矩什麼的，可以變通嘛！”廉郡王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

　　鳳九霄這才帶著人下了先帝陵寢，工匠們憑借著經驗和技術，開始尋找可能通向殉葬墓室的路。

　　一點一點開鑿和挖掘，打通了一條通道，卻在殉葬墓室前被困住了。

　　果然如工匠所言，這裡都是巨大的花崗岩搭建的墓室，非常堅固，難以攻破。

　　“隻能用小錘子開鑿，不能動作過大，稍有不慎，會引發墓室的坍塌。”主工匠分析道。

　　“那就鑿啊！”鳳之翼道。

　　“隻是這要花費很長時間，不知道……不知道裡面的人能不能等到鑿開的時候。”工匠一臉為難地道。

　　鳳之翼道：“現在關不了那麼多了，隻要有打開的希望就好，給我鑿！”

　　“是！”

　　於是工匠們開始緩慢地鑿墓室的石壁。

　　晏無悔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她還在那裡坐著，不時地觀察墓室的環境，想著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

　　鳳之辰看著她，問：“喂……你很想出去嗎？”

　　“當然了。”晏無悔道。

　　“和我一起死不好嗎？”鳳之辰笑著問，他隻是開玩笑罷了。

　　晏無悔翻了個白眼，道：“我才不要呢，在這裡還要活活餓死渴死，太慘了。”

　　“我可以救你出去。”鳳之辰忽然道。

　　晏無悔愣了一下，一把抓住他，問：“我就知道你這家夥騙我，你快說，怎麼出去？”

　　鳳之辰笑了笑，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休想！”晏無悔才不會答應他這種要求呢。

　　“喂……不是很想出去嗎？連這點兒代價都不肯付出？”鳳之辰不高興地問，“我也沒那麼差勁吧？”

　　“這和你差勁與否沒有關系，我隻是不想親吻我不愛的人！”晏無悔倔強地道，“你不肯說，我也遲早會找到的。”

　　鳳之辰道：“出去的方法隻有一個。”

　　“什麼？”晏無悔問。

　　鳳之辰道：“算了，本來想要你給我陪葬的，可是一想到你心裡還惦記著鳳九霄，便覺得沒有必要了。”

　　鳳之辰從地上爬起來，拉起晏無悔，道：“我送你走吧。”

　　“真的？”晏無悔驚喜不已，“怎麼走？”

　　鳳之辰道：“這個方法會毀掉這間墓室，你的時間很少，一旦速度慢了，就可能會被砸成肉餅。”

　　鳳之辰開始摸牆壁，仿佛有某種順序似的，但是晏無悔看不懂。

　　“你就站在那裡，那是唯一安全的地方，記住了，等上面第一塊石頭掉下來的時候，你就快速上去。”鳳之辰提醒道。

　　晏無悔問：“這麼高，我怎麼上去？我不會輕功。”

　　“我會當你的人肉梯子。”鳳之辰道。

　　晏無悔點頭，道：“好。”

　　鳳之辰繼續按壓石壁，就在他摁下最後一塊石壁之前，他提醒晏無悔：“馬上就好了，準備好。”

　　“是，已經準備好了！”晏無悔緊張地盯著墓室上面。

　　鳳之辰微微閉上眼，然後摁下了最後一塊是頭，接著墓室忽然開始震動起來。

　　晏無悔慌張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隻要上面的露出洞口，你就可以出去了。”鳳之辰道。

　　果然，墓室搖晃了一陣之後，墓室頂部忽然裂開，中間的石塊掉了下來。

　　光從上面照耀下來。

　　晏無悔驚喜不已，鳳之辰衝過去，將她抱起來，然後道：“永別了，無悔！”

　　他在晏無悔臉上落下一吻，接著將她用力一拋。

　　晏無悔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脫離了地心引力，朝著上方飛去，她回頭看了一眼鳳之辰，他正在朝他揮手，臉上掛著一抹微笑。

　　接著，巨石坍塌下來，一切都消失在了晏無悔的眼前。

　　“鳳之辰！”晏無悔喊了一聲，可是巨大的坍塌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晏無悔落地之前，就被在外面的侍衛發現了，她被救了下來。

　　“快……帶王妃離開！”

　　上面的人開四處奔逃，這裡已經坍塌陷落，墓室整個毀掉了。

　　鳳之辰沒有出來，他被巨石壓在了下面。

　　晏無悔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看著她剛剛身處的墓室塌陷成一個大坑，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竟然救了她？

　　晏無悔不知道鳳之辰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裡歷程，他選擇讓她陪葬，卻又在最後放過了她。

　　她剛剛以為鳳之辰會一起出來的，可是她被拋上來的那一瞬間，另一塊巨石已經落下去了，鳳之辰根本沒有機會跳出來。

　　他知道這種毀掉墓室的方式，隻能夠一個人逃生吧？

　　所以才會在最後關頭，跟她說一聲“永別”？

　　晏無悔心裡五味陳雜，她知道鳳之辰是個混賬惡棍，他為了權位喪心病狂，他薄情寡義，他是非不分。

　　可也正如他所言，他有很多機會可以殺她，卻沒有那麼做。

　　鳳九霄得到消息，從地宮出來，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晏無悔面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晏無悔卻覺得臉上有些涼，用手一抹，發現是淚。

　　她哭了？

　　為了鳳之辰嗎？

　　晏無悔說不明白，隻覺得心裡有些微微的酸楚，好像是她在難受又好像不是。

　　難道是她嗎？

　　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身體裡剝離了一樣，晏無悔感覺，那像是一直以來殘留在這具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

　　也許不是靈魂，而是一抹執念。

　　原主的執念，隨著鳳之辰的死，也徹底消滅了嗎？

　　“九霄。”晏無悔喊了一聲，仿佛這一刻，她才終於是完整的自己了。

　　鳳九霄不肯放開她，道：“再喊我一聲。”

　　“夫君。”晏無悔又喊了一聲，“我沒事了。”

　　“再喊我一聲。”鳳九霄道，仿佛隻有這樣，他那顆幾乎要死去的心，才能復活。

　　晏無悔又喊道：“夫君，我回來了。”

　　“永遠也不要再離開了，好嘛？”鳳九霄問。

　　晏無悔點頭，道：“永遠也不離開了。”

　　剩下的事情，鳳九霄也無心去管了，他隻帶著晏無悔回到了王府裡。

　　先帝下葬之後，廉郡王帶著一眾皇親國戚替鳳九霄和鳳之翼洗刷了弒君的罪名，在百官擁護之下，鳳之翼順利登基。

　　皇權的更疊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鳳之辰的屍體也在數日之後被挖掘出來，埋葬於帝陵西側，沒有任何封號也沒有任何儀式。

　　這樁醜聞終究因為鳳之辰的自作自受而無法掩蓋，也成了天元皇室抹不去的一筆皿賬。

　　史稱“千丈崖之亂”。

　　鳳之翼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平息這場皇權鬥爭帶來的亂像，安定民心，於是大赦天下，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楚家作為鳳之辰叛亂的主要支持者，因大赦天下而逃過死罪，舉家被抄，流放三千裡。

　　楚嬌嬌作為鳳之辰的遺孀並未受到牽連，隻被廢為庶民。

　　晏無悔後來聽說，楚嬌嬌帶著一雙兒女消失在了京城，從此不知音信。

　　而上官琴卻在鳳之辰的頭七那日，自刎於庵堂內，鳳之翼將她的屍體藏於上官邢夫婦身邊，也算仁至義盡。

　　一年之後，國喪過去，平寧和東方羨完婚，終成眷屬，東方羨成了鳳之翼身邊最得力的臣子之一，被委以重任，前途光明。

　　在晏無悔的主持之下，藍月嫁給了風來，風來因為擁立有功，被升為護國大將軍，還在京城擁有了將軍府，藍月成為將軍夫人，是京城炙手可熱的貴人，常常回來和晏無悔抱怨應酬太多。

　　雪來還是一如既往地跟著鳳九霄，時而出現時而失蹤，失蹤的時候多半是替鳳九霄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