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寒又是一陣沉默。

　　見他不說話，夜淺覺得自己的問題，似乎越矩了，便收回了視線。

　　可正此時，池慕寒卻側眸看向她，坦誠的道：“那孩子的确很讨人喜歡，笑起來的樣子……又乖又陽光，那時候她少不更事，還曾說過，長大了想嫁給我來着，是不是有些好笑？”

　　聽到這裡，夜淺不知道為什麼，不自覺的就将目光從他臉上移。

　　她心裡的感覺很奇怪，不是難過，就……悶悶的，還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她年少時，也曾對誰許過什麼承諾似的。

　　不過想來也對，小朋友們小時候本來就都很愛亂許諾的，她曾經不就跟哥哥發過誓，說将來長大了要給哥哥做姐姐，保護他一輩子的嘛……

　　夜淺不再接話，兩人之間的話題好像忽然就斷開了。

　　她默了默，轉身本打算要回去休息，卻隻聽身後又傳來池慕寒輕微的問詢聲：“夜淺，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夜淺停住腳步，回頭重新迎上他的目光，默許了。

　　池慕寒眼底帶着幾分期許，薄唇翕張：“這五年，你有沒有愛過我？”

　　夜淺愣了一下。

　　這問題在她意料之外。

　　初春深夜，冷風依然割臉，孤兒院的操場上空曠而靜谧，靜到甚至能聽到風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夜淺怔怔的站了良久，她甚至感覺到了池慕寒始終凝着自己的期許眼神。

　　可對于此刻的夜淺來說，曾經有沒有愛過已經不重要了。

　　五年相守，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盡力了，如今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不後悔，也不惋惜。

　　想清楚後，她淡淡的道：“一直以來，我都很清醒，我們隻是契約關系而已，我還沒有傻到，去愛虧欠了别人，一心隻想維護别人的男人。”

　　池慕寒的心，沉沉的跌進了谷底。

　　五年！

　　一個女人怎麼可能睡在你身邊五年，卻從未心動？

　　她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不成？

　　他不死心，又問道：“如果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那我們結婚之前的那段時間，你為什麼那麼乖，對我那麼好？你别告訴我，你是裝的，那時候的你，還沒有現在的心機，裝不出那副樣子。”

　　夜淺聽着這話，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成了拳。

　　那時候的她當然沒有裝，她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喜歡他，想要跟他白頭到老的。

　　可是，現實太冷，冷的她即便是現在回想起當時知道真相時的打擊，都覺得很痛……

　　可既然池慕寒問起來了，他們又要離婚了，夜淺也沒打算隐瞞什麼，便道：“因為馮悠悠啊，那天，我第一次見到她，就知道了我跟她到底又多像，也知道了自己隻是替身的事實。一個替身……就該做好替身該做的事情。”

　　池慕寒凝眉，替身……

　　這一點，夜淺一直在重複，自己也從未否認。

　　因為當年他之所以找上她，調查她，幫助她，的确是因為校門口，她那個跟小丫頭很像的笑容。

　　可現在仔細想想……當時，他毫不猶豫的決定結婚，真的僅僅隻是因為那個笑容嗎？

　　他從不是個沖動的人，當時就算爺爺給自己催婚催的再緊，他也完全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可為什麼，卻偏偏選了隻有一面之緣的夜淺呢？

　　池慕寒心中自嘲，他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他擡眸看向夜淺，鄭重的問道：“夜淺，以前把你當成替身，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跟我重新開始嗎？”

　　池慕寒這段時間已經想明白了，他對夜淺其實就是見色起意。

　　起于色，忠于色，而整個過程中，夜淺逆來順受，雖然像個木頭，卻從來不鬧，也不拒絕自己的任何要求，包括在床上。

　　所以自己雖然每次看到夜淺木頭一般不回應的樣子都生悶氣，卻從來沒有正視生氣的原因，更沒有正視自己的感情。

　　這幾個月，夜淺忽然變了，她開始叛逆了，想要逃離自己了，自己這才被迫正視了自己的感情，發現……他對夜淺，早就已經陷進去了，不願放手了。

　　他不想離婚……

　　“夜淺，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不想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