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看姜明月望着鍋爐直咽口水，隻怪自己考慮不周，剛才應先給她買些吃的墊墊肚子。

　　“稍等片刻，馬上就好了。”

　　謝淵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溫和的聲音裡透着些許的安撫。

　　“嗯！”

　　一杯水進肚，因說了一上午的話，有些幹的嗓子得到滋潤，姜明月隻覺得瞬間舒服了很多。

　　“謝大哥怎會學醫，是因為喜歡嗎？”

　　男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抹，一般情況下很難見到的戲谑笑容。

　　“不是，是因為有人告訴我學醫可以賺錢。”

　　“賺錢？”

　　姜明月偏了偏腦袋驚訝問。

　　謝淵慢吞吞道：“讀書是個很費銀錢的事，如果直接行商賈之事，會被其他讀書人排擠、看不起，可我又需要錢維持生計，行醫是最好的選擇。”

　　“哦！”謝淵的事姜明月之前聽牙行裡的夥計提到過一些，她知寒門子弟想要讀書有多難，更何況謝淵得完全靠自己，不用想也知他以前應吃了很多很多苦。

　　她沖謝淵笑了笑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一切的苦難都已過去，謝大哥将來一定會仕途平順、陽光萬裡，鮮花沿路開放。”

　　謝淵唇角勾起成一清晰的弧度溫聲道：“借你吉言了！”

　　二人說話之時，老闆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放在了桌子上。

　　“兩位客官慢用！”趙老闆往腰上的手巾上随手擦了擦手道。

　　“多謝老闆！”

　　姜明月很有禮貌的說。

　　“不客氣！”老闆樂呵呵一笑，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這才回爐前。

　　“吃吧！”

　　謝淵将竹子做的筷子遞給她道。

　　姜明月接過看着面前色香俱全的陽春面，一手護住垂下來的碎發，避免掉到碗裡，一手夾起細長的面條吹了吹往嘴裡送。

　　舌頭碰到滑嫩的面條，貝齒上沾上湯汁，姜明月雙眼倏地亮了，這陽春面做得真正宗。

　　看着雙眼明亮，吃的很愉悅的少女，謝淵溫聲說：“喜歡？”

　　姜明月點點頭又夾了一筷子，這次她特意在湯汁中涮了涮，然後對着筷子上的面條吹了吹，就放進了嘴裡。

　　湯味清爽夠味,面條勁道，真是太好吃了。

　　連着吃了幾口後，姜明月沒那麼餓了這才開口。

　　“離開沅江府後，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正宗的陽春面，太好吃了！”

　　“要不要再來一碗？”

　　謝淵看着她溫聲問。

　　其實這一碗面挺多的，再來一碗的，她可能吃不完。

　　謝淵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一樣。

　　“咱們可以分着吃。”

　　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可看謝淵一派自然，姜明月笑了笑道：“那就再來一碗。”

　　謝淵點點頭，當即又朝老闆要了一碗，他不算太餓，所以捏着筷子欣賞了一會兒吃飯的少女。

　　她吃的雖快，卻一點也不粗魯，反而極優雅，而且因吃的香的緣故，看着很下飯，連他都覺得這面比着平日裡要好吃些。

　　一碗半的面進肚，姜明月很滿足道：“我吃好啦！謝大哥，謝謝您！”

　　“不客氣！”

　　姜明月起身付錢時，這才知謝淵已經付過了，搞得她挺不好意思的。

　　“沒關系，你下次再請我也是一樣的。”

　　姜明月并未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輕輕‘嗯’了一聲。

　　“你的臉是怎回事？”謝淵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特意化的，這樣安全些。”

　　謝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可，以假亂真了。”

　　聽了謝淵的誇獎，姜明月更加的得意了，假惺惺的謙虛道：“一般一般了，這不算什麼。”

　　幸好姜明月沒有尾巴，不然這會肯定翹起來了，謝淵忍着笑道：“回去吧！你休息的時間快到了。”

　　“好，謝大哥再見。”

　　“再見！”

　　謝淵直到看不到少女的身影這才收回視線。

　　趙老闆走到他的身邊笑眯眯說：“不容易你這小子終于開竅了。”

　　謝淵笑了笑并未說什麼。

　　“這姑娘不錯，既喜歡就早點定下來，你也老大不小了。”

　　謝淵‘嗯’了一聲轉身道：“走了！”

　　姜明月穿過巷子回錦繡坊時，看旁邊的街角躺着一頭發淩亂、衣衫褴褛，光着腳的乞丐。

　　也許是餓狠的緣故，她雙眼空洞，呼吸微弱，一副随時都會咽氣的樣子。

　　姜明月拐了一個方向買了碗粥，兩個雞蛋，走到氣味熏天的乞丐面前，抓住她滿是污泥的手，将粥塞進她的手裡，兩雞蛋放進她的口袋裡，這才回錦繡坊。

　　……

　　晚間姜明月随着弟弟一起來到了謝家，弟弟寫文章，她跟着謝淵學宛平方言。

　　戌時二刻，姜明弘走出書房，望向了正堂。

　　謝淵、姐姐分開而坐，都極守禮，他聽了一會見姐姐學的很認真又回了書房。

　　謝淵餘光瞥了一眼離開的人，做弟弟的心思比姐姐還要重。

　　時間一晃八天過去了，這日中午，姜明月吃了午飯，照例給乞丐帶了一些飯。

　　一開始她身體虛弱隻能喝粥，現在她好了很多，姜明月給她帶的吃食也豐富了些，有包子還有肉絲炒面。

　　她将油紙包放進乞丐的手裡，回到錦繡坊，聽見裡面有人在很大聲的說話。

　　是夥計吳梅，她很不耐煩地正在訓一八九歲的小姑娘。

　　被她呵斥了幾句，小姑娘很明顯的t有些怕，說話唯唯諾諾，眼底閃爍着淚光，卻極力的忍着一直都沒哭。

　　“嬸子，求你讓我找找，我絕不妨礙你們做生意，找不到我立刻就走。”

　　吳梅哼了一聲不悅道：“煩不煩，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店沒有你要找的東西，要找去别處找去，弄髒了我的布你賠的起嗎？”

　　說完看到姜明月順帶白了她一眼，轉身去忙了。

　　吳梅這個人脾氣有些暴，且是個很沒耐心的人，因她丈夫是東家面前得臉的管事，平日裡有些傲，誰也不放在眼裡，連韓掌櫃都禮讓她三分的。

　　小姑娘看人走了，一臉委屈的低下了頭，擦了擦眼角的淚，避開架子上的布離開了。

　　姜明月走到店的最裡面，隻當什麼也沒有瞧見，整理上午被翻亂的布。

　　過了一會，韓掌櫃走了過來。

　　“明月，你随我來一趟！”

　　“哎！”

　　韓掌櫃領着她來到裝貨物的倉庫，打開兩個箱子道：“你看看這裡面的衣裳怎麼搭配好看些！”

　　錦繡坊内賣的也有衣裳、屏風、擺件之類的，大都收了起來，并沒有往店裡擺。

　　前天有一箱子去年的夏衫，被韓掌櫃拿到店裡賣，隻不過因成衣比布要貴許多，款式也不是很好看，一直都無人問津的。

　　姜明月看衣裳還算不錯，這樣擱置怪可惜的，就搭配成一套放在了顯然的地方，效果還算不錯，光那一天就賣出去三套。

　　“這些衣裳是要拿出去賣嗎？”姜明月問。

　　“不錯，你放高一些，這些布料容易毛。”

　　“好！”

　　姜明月執行力很強，當即搭配了三套，她挂衣裳時隻覺得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硬邦邦的。

　　她忍住想要立刻低頭查看的心思，專心挂好衣裳，擡腳，見是一貝殼手鍊。

　　想到剛才那個來找東西的小姑娘，姜明月彎腰将手鍊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