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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穿到爹媽造反時 瀟騰 5079 2024-08-29 11:12

  相豫微微一愣。

  ——還别說,這件事他還真沒仔細考慮過。

  倒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是男人,便天然壓貞兒一頭,他為王,貞兒便該為後,天下一統,貞兒便該收起兵鋒,為他生兒育女,掌管後宮,做個名傳青史的開國賢後。

  而是因為在他心裡自己與貞兒是一樣的人,一樣的位置,一樣的身份,自己稱王,貞兒當然也為王,就如軍師所說,雙王臨朝,二日同升,這樣才不辜負與他白手起家打天下的貞兒。

  但這件事具體如何操作,又該如何昭告天下,他卻沒有想過。

  雙王臨朝的事情對他來講太過理所當然,他覺得像是呼吸吃飯一樣普遍,以至于在軍師發問的時候愣了愣,然後擡眉瞧了軍師一眼,認真地覺得這厮是在替貞兒試探自己。

  “當然是雙王臨朝。”

  察覺到韓行一有試探之意,相豫立刻表忠心,“貞兒與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聯手打下如今的大片疆域,她不稱王誰稱王?”

  “我能入主中原,一靠将士浴皿奮戰,二靠阿和聰明急智,三靠貞兒牽制席拓。”

  提起自己的發妻,相豫一臉驕傲,“這三靠,貞兒尤為重要,她大敗席拓于盤水,端平帝才會吓得魂不附體,帶着宸妃連夜倉促逃出京都,我才得以順利入京,與你商議稱王之事。”

  相豫與韓行一推心置腹,“如果沒有貞兒,就沒有我今日的威風。”

  “貞兒為将百年難遇,為主公乃當世雄主,貞兒如此厲害,我怎能委屈貞兒做王後?”

  韓行一悠悠笑了起來。

  “再說了,我也不敢呐。”

  相豫左手指着姜貞的方向,右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壓低聲音與韓行一道,“我若讓她退而求次去封後,她必會連夜趕來剁了我,然後自己稱王。”

  韓行一颔首。

  ——這絕對是姜二娘能做出來的事情。

  在争權奪勢的這種事情上,相豫對姜貞有着超乎尋常的清楚認知,“貞兒性子剛烈,做不來在旁人手底下讨生活的臣,那人哪怕是她夫君都不行。”

  “主公能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

  韓行一輕手裡的羽扇搖了起來,“二娘非池中之物,主公若刻意壓制,隻會反噬自身,倒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與二娘攜手與共,開拓盛世太平。”

  “軍師說得對,我絕不會壓制二娘。”

  相豫唏噓歎息,“再說了,我也壓不住不是?”

  韓行一搖頭輕笑,“主公明白便好。”

  “明白,我當然明白。”

  知曉韓行一在擔心什麼,相豫給自家軍師喂下一顆定心丸,“軍師放心,梁王未平,楚王虎視眈眈,大盛仍有三十萬兵馬,與我們有一戰之力,我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與二娘争一時的長短。”

  “當然了,以後也不會。”

  “隻有庸碌之人才會忌憚夫人比自己厲害。”

  “而有才之士,隻會覺得有這麼厲害的夫人是自己幾世修來的福氣,才不會蠢到把劍對着自己的枕邊人。”

  韓行一點頭,“主公此言甚是。”

  果然是一代雄主,的确是有大智慧之人。

  “阿和,你覺得是也不是?”

  相豫話鋒一轉,對着窗柩處蕩悠悠的紗幔招手。

  紗幔被掀開一角,露出一張精緻小臉來。

  韓行一啧了一聲。

  原來存了試探之心的人不止有自己,阿和也在擔心主公防備二娘。

  隻是他功夫一般,不曾察覺阿和的存在,而主公是能征善戰之将,早已知曉阿和躲在紗幔後偷聽他說話。

  韓行一笑了笑。

  “阿父,我覺得很是。”

  相豫的話句句說在相蘊和的心坎上,小姑娘心裡舒坦極了,彎眼笑了起來,“阿父是聰明人,才不會嫉妒打壓阿娘。”

  阿父與阿娘前世的刀劍相抵,應該不會在今生再度上演。

  ——因為有她的存在,所以阿娘與阿父願意各退一步。

  相豫被相蘊和誇得心裡美滋滋,“那當然,阿父才不會做蠢事。”

  “怎麼隻有你?”

  隻有相蘊和露出臉,相豫便問了一句,“七悅呢?還在睡?”

  相蘊和推了下自己身後呼呼大睡的姜七悅,“七悅,醒醒,阿父與軍師說完話啦。”

  “啊?說完了?”

  姜七悅揉了下惺忪睡眼,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争權奪勢與陰謀算計對于她來講着實晦澀難懂,天書似的讓人打瞌睡,她沒聽幾句便睡了過去,被相蘊和推了一把,這才從睡夢中醒來,打着哈欠問相蘊和,“義父都說了什麼?你聽到你想聽的話了嗎?”

  “聽到啦。”

  相蘊和莞爾一笑。

  姜七悅提着的心這才徹底放回肚子裡,口齒不清嘟囔一句,“那就好。”

  “既然你想聽的話都聽到了,那咱們就回去睡覺吧。”

  入主皇城之後事情多得很,連她這種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已經好幾日沒有睡個安穩覺,乍一聽天書似的謀略,可不就是困意襲來擋都擋不住嗎?

  “恩,咱們回去睡覺。”

  相蘊和笑眯眯牽起姜七悅的手,與相豫韓行一道别,“阿父,軍師,我們先走啦。”

  姜七悅跟着道,“義父,軍師,我們走了。”

  “去吧。”

  韓行一揮揮羽扇。

  相豫還想再說什麼,但見姜七悅困得眼睛睜不開,便把自己沒有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裡,跟着韓行一一同點頭,“回去好好休息。”

  “你才十二,不用着急替阿父分憂。”

  “知道啦。”

  相蘊和笑着點頭,跟姜七悅一同走出宣政殿。

  兩人身影消失在宮道,相豫收回視線,擡手往自己嘴裡喂了一口茶,眼睛看着韓行一的臉,“軍師,你覺得阿和如何?”

  韓行一挑了下眉。

  ——來了來了,主公的試探終于來了。

  “阿和很好,年齡雖小,但頗有主公與二娘之風。”

  韓行一給出自己的答案。

  這是盛贊,相豫虎目舒展,稍稍松了口氣,但并未全部放心,而是又問了一句,“既有我與二娘之風,想來也能繼承我們夫妻倆的家業了。”

  韓行一眼皮輕輕一跳。

  這話不再是試探,而是明晃晃的表态,相豫要立女兒為繼承人,态度很堅決,說這話不是試探他的态度,看他支不支持自己,而是通知他一下,你不同意也沒關系,我們夫妻倆目前隻有這麼一個孩子,這孩子還這麼優秀,不立她立誰?

  韓行一琢磨了一下,“主公正值壯年,二娘風華正茂,立繼承人一事不必操之過急。”

  這話相豫不大愛聽。

  韓行一知道他不愛聽,但作為縱觀全局洞若觀火的軍師,他不能隻說漂亮話哄相豫開心,若是這樣,與那些佞臣奸賊有什麼區别?

  “阿和若為男子,主公立她,我絕無二話。”

  韓行一道,“但阿和為女子,為人處世之上遠比男子艱難,旁的不說,單隻說生育之險,古往今來,多少女子命喪生育難關?”

  “若阿和挺不過這一關,主公與二娘的心皿豈不是付之東流?”

  相豫的臉色登時變了,“阿和絕不會如此!”

  “我也希望阿和不會如此。”

  韓行一道,“但這種事情誰能說得好?哪怕是當世神醫,也不敢保證自己手下的産婦能母子平安。”

  這種事情的确非人力能所能及,相豫眉頭擰了起來,虎目閃過一抹戾氣。

  ——他最讨厭這種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主公且緩緩。”

  韓行一擡手給相豫續了半盞茶,把茶水送到相豫手邊,“阿和才十二,主公這麼着急做什麼?”

  “且再等幾年。”

  “等阿和定了性子,等天下歸于太平,主公擔心的事情,或許就能迎刃而解,不攻自破。”

  相豫接了茶,卻沒喝,随手放在案幾上,沒有好氣問韓行一,“天下太平,便能保阿和生産無憂?”

  “太平盛世時,遇到神醫的機會總比亂世之際大一些。”

  韓行一道,“女子年齡大些再生産比少女之際便産子的風險小這種事情,主公不會不知道吧?”

  這種安慰聊勝于無,相豫敷衍應了一聲,“知道。”

  “知道就好。”

  韓行一重新搖起羽扇,“既然知道,主公便不必着急立阿和為繼承人,更不必着急為阿和選婿,且等個三五年時間,她在亂世之中展露頭角,不必主公為她鋪路,她自己便成為就一番事業。”

  “至于我們所擔心的生育之險,既然擔心,便提前準備着。”

  “遍訪名醫,修建官方醫館,大力提拔人才,讓女子生育風險盡可能降到最低。”

  “如此一來,不僅阿和能享受醫術上的便利,九州百姓也能跟着沾光。”

  韓行一長長歎息,“天下亂了這麼久,白骨露野,赤地千裡,百姓民不聊生。”

  “若醫術有所提升,這些幸存下來的人們,或許還能看一眼姗姗來遲的盛世太平。”

  相豫擰着的眉頭緩緩放平,“你說得對,的确應該多建醫館,提拔醫術上的人才。”

  “不僅是醫館,還有太學,書館,全都要修建起來。”

  韓行一道,“主公,咱們的确入主了京都,但這隻是一時的,能不能坐穩中原之地,成為九州霸主,還需看您與二娘接下來的舉動。”

  這話如當頭一棒,讓相豫瞬間清醒過來,入主京都隻是一個開始,遠沒到能讓他驕傲自滿的程度,更沒有能讓他興緻勃勃冊立繼承人的資本。

  ——前有狼後有虎,旁邊還有一個磨刀霍霍想要攻打回來的端平帝,他的心有多大,才會覺得大事已定,可以琢磨繼承人安排後事了?

  相豫驚出一身冷汗。

  片刻後,他斂袖起身,對着韓行一一鞠到底,“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軍師,多謝你為我指點迷津。”

  “主公不必如此。”

  韓行一忙起身,将相豫攙起,“為主公分憂解難,本就是軍師之責。”

  相豫歎了一聲,“若無軍師勸阻,隻怕我已飄飄然不知天高地厚。”

  “罷了,冊立阿和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咱們先把中原之地坐穩。”

  韓行一颔首。

  但相豫多少有些不甘心,“雖說不冊立阿和為繼承人,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軍師,我給你透個底,我見過貞兒生阿和的慘狀,這輩子不想她再遭這種罪,若無意外,我隻會有阿和一個孩子。”

  韓行一掀了下眼皮。

  ——恩,是他家主公的作風。

  “主公坦蕩相告,行一記下了。”

  韓行一道。

  倆人都是聰明人,這句話的分量彼此都知曉,繼承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倆人開始忙活相蘊和的生日宴與稱王。

  相豫的封号不用想,相蘊和早已與他說過,他建立的王朝是夏朝,所以直接稱夏王。

  相姓出自夏朝的一位帝王,上古時期的君主姒相,此君主雖為傀儡,被臣子寒浞弑殺,但到底是相姓的祖先,尋根問祖給自己貼金的情況下,相姓之後稱夏王很正常。

  至于姜貞,相豫卻有些不好拿主意,便飛馬傳書問姜貞。

  信使八百裡加急,姜貞的回信來得很快,随手抓來的宣紙上洋洋灑灑寫了兩行字,意思簡潔明了——姜王。

  自她而始,自她傳承。

  姜姓一脈,由她開創新的史篇。

  相豫哈哈一笑,“不愧是貞兒,與我想到一處了!”

  “貞兒這麼厲害,何須拿祖先給自己貼金?她自己便是後人争相沾親帶故的大聖大賢。”

  “對,嫂子就是很厲害。”

  左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嚴三娘極為認同相豫的話,“二娘超凡脫俗,乃超世之傑。”

  韓行一更無二話,連提醒相豫姜貞此舉把他壓了一頭這種事情都懶得說。

  ——當然,說也沒用,主公這麼喜滋滋,他犯不着在這種無足輕重的事情上觸黴頭。

  相蘊和笑了起來,“阿娘很襯這個封号。”

  不是王後,不是别人的附庸,阿娘自己便是與阿父平分秋色甚至壓阿父一頭的王。

  “傳令下去,準備雙王臨朝的冊封禮。”

  封王之事一緻通過,相豫吩咐親衛,“我為夏王,貞兒為姜王,阿和為壽昌公主。”

  相蘊和眸光輕轉,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大膽念頭,擡頭看着相豫的眼,輕聲問出自的疑惑,“壽昌公主?”

  “對,封号壽昌。”

  相豫伸手揉了下相蘊和的發,爽朗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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