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林霧沒忘記過任珂說的話。
梵要她死。
他隻剩下一周了。
所以這幾天悶在房間裡時,她一直在算着時間。她可以一直待下去不做任何事,他不行。
果不其然,他最終還是主動來找她攤牌了。
單是他口中說出的那些事,對她來說已經挺有價值,不枉費她耐着性子等了那麼久。但是還不夠。
男人幽幽的望着她。
林霧淡聲道:“看我做什麼,你該怪你自己。誰叫你明知道任珂想要什麼卻還是叫她失望了,以緻她臨死前把你的底透了大半。”
梵唇角扯出點笑,嗓音難得柔和:“可你知道的,我可不舍得你死。這幾日我左右思慮,最終還是想到了一個周到的法子……”
林霧譏聲道:“你當我和任珂一樣蠢嗎?”
梵不說話了。
林霧道:“前幾年都沒能想出不用我死的法子,這幾天就想出了?你覺得我會信?”
她目光回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看他片刻,林霧突然伸手捏住男人下巴,迫使他擡頭望她。
這個舉動令男人微愕,漆黑眼底浮現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但林霧接下來的話,又令他面上溫色悄無聲息褪去。
“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對方是什麼人,那些裝模作樣的事和話,就别說别做了,忒假,沒有必要。”
“你也和我一樣,都不會容忍身上有那麼個莫名其妙控制的東西在。城主又要殺你,你時刻有生命危險,不會甘心一直受城主鉗制。想必副城主這個位,你也呆膩了吧?”
“現在有機會解決,别說隻是要我的命,就是要再殺更多人,我相信你都不會猶豫一下。”
梵語調微揚:“為什麼你不信,我是真的不舍得你去送死呢?”
林霧道:“難道你現在不是打算編個沒有生命危險的計劃告訴我,好讓我更容易答應你去做,等到臨了的那一刻,我才會發現,哦,原來我要死了,但已經逃不了了?”
梵看她片刻,才道:“你多想了。”
林霧就道:“你要是真不希望我死,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一個保全我的法子,隻要你自裁,讓城主以為我做的,城主說不定會因為我替他解決了心腹大患而放過我,讓我永遠擺脫殺手城。”
說罷,她就那麼看着男人,微擡下巴示意他盡快動手。
梵眸光一深,沒有動。
林霧神色間便多出幾分諷意,“那現在可以實話實說了嗎?你在擔心什麼,難道我不答應,你就不會再威脅我了嗎?”
房間裡的氣氛随這話驟然降至冰點。
梵這才偏頭掙開林霧的手,起身,又後退幾步,直至後腰抵上桌沿。
目光與林霧的交彙,男人微微一倚,單臂撐在桌沿,略微遺憾的說:“我以為我們至少能比較愉快的過完這幾天。”
林霧往後一靠,翹着二郎腿,冷聲道:“廢話少說。”
梵也當真直言:“我要的很簡單,城主死,殺手城到我手裡。但在城主死之前,要先解決掉這種控制。”
“你果然有辦法,怎麼解決?”林霧問。
梵笑了,“我說了,是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也是個玄師?”
林霧挑了下眉。
梵道:“這兩年下來,我同樣确定了一件事,城主離開的第三天,是他最為虛弱的時候。他本就衰弱,現在這時的他已經幾乎沒法控制我們。”
“當然不排除他會豁出去,但一定不會有像以前那樣難以抵擋的控制力量,你又是玄師,想來會有辦法撐到動手。并且,他對你似乎不設防,你下手的機會更大。”
他意味深長的看着林霧,“你想要解決控制的心思,不比我少多少。我相信,給了你合适的動手機會,你不會放過,你會想方設法做到的。”
林霧一點就通:“你要我在後天進到冰獄十八層?”
梵點頭。
林霧冷聲道:“冰獄外全是城主的人。沒有城主的命令,我進不去。”
“我會在那之前動手,把冰獄外的人替換成我的。”
“……你有那麼多的人手用?”
林霧擰眉看他。
梵微眯起眼:“你以為我這個副城主是白當的嗎?”
“可你的令牌已經被拿走了。”
“不是有令琇嗎?”
林霧唇角落下去,提醒道:“還有莫狼。另外,這些年進殺手城的人,一大半沒了。确實他們有可能被送進了冰獄,但不是絕對。城主或許另找地方訓養他們。而這支隊伍有多少,多難搞,你我都不知道。”
“這就看你了。”
梵漫不經心的說:“城主對你寄予厚望,想來莫狼也是知道的。那你想見他,他會來的。就算不來,我相信你也有辦法。等他來了,向他清楚城主還有多少私人武裝。”
林霧面無表情:“他衷心城主,不會說的。”
梵笑了笑,“也還有令琇可能知道,不是嗎?令琇可比他容易說話多了。即便他們都不知道,也還有城主令。城主令的用處挺多的。”
“我弄清楚了,城主令就在城主的住處,從莫狼口中撬出它的下落,也可以。到時,隻要你讓城主出不了冰獄,外面的情況,我能解決。不會讓外面的人進去打擾你。”
“……我沒有辦法保證城主一定出不了冰獄。”林霧望着梵,半晌才道:“如果我沒有做到,也沒有解決這玩意兒控制,城主最終出了冰獄呢?”
梵頓了頓,也看着林霧。
良久,他溫柔的笑了,開口卻不容置喙:“那就讓他重傷。以你的本事,這點你還是能做到的。以他目前的情況,隻要他重傷,無比虛弱,他就沒有辦法控制任何人。”
“到時,”語氣一轉,梵冷漠的說:“我會把他關起來,吊着他的命。他死不了,也活不下去,直到我找出其他的法子。”
林霧冷淡的說:“那樣一來,你是如願了,我卻死在冰獄十八層了。不,應該說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活着出十八層的可能。不說城主,裡面的玩意兒也會弄死我。”
梵動了動,一步步走到林霧面前。
“身體的消散不是真正的死亡,遺忘才是。你會永遠在我心裡,怎麼會算死了呢?”
林霧臉一黑,咬牙道:“你腦子沒病吧?!”
梵俯身,視線低至與她平齊,漫不經心的道:“那你希望我去見見你記着的那些人嗎?想查的話,我還是能查到蛛絲馬迹的。說實在的,我确實挺好奇,得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被你牢牢記住。”
林霧沉下臉。
梵笑了,開口卻寒聲:“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會做到。要問出什麼,你的法子比我多,比如催眠,你說是不是?”
林霧猛然擡頭看他。
梵低低的歎了口氣,“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挺頭疼。”
他偏頭湊近林霧,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耳畔。
“我好不容易才按耐下要弄死誰的念頭,你可要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說不定我會因此誰的麻煩也不找。”
林霧眼神一冷。
而男人直起身子,說了句好好休息,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林霧坐了會兒,突然揚手,抓起旁邊桌子上的東西砸向門邊。
她冷笑,“知道的太多,确實會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