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封言辭犀利,措詞強烈的文書,貼在官府的布告欄裡。
官府的布告欄是用來發布官府的通報,其他人嚴禁在上面張貼任何東西,今天卻有一封落筆為紀文先的文稿,被貼在上面。
布告欄有新的東西,自然會引起路人圍觀。有幾個識字的人,就湊了上來。
起先,他們並不知紀文先是何人,但看完文稿上的內容,他們立刻明白了。
“這是紀大人的文稿,果然……是好文章。”有學子看到通篇引經據典的文章,忍不住叫好。
“說的好,生女不孝,不如養豬。”
“古有王祥臥冰為繼母求鯉,今日怎麼親生女兒卻無視重病的生父,這還是人嗎?”
“家醜不可外揚,紀大人將這些寫出來,怕是對那個女兒絕望了。”
“快,快……拿筆來,我要將其抄下來。”有人單純的覺得這篇文章好。
……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不是官府的告示?”有不識字的人,聽到學子拍手叫絕,時不時搖頭又點頭的評論,不由得好奇起來。
“是紀大人寫得斥責不孝女的文章。”有識字的人,叫文章念了一遍。
普通百姓對那些譴詞講究的駢文不懂,但一聽到是紀大人斥責不孝女,他們立時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是說燕北王妃吧?”圍觀的普通百姓一聽,就問了起來。
“是的,就是說燕北王妃。紀大人病重這麼多天,就是普通人都登門拜訪了,燕北王妃卻至今不見人影。”
“紀大人的二女兒,更是自請出宮,為父親侍疾。”
“紀大人的獨子也從書院出來,寧可不讀書,也要為父親侍疾。”
“咦?是這樣嗎?我怎麼聽說是燕北王妃討的旨,請貴妃娘娘為紀大人侍疾的?”
“我也聽說了,紀大人的獨子不是被夫子從書院趕出來的嗎?”
“你們知道什麼……燕北王妃是什麼人,怎麼能求得宮妃出宮,是瀾貴妃自請出宮,皇上念其至孝,才準許她出宮的。”
“紀大人的獨子師承名儒,怎麼可能會被人從書院趕出來,這絕對是誤傳。”
……
真相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普通百姓比學子更容易煽動,且站在大眾的心理,他們寧可那有錢有勢的人,各種品行不端,也不願意看到一個出身名門,嫁入高門的女子,是個十全十美的女子。
“我就說燕北王妃不是什麼好的……要真好,皇上怎麼不立她為後?”
“就是,就是……燕北王肯定不知她的真面目,才會為她一擲千金。”
“有錢有勢的人家,教出來的閨女就是這樣,還不如我們平頭老百姓人家的女兒。”
“我就知道這種人家,教不出什麼好女兒。這不,一朝得勢就張狂,簡直是丟人。”
……
人,都有嫉妒心裡,隻是藏得深與不深,隻是有沒有將這隻名為嫉妒的野獸放出來。
在心人的煽動下,眾人雖不敢完全將那隻名為嫉妒的野獸放出來,但也會盲目的隨眾,取讓自己更暢快的那段。
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告欄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後面的人擠不進來,也會問問身邊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前方聽到消息的人,就會用自己的言語,將自己心中認定的那個“事實”說出來……
流言就是這麼來的,一個傳一個,越傳越離譜。
燕北王府的探子混在人群,聽著普通百姓越來越尖銳、武斷的評論,悄悄地退出人群。
不久後,便有官差跑過來,將告示欄上的文書撕了下來,並且兇惡地道:“這是什麼人貼的?告示欄不許亂貼文章,你們不知道嗎?”
“我們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官差一來,圍觀的人群就散開了,但落款為紀大人的那篇文章,卻悄然流傳開了,甚至傳到城外那群讀書人手裡。
城外的讀書人,都是為藥門的事而來的,藥門的事一日不解決,他們就一日不離開,每天都在城外示威靜坐。
文章傳到他們手裡,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這,這不可能吧?”
“燕北王妃不可能是這樣的人呀。”
……
因藥門一事,這些學子對紀雲開和王爺的印像不錯,突然看到紀大人斥責紀雲開的文章,一個個都不敢相信。
有人不願意相信,自然也有偏激的堅信不移:“有什麼不可能,這可是紀大人親自寫的。紀大人是什麼人?他是燕北王妃的父親,當父親的還會誣賴女兒不成?”
“我看你們都被人利用了,藥門也許就是燕北王演的一出好戲,就是為了騙我們給皇上施壓。”
“你們看看……查了一個藥門,燕北王居然罔顧聖意帶兵入城,他要不是別有用心,我都不信。”
任何一個團體,人一旦多了起來,就不可能完全一緻,總有不同的聲音出現。
這群靜坐的讀書人當中也有,不過他們雖有不同的聲音,但目的卻是相同的,是以他們先前還能維持表面的和平。
但現在不行了,紀大人討伐紀雲開的文書一出,就有人開始懷疑紀雲開的人品,懷疑燕北王的人品……
這些事,一個處理不好,王爺先前樹立起來的威信與形像,就會崩然倒塌。
蕭少戎收到消息,顧不得諸事纏身,直接殺到王府,去找王爺:“王爺,事情越鬧越大了,不僅城中的百姓在議論王妃,就是城外那些讀書人也在鬧事,他們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城外靜坐的學子已經越來越少了。”
“讓他們鬧,不必管。”王爺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盆精緻的綠植上。
雲開說,待到這盆花開花,她就回來了。
可他看著,這花快要死了,什麼時候能開花?
“王爺,王妃到底要做什麼?她鬧這麼大,到時候咱們怎麼收場?”蕭少戎被王爺敷衍的態度氣壞了。
王爺最近簡直像是著了魔,凡是與王妃有關的事,全然都是這麼放縱的態度,完全沒有先前的嚴謹與冷漠,讓他一度懷疑王爺被人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