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宜沛微訝于容晚玉的敏銳,最後伸手點了點她的額角。
笑道,“你呀,機靈得跟什麼似的,萬事都瞞不過你。”
此前容束對自己的威脅還曆曆在目,鐘宜沛隻要想起來就覺得令人作嘔。
怎會有父親,拿着自己親生的兒女來要挾自己的嫡妻,面目實在可憎。
雖然鐘宜沛對容束已是看透了,可到底晚丫頭和他還有皿緣之親,鐘宜沛沒有将那些話說給容晚玉聽。
鐘宜沛伸出手,摸了摸容晚玉的頭道,“一開始,母親提出讓我嫁給你父親做續弦,我隻想着能幫着姐姐看護你和行哥兒,也無不可。”
夜深人靜,赤霄領着下人都守在了門外,隻有蟲鳴和風聲。
“嫁入容府後,小姨才發現,我們晚丫頭是個多厲害的姑娘,便是沒有小姨在,想來也不會讓自己和弟弟吃虧。”
這番誇贊全然真心,容晚玉能感受到,她側首蹭了蹭鐘宜沛的掌心,卻搖了搖頭。
“若是沒有小姨在,開春後我便不能安心在石蘊堂忙碌,行哥兒如今的健康快樂也離不開小姨的照顧。”
雖然容晚玉後悔和祖母提議讓小姨續弦,但她并非否認了小姨嫁入容府的這大半年為她和行哥兒付出的一切。
她打從心底感激,也因此,才更後悔讓小姨沾染上了那些肮髒的東西。
真心換真心,最為打動人。
鐘宜沛紅了眼眶,說出肺腑之言,“小姨是想和你父親和離,但不是現在......你開春便及笄了,婚事始終是一件大事,行哥兒也還小,需要人照顧。”
定了定神,鐘宜沛又道,“隻是你讓小姨明白,這女子并非隻有身居後宅才有一方天地。或許日後,小姨離開了容府,才能幫你更多。”
此事到底因容晚玉和行哥兒起,又因兩人而牽絆。
看似暫無計可施,但無論是鐘宜沛還是容晚玉,都暗下決心,要将和離之事計劃在内。
眼下暫不可變,容晚玉也不想說一些空口白牙之話,心中發願要拿出切實可行之法,讓小姨重獲自由身。
直到夜深,容晚玉和鐘宜沛同榻而眠,為了緩解沉悶的氣氛,容晚玉撒嬌道。
“小姨最厲害的本事便在賬目上,比三舅舅還要厲害,說不定日後會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大商人。”
“你三舅舅可給你送了不少禮,他聽見你這樣說,可得數落你了。”鐘宜沛知道容晚玉在寬慰自己,也笑着調侃。
兩人躺着又說了許多話,直到累極了,不知不覺得睡了過去。
睡着後,鐘宜沛當真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站在一隻乘風破浪的商船之上,帶着自己的下屬,走遍大江南北,賺得盆滿缽滿。
次日,容晚玉起了個大早,見鐘宜沛還睡着,便蹑手蹑腳地下了地,又叮囑赤霄不要叫醒小姨,讓她多睡會兒。
爾後,便回到玉雨苑,換了身衣裳,讓秋扇替自己去送信。
收到回信後,過了幾日,一大早等容束前腳離開容府上朝,後腳便也出了府。
直奔石蘊堂對面的酒樓而去。
剛入酒樓,掌櫃的便走出來迎接,低聲道,“姑娘,殿下t已在廂房等着您了。”
姜詢本是站在打開了一天縫隙的窗戶前,看着樓下的響動。
聽見腳步聲後,姜詢立刻坐到了椅子上,還擺出了一副潇灑不羁的姿态。
“晚玉參見殿下。”容晚玉入内便行禮道。
姜詢擡手示意她落座,又打量了一番她的面色,啧啧稱奇。
“還以為你這幾日定然因為婚事寝食難安呢,如今一見,倒是面色紅潤,氣色甚好啊。”
容晚玉十分上道的給姜詢倒滿酒,眯起眼笑了笑,“這不是知道還有殿下這位大靠山嗎?”
姜詢的嘴角微微翹起,又輕咳幾聲,端起酒杯飲酒下肚,“知道就好。你倒是一封信自己就灑脫了,可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将此事辦妥。”
聽到計劃已成,容晚玉也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她心中有成算,但到底事在人為,也怕有什麼差池。
見容晚玉眉頭一松,姜詢也不由得跟着放松了些,嘴上卻取笑道,“還以為咱們永甯縣主天不怕地不怕呢,就這麼怕嫁入皇家?”
容晚玉認真地點點頭,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怕,可怕了。皇家高不可攀,豈是臣女這等淺薄之人能奢望的,這種好事還是留給别人吧。”
這話說得笃定,卻讓姜詢心頭有些不舒服了,暗自磨了磨後槽牙。
意有所指道,“其實皇室也好平民也罷,不過是一層身份,更重要的身份之下的那個人。姜諾他非良配,也不代表皇室之人皆如此。”
明白,容晚玉眨巴眨巴眼,這是咱們四殿下物傷其類了。
容晚玉鄭重其事地舉杯緻歉,“是臣女說話不周,皇室自然也有良配,如殿下便是極佳人選,日後也定然能娶一位賢良淑德,品貌皆全的大家閨秀。”
姜詢媚眼抛給瞎子看,自己把自己噎住,最後沒好氣地啧了一聲。
“不說這些了,你那蠱蟲到底孵出來沒有?”
話鋒一轉,輪到容晚玉噎住了。
情蠱孵出來了,但被人偷了。
那個盜賊還多半就是咱們在尋的人。
容晚玉用筷子巴拉了一下碗裡的菜,琢磨着怎麼應付過去。
她心裡有九成覺得偷情蠱的人是遲不歸,但也有一成沒有把握。
若當真是遲不歸,他連自己都不願相認,定然會更忌諱和他人重逢。
容晚玉不确定遲不歸如今的情形,但卻認定,遲不歸不是胡來之人。
若他身處險境,或者有什麼别的計劃才迫不得已如此,自己是不是應該在沒有弄清原委之前,先替他守住這個秘密?
想着想着,便垂首沒有吭聲。
姜詢見容晚玉魂不守舍的模樣,以為是情蠱出了什麼岔子。
他雖然相信容晚玉,但卻對蠱蟲這種東西不太相信。
而且尋找遲不歸也已花了不少時間和人力,卻依舊一無所獲,他對遲不歸生還已經不報太大希望。
“......沒事,不過是一隻蟲子,哪裡有人靠得住,我派的人還在尋,有什麼消息定然第一個告訴你。”
容晚玉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姜詢是以為情蠱有異,又怕觸及了自己的傷心事。
索性,容晚玉認了姜詢的猜測,深深歎了一口氣,讓自己的神情比盤子裡的苦瓜還苦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