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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貴極人臣 瀟騰 3495 2024-08-29 11:11

  李禦史是個重情義的人。

  張永和谷大用收到宣府鎮守太監鄧平的回信後,是又驚又怒。他們在宮中目前被蕭敬壓制,但張永畢竟經營多年,要再在道上找幾個高手,擊潰幾十個旗校,殺人也不難。

  可若是在皇帝有言在先,又派人保護的前提下,他們還一意孤行去動手,這是公然在打皇帝的臉。依照朱厚照的脾氣,要出了這等事,他豈肯善罷甘休。再加上,李越能讓内閣出一份文書嚴守居庸關,就表明文官集團還願意替他撐腰。這時若貿貿然除掉李越,樹得敵就太多了。

  可若要他們甘心被李越脅迫,給劉瑾死灰複燃的機會,他們又實在不甘心。

  最後,他們商量後認為,雖然他們不敢直接把人弄死,但是下幾種慢性毒藥,慢慢把人熬死也是可行的。李越本來就是病秧子,劉瑾又是個老東西,隻要做得隐秘些,想來也無大礙。于是,他們急急修書一封,讓宣府鎮守太監鄧平先穩住李越,然後再伺機動手。

  鄧平可是個牆頭草,在被月池吓住的前提下,他怎麼敢冒這樣的風險。他嘴上雖然應下了,但根本沒做出任何實際動作。張永和谷大用被鄧平的拖字訣糊弄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他們心知那邊的中官是指望不上,隻能自己找人去宣府。

  然而,李越在飲食上太過小心謹慎,他們派去的人根本連李越和劉瑾的住所都接近不了,更别提下毒了。正在他們心急火燎時,蕭敬拿着一件李越進的皮襖入宮,聖上還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這可太可怕了,他們怎麼忘了,李越是李東陽的學生,李東陽又和蕭敬交好。李越根本就沒把注全部壓在他們身上,他還去拉攏了蕭敬,試圖通過蕭敬,重得聖心,再回宮中。

  谷大用服侍朱厚照用完了膳,待他再睡過去之後,才敢去找張永。張永早已得到了消息,早已是愁眉不展。他盤腿坐在臨床的大蕃蓮織金條褥上,手中捧着一碗早已涼透的人乳。谷大用坐在了他身旁,說罷了前因後果後,道:“難不成蕭敬就甘心劉瑾再回來?他不也想他死,隻是時候未到罷了。”

  張永搖搖頭,他将小銀盅放在了小幾上:“隻要汝王世子一案的風頭還沒過去,就還不到殺劉瑾的時候。”

  谷大用兩道眉毛都擰成了疙瘩:“東廠和錦衣衛都是吃白飯的不成,怎麼會到今天都沒個結果。”

  張永冷笑一聲,他道:“大用,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哪裡是東廠和錦衣衛不盡心,而是萬歲不想此案告破罷了。”

  “萬歲?”谷大用一臉呆滞,他不敢置信道,“萬歲為何會這麼做?”

  張永目光幽深:“好鋼當然要用到刀刃上。你忘記了戴家一案了嗎?”

  時任都禦史的戴珊三個孫兒被害,最後被查出的真兇是戶部侍郎陳清。而陳清正是最反對設立東官廳之人。皇上借戴家一案,一舉除掉了數個反對者,成功成立了東官廳,開始了他的練兵大計。

  谷大用打了個寒顫:“皇上打算借汝王世子一案故技重施?”

  張永悠悠吐了口氣道:“隻要汝王世子一案一天未告破,就是在文武百官頭上懸了一把利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次大閱這般輕易地舉行,還不是有這把鋼刀懸在頭頂的緣故。萬歲借這一大案震懾群臣,又趁機将京軍的兵權盡握于手中,待到精兵練成之日,這世上還有誰敢來捋虎須呢?”

  谷大用道:“可萬歲這些日子對文官多加提拔,又對年輕的勳貴子弟十分優待。朝野上下除了為演習起了些争端,其他時候都是一片和樂……”

  張永呵呵一笑:“趕驢趕牛還要給一把草呢。要總是拿鞭子抽,還不得尥蹶子。要不是這場大閱,我也被蒙在鼓裡了。”

  谷大用恍然大悟道:“除了京軍,還有邊軍呐。那麼,萬歲派李越去宣府,莫不是……”

  張永道:“應該是了,真不是流放那麼簡單。若宣府有大事将生,劉瑾難保不會趁勢而起。這個老東西可邪門得緊。”

  谷大用打了個寒顫:“那咱們……”

  張永将手中的人乳一飲而盡,半晌咬牙道:“還是低頭吧。和李越暫時合作。及時立下大功,才能更好地往上爬,否則等到軍隊起來了,朝中文武制衡,哪裡還有咱們的立錐之地。”

  谷大用猶疑道:“他會不會因暗殺一事記恨咱們?”

  張永失笑:“他連劉瑾都能容得下,又豈會容不得我們。”

  谷大用一愣,他道:“暫時也隻能如此了。”

  東暖閣中,朱厚照服了藥,一覺初醒,就要看奏疏。蕭敬度其心思,将月池的奏章放在最上面。朱厚照一目十行看完了奏疏,又将内閣的票拟默念了幾遍。他冷笑一聲:“朕說呢,怎麼又好端端地來獻土儀了。原來是又有用得着朕的地方了。”

  蕭敬受李東陽囑托,他道:“萬歲聖明燭照,富有四海,所做決斷,皆是出于大局,又豈是幾件土儀能夠左右。若是于國于家有害,就是送座金山,您也未必看在眼底啊。”

  朱厚照挑挑眉:“蕭公公,你是說,他不是為了讓朕批準才送得禮,那你說說,他是為什麼?”

  為什麼?蕭敬腹诽道,他壓根啥都沒送,我能掰出什麼,掰他日夜擔憂您的安危嗎?那萬一見了面,那小子還是闆着臉,那不就完了。

  蕭敬不敢直說,隻能轉了個彎道:“老奴隻是覺得,李禦史是個重情義的人。”

  朱厚照沒有答話,眉目卻明顯舒展開來,他将月池的奏本遞給蕭敬:“你怎麼看?”

  蕭敬明明早就看過一遍了,但還是接過來,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遭道:“老奴以為,諸位輔臣的票拟甚是有理。不妨讓李禦史将其主張,在宣府試行一段時間,若果真有效,再推廣不遲。”

  朱厚照沉吟片刻道:“好吧,就讓他去試試。你代朕朱批吧。”

  蕭敬躬身應道:“是。”

  朱厚照在舉行大閱和允準月池的嘗試時,萬萬沒有想到,這會帶來一場怎樣的新風波。

  洪武爺建立明朝之後,對逃到草原上的北元從未放棄打擊,在他的努力之下,北元的大汗脫古思帖木兒汗敗亡,中央的蒙古汗廷至此衰落,其麾下的各個部落趁勢而起,形成了各方勢力争雄的局面。到了洪武末年,北元分裂為了三塊勢力,分别是東蒙古鞑靼、西蒙古瓦剌和兀良哈三衛。

  兀良哈三衛名義上是明朝的藩屬,實際卻是牆頭草,有奶就是娘,誰拳頭大就聽誰的。而東蒙古鞑靼和西蒙古瓦剌一直以來都在為汗位的歸屬以及兀良哈三衛的控制權而争鬥。為了獲勝,他們甚至争相和明朝結交,希望能夠借助明廷的勢力來打壓對手。

  永樂爺登基後看到這種局勢,果斷采取拉一個打一個的做法,鞑靼強盛了,明廷就助瓦剌一臂之力,瓦剌勢大了,明廷就和鞑靼一起來把它壓下去。在永樂爺的有力運作下,漠北的戰亂從未停歇,北元陷入了内鬥,自然也無力對大明造成威脅。

  而仁宣朝時,由于前期國力消耗太大,兩任皇帝都開始注重休養生息,不再大規模地摻和到蒙古内鬥去,但他們也放松對蒙古的控制,就在這段時期,瓦剌部壯大,也先一統東西蒙古。

  本來即便如此,隻要大明天子腦筋正常,也不至于對明朝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可誰讓宣宗皇帝的繼承人是英宗朱祁鎮呢。一場土木堡之役,徹底改變了局勢。明朝再也不是左右蒙古局勢的推手,而成為了被劫掠、被襲擊的一方。

  而在蒙古内部,瓦剌部的也先被自己的手下刺殺,蒙古的一統成為了泡影。至此,馬哈古兒吉思汗、摩倫汗、滿都魯汗等人相繼登位,又為臣子所殺。漠北又陷入了混戰中。

  直到鞑靼部落出現了一位英主,蒙古才有了統一的希望。他就是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孫——孛兒隻斤·巴圖孟克,在明廷他被稱為鞑靼小王子,在蒙古他的尊号是達延汗。

  達延汗是在七月中旬收到關于明朝的情報,那時他正準備出發和手下的勇士們圍獵。

  前來參加圍獵的勇士聚成了半弧形,他們跨下的駿馬不住地打着響鼻,磨着蹄子,卻在主人的拉扯下不敢跑出去。而馬匹們的主人——各位騎士卻不敢動作,他們齊齊望着金帳的方向,心中納罕,為什麼大汗遲遲不來。

  正在他們疑惑時,金帳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歡呼。達延汗和他的大哈敦滿都海福晉來了!

  汗王今天頭上戴了一頂嵌寶石的钹笠帽,身着織金錦所制的質孫服,腰間束着一條金帶。他胯下的白臍甘草黃馬奔馳如飛,在衆人的山呼萬歲中,沖進了圍獵圈的中央。

  而滿都海福晉緊随其後,她頭上戴着一頂顧姑冠,一旁插着一根藍孔雀羽。跟在福晉身旁的是她的長女索布德公主。索布德公主身上穿着一件大紅窄袖袍,騎着她的紅色駿馬疾馳而來,就像一朵紅雲落在了人海中。

  達延汗環顧四周精神奕奕的勇士,适才臉上的愁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拔出腰間的金刀,指向遙遠的前方,喝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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