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嬷嬷苦口婆心的勸慰,娴貴妃到底聽了進去。
她閉上雙眼,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下怒火,再睜眼,伸手将斷掉的琵琶,從嬷嬷懷中接過去。
伸手摸着斷裂處粗糙的痕迹,娴貴妃似乎安慰自己一般,重複着嬷嬷的話。
“不錯,陛下是在乎本宮的,不過眼下用着老四,才會多看幾眼那賤婢。”
“本宮不能亂了方寸,讓旁人看了笑話去。”
自說自話後,娴貴妃恢複了平日的冷傲,微微揚起下巴,喝令宮人。
“咱們回宮。”
跟着貴妃的宮人,聞言齊齊起身,跟随在主子身後返程。
娴貴妃朝着自己的宮殿走去,幾步之遙外,瞥見了跪在一旁,面朝牆壁,避諱自己的禦花園中的宮人。
想起自己剛剛失态的言行,娴貴妃眼中浮現出一抹厭惡,沖心腹嬷嬷使了個眼色。
嬷嬷會意,叫住兩個力大的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才跟着娴貴妃的腳步離去。
待一行人離開後,那兩個太監對視一眼,立刻朝着跪在一旁的小宮女走去。
小宮女正準備起身,被兩人一左一右提了起來,面露驚慌,開口求饒,“公公饒命,奴婢适才隻是在附近灑掃,什麼都沒聽見!"
其中一個太監冷笑一聲,拽住宮女的手越發用力,“聽沒聽見什麼不重要,算你倒黴,偏偏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露了面。”
兩人環顧四周,确保沒有人後,捂住小宮女的嘴,飛快地将人拖向了禦花園深處。
片刻之後,撲通一聲,禦花園冰凍的湖面裂開一個洞,隐約有掙紮之聲響起。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湖面恢複平靜,兩個太監結伴而出,袖口有被水打濕的痕迹。
“今年冬天比往年可冷多了。”其中一個太監一邊擰着袖子上的水一邊吐槽道。
另一個點點頭,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可不是,我那兒還有主子賞的酒,一會兒回去,咱們哥倆兒喝兩盅,去去晦氣。”
兩人閑聊着,快步返回貴妃宮中,絲毫沒有才害了一條性命的樣子。
......
蒹葭宮。
惠嫔接到德貴傳來的消息後,便親自到了小廚房,盯着他們做了一桌子午膳。
皇帝到蒹葭宮時,已過了約定的時辰。
但惠嫔什麼也沒問,行禮後上前親手替皇帝解開披風,淺笑着挽住皇帝的胳膊,引他入座。
“近日天寒,陛下可要先喝碗湯去去寒?”
皇帝近來因四皇子的緣故,多來蒹葭宮歇息,才漸漸想起了當年寵幸惠嫔的原因。
這麼多年,惠嫔除了眼尾多了幾條細紋以外,似乎什麼都沒變,面對自己,永遠不多話,總是靜靜地陪伴在左右。
從前,皇帝覺得惠嫔的性子太過娴靜,不比其他妃嫔待自己熱絡,總覺得稍嫌冷淡。
如今卻越發覺得,惠嫔這性子難得,能讓他在蒹葭宮暫忘煩憂,靜下心神。
“好,愛妃今日備了什麼湯?才進蒹葭宮,朕便聞到了香味。”
皇帝由着惠嫔挽着自己,随口說起家常。
“今日有烏魚蛋湯。不過是家常菜,陛下若在門口就聞到了,那定然是餓了。”
惠嫔親手拿起湯勺,給皇帝先盛了一碗湯,“此湯加了茱萸,口味微辣,開胃驅寒。陛下請用。”
兩人一邊說着閑話,一邊享用美食,很快便用完了午膳。
用完午膳後,皇帝拉着惠嫔的手,笑着開口道,“今日朕來,一是想送你個物件兒,二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東西和消息,想先要哪一個?”
惠嫔聞言揚唇一笑,“陛下所賜所予,無論什麼定是極好的。不過臣妾好奇,想先聽好消息。”
“難得有你好奇的事。”皇帝拍了拍惠嫔的手,也沒再吊她胃口,将鎮北軍打了勝仗的事告訴給了惠嫔。
“這可是剛送來的軍報,你是除了朕,第一個知道此事的人。”
惠嫔聽見這個消息,眉眼立刻舒展開,笑容更加深切,卻同時紅了眼眶。
皇帝難得見到惠嫔如此失态的模樣,并不覺得她失禮,反而伸手抹去了她眼角滲出的淚花。
輕t聲哄道,“這是好消息,怎得還哭了?”
“陛下見諒,是臣妾失态了。”惠嫔忙抽出手帕,壓了壓眼角,似悲似喜。
“詢兒頭回上戰場,臣妾雖支持他身為皇子該承擔的責任,但身為母親,這心裡到底挂懷難安。”
惠嫔言語真切,盡顯慈母之态。
“鎮北軍打了勝仗,那說明詢兒至少沒讓陛下失望,臣妾這是喜極而泣。”
這番柔情以及将皇帝的心思放在心上的模樣,讓皇帝不由得心軟許多,當着宮人的面,直接将惠嫔摟入了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你是詢兒的母妃,更該相信他才是。而且有平陽看顧着,他不會有事的。”
惠嫔靜靜地靠在皇帝的懷裡,輕輕地嗯了一聲,語氣中的依賴溢于言表。
“臣妾相信長公主的才幹,更相信陛下的選擇......”
蒹葭宮的宮人見狀,紛紛避開目光,斂聲屏氣,不敢打擾這一刻的甯靜。
屋外,一個宮人不知内情,入内禀告,“陛下,娘娘,盧院判到了,可要讓他觐見?”
皇帝難得的柔情被宮人打擾,本有些不悅,可聽聞來者是太醫,立刻緊張地看向了惠嫔。
“怎麼宣了太醫,可是你哪裡不适?”
惠嫔擡起頭,慢慢從皇帝的懷中直起身子來,“并無大礙,隻是近來有些失眠,嬷嬷不放心,才叫了太醫診脈......”
皇帝聞言,立刻讓宮人将盧院判叫進來,然後拉着惠嫔的手,語重心長道。
“嬷嬷做得不錯,咱們如今都上了年歲,身子抱恙,該多注意才是。”
不多時,盧院判便提着藥箱走了進來,見到皇帝在此,忙上前行禮。
“臣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皇帝沖盧院判擺了擺手,示意免禮,語中略顯急切。
“行了,快過來給惠嫔看看,到底有沒有大礙。”
盧院判诶了一聲,又趕忙起身,在皇帝關切的目光中,上前給惠嫔甯神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