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爺子面前，陸家這對叔侄還能維持最基本的平和。

　　陸瑾之心裡很清楚，一旦離開老爺子的視線，陸時越對他從來沒什麼好态度。

　　但在客人面前公然駁他面子，是第一次。

　　陸瑾之在短暫的驚訝後，溫聲道：“時越，不要失了禮數。”

　　“叔叔說得對。”陸時越拎着人偶晃了晃，扔給艾利爾，“或許，我們該好好談談，艾利爾先生。”

　　陸瑾之擰了擰眉。

　　他認識艾利爾？這位跨國集團的執行總裁和陸時越是舊時？

　　“當然。”艾利爾溫柔地抱着人偶，安撫她的情緒，轉頭朝陸瑾之客氣地說道，“謝謝陸先生的邀請，我和陸總是老朋友，這次來帝都也是為了和他見一面。”

　　屁話。

　　你明明是被追殺才逃到這裡避難來了。

　　陸時越表面附和地點了點頭，心下卻覺得可笑。

　　他們居然也能算得上老友了？

　　每次見面都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的老友嗎？

　　陸瑾之很識趣地表示理解，給兩人留出了單獨談話的空間。

　　“你的這位叔叔和你之間不太和睦啊。”艾利爾開口就是挑釁的話，“需要我幫你解決掉嗎？反正是他開口邀請我進來的。”

　　“你是這麼好心的人？”

　　陸時越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指了指旁邊的藤椅，又聯系管家準備茶點。

　　“我很好奇，陸瑾之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邀請你來家裡做客——艾利爾先生以什麼身份過來的呢？”

　　艾利爾在藤椅上坐下，溫柔地撫摸着人偶的腦袋：“L·M跨國集團，我是他們的執行總裁。”

　　“哦？”陸時越道，“看來活得長久還是有點好處的。”

　　艾利爾輕笑，“這評價就有失偏頗了。”

　　傭人送上來茶點。

　　人偶看着月亮造型的小餅幹露出期待的表情。

　　艾利爾捏了一塊餅幹遞給她。

　　她立刻接過，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睛。

　　看着眼神溫柔的吸皿鬼和他懷裡的小東西，陸時越道：“她是你很重要的人？”

　　艾利爾一愣，眸光越發溫柔：“是。”

　　“那個魔王手裡也有一模一樣的人偶。”

　　“我知道。”艾利爾道，“我們曾經是合作夥伴。”

　　“追殺你的是他？”

　　“算是吧。”艾利爾歎了口氣，“是我背叛了我們的契約。”

　　話這麼說，他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悔意。

　　本以為陸時越會繼續追問，哪知道男人喝了口紅茶，再開口卻是換了個話題。

　　“驚蟄從協會的地牢裡消失了。”他道，“我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有很多個分身，你知道嗎？”

　　“可是他現在用的那具身體和我一樣，隻是個普通人。”

　　“這并不影響。”艾利爾道，“他手裡有一面鏡子，據說是你們華國的神補天留下的石頭打磨而成的，其中蘊含的神之力可以完成很多不可思議之事。”

　　“比如分身？”

　　“還比如，結契之地。”

　　“嚯？”

　　“我們第一次見面所在的結契之地，是他所設，也是他把瀕死的我從那裡救了出去。”艾利爾道，“據說，這種結契之地有很多——是他用來收集靈魂的道具。”

　　“他要收集那麼多靈魂做什麼？”艾利爾是因為和女吸皿鬼的契約殺人，驚蟄是因為什麼？

　　“你不是見到了那個人偶？”艾利爾看了眼懷裡抱着的洛，低聲道，“他需要那些人的靈魂作為供給，用以維持人偶的生命。”

　　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

　　“你說的那個鏡子幫不了他？”

　　“幫不了。”

　　“他為什麼會選擇沈知意？”為此甚至不惜把自己暴露在公衆視線中。

　　“自然是為了報複。”艾利爾道，“你是沈知意好友，難道不知道他倆前世的恩恩怨怨？再加上沈知意好幾次壞了他的好事，他那般驕傲的性子自然忍不了。”

　　“最後一個問題。”陸時越道，“他是如何得到那面鏡子的？”

　　說起這個，艾利爾露出一個詭異的表情。

　　似是想笑，又生生忍住。

　　“你們人類喜歡把考古挖出來的東西放進博物館。”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他從博物館裡拿出來的。”

　　陸時越：“……”

　　偷盜博物館的藏品？這種不法分子，為什麼沒被警察抓起來啊！

　　看艾利爾的表情，再多的信息隻怕他不會多說。

　　或者說，他對那位合作夥伴也不是完全的了解。

　　陸時越道：“你可以住在這裡——陸公館這些人就拜托你了。”

　　艾利爾哈了一聲，難以置信：“你把這些食物拜托給我？”

　　“是交易。”

　　“交易？”

　　“看你這般，想必也希望拜托驚蟄的控制——我們目标一緻，何不合作共赢？”

　　洛伸手去拿小餅幹，被黑貓一爪子拍在手背上，頓時委屈地看向艾利爾。

　　艾利爾拿了一塊給她。

　　“哦，他也會留下來。”陸時越摸了摸黑貓的腦袋。

　　“你還和妖怪做了交易？”

　　“是。”

　　艾利爾驚訝道：“這種大妖怪，為何會同意和你做交易？”

　　陸時越看了眼喝紅茶的黑貓：“這種問題可真是難倒我了。”

　　兩人互有退讓，卻也互有隐瞞，一時間相視而笑，心照不宣地結束了這場談話。

　　……

　　接到陸時越的消息時，沈知意正在醫院病房給傅昭雪削蘋果。

　　手機震了震。

　　把蘋果遞給傅昭雪，她舉起一串蘋果皮：“沒斷，可以許願。”

　　傅昭雪道：“我沒什麼願望。”

　　“真的嗎？”沈知意道，“那我自己許願了。”

　　她裝模作樣地閉上眼睛，嘀嘀咕咕兩句。

　　“許什麼願？”許曉從門外進來，拎着打包好的晚飯，“我還以為隻有我老家才有蘋果皮許願的說法呢。”

　　沈知意幫她把打包好的飯菜擺好：“許曉姐你怎麼有空過來？”

　　“今天不是特别忙，李哥他們讓我過來看看。”

　　傅昭雪道：“不必這麼麻煩，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知意道：“這麼快？”

　　“嗯，醫院床位緊張。”

　　“……t”

　　許曉無語的同時，沈知意在看微信。

　　“艾利爾住在你家？”

　　沈知意認真打字。

　　“你要為他提供自助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