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朝皇宮。
今日的朝會比平日早了一個時辰。
接到消息的官員們,天不亮便起床匆匆趕入了宮。
連皇帝也沒踩點,甚至比好些大臣都更早坐在了位置上。
看面色有些不快,待所有人集齊後,點出鴻胪寺的官員。
“把昨夜鴻胪寺的事,說給大家聽聽。”
鴻胪寺的官員臉愁得比苦瓜還苦,如履薄冰地站到中央,躬身回話,頭都不敢擡一下。
“昨,昨夜,北域五個部族的使臣聯手,殺害了守衛官兵,連夜出逃京都......”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北域使臣被軟禁的事,是皇帝和田首輔私下決議的。
在萬壽節前,知曉此事的大臣并不多,就連在禮部主事的四皇子姜詢都被瞞住了。
自然也無人能阻攔澧朝問責北域之事。
萬壽節後,以趙國公為首的大臣,也曾向皇帝進言。
認為刮骨香和寒山寺行刺一事疑點頗多,貿然向北域使臣發難,容易破壞和北域多年來維護的友好關系。
應該有實質性的證據,才進一步問責北域。
但皇帝似乎鐵了心認定,這兩件事都是北域的挑釁,沒有收回成命,反而讓田首輔主辦此事,一一查問北域的五個部族。
這才有了,每日田首輔派人提審北域使臣之事。
事已至此,姜詢見趙國公等肱骨大臣也阻攔不了,隻能從審問的官員下手。
雖然此事是田首輔主辦,但他以禮部主事的身份,也派了人督查審問。
擔心的就是田首輔會借機傷害北域的使臣,以此達到他最開始在朝堂上想朝北域發難的目的。
姜詢看了一眼站在官員之首位的田首輔,至今不明白,他打得什麼算盤。
明t明刮骨香是他和北域的金決聯手弄出來的禍害,現在卻要反過來逼迫北域的使臣。
難道不怕金決被逼急了,将兩人的合謀公之于天下嗎?
還是說......連逼迫北域使臣一事,也是他和金決的手筆?
其餘大臣還因鴻胪寺官員禀告的實情震驚,不解的人甚多。
“守衛北域使臣派了不少人,鴻胪寺本身官吏也不在少數,怎麼能讓他們逃跑?”
“而且大半夜,京都所有城門都是落了鎖的,一夜都沒追到,難道插着翅膀飛了出去不成?”
負責昨夜追回北域使臣的鴻胪寺守衛統領也在朝堂之上。
他甚至還帶着傷,臉上還能看見還未完全結痂的傷痕。
統領站了出來,回答大臣們的疑惑,“昨夜臣領兵追逐,本已發現了那群使臣的蹤迹,但他們卻有兩股援兵,不僅阻攔了我等的路徑,還救走了不少北域的使臣,最後隻留下了幾具屍體......”
昨夜事發突然,鴻胪寺的官兵數量并不多,還要留下一部分,護衛剩下的使臣的安危。
被統領帶着追逐而去的官兵們,根本沒想到北域使臣在京都還有援兵,人數還不少,來了一波又一波。
兩波援兵仿佛商量好似的,一波主要負責救援北域使臣,協助他們逃亡,另一波則朝着澧朝的官兵下死手。
結果就是,北域使臣一個活口沒留住,自己人傷的傷死的死,險些全軍覆沒。
得聞此事,大臣們更是議論紛紛,難有統一之言。
皇帝忽然起身,怒擲桌上的雜物,“北域之人,豈有此理!”
天子一怒,所有大臣,還有三位皇子皆齊齊跪了下去。
皇子們拱手與前,腰背微彎,大臣們則将頭抵在了地上。
鴻胪寺的官員和統領更是被吓得瑟瑟發抖,此事說到底,他們也難逃監管不力的罪名。
“陛下息怒——”
田首輔先和大臣們一起跪下,再緩緩擡首,不急不忙地安撫着皇帝的情緒。
“陛下,雖審問暫且無果,但昨夜北域使臣出逃,已然能證明他們早存狼子野心,澧朝以禮相待,北域卻屢屢挑釁,實在是太過放肆!”
他的話音剛落,姜詢便立刻開口複言。
“父皇,刮骨香和寒山寺行刺一事,至今都無證據可證明是北域之人所為。昨夜的出逃,如統領所述,若無人援助,他們定然難以逃脫,許是有心之人從中挑撥也未可知。”
兩人各執一詞,隔空相望一眼,看見了彼此眼中的不肯相讓。
皇帝被氣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被德貴扶着重新落座,緩了口氣才指着太子道,“太子說說,你怎麼看。”
太子這段時間一直督辦着禁香令一事,查獲的經手商人不計其數,背後給他們營造聲勢的官員權貴一時間難以連根拔起,很是頭疼。
有他出手,這些功勞自然輪不到姜詢插手。
姜詢也識趣,自己隻攬了救治吸入刮骨香成瘾的病人,太子才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刁難于他。
“回父皇,兒臣以為,無論刮骨香和寒山寺行刺是否是北域所為,昨夜暴露的北域之人在我朝皇都富有援兵更為嚴峻。”
太子擲地有聲,沉穩非凡,“兒臣願為父皇解憂,領兵查探在京都内的北域細作,尋出隐藏在京都内的北域使臣。”
對于北域人的心思,太子不屑一顧,他看重的是這近在咫尺的抓賊功勞。
站在一旁的二皇子聞言,有些不服氣,他如今身無要職,連此前看不上眼的工部差事都被收回,正是急需立功的時候。
于是他也往前一步,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兄長和四弟身負督辦禁香令的要事,拿人這種繁瑣之事,兒臣願意替父皇分憂。”
兩個兄長開始明争暗搶起了這件差事,姜詢反倒是跪在原地,沒有開口。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和二皇子,沉思片刻道,“術業有專攻,你們平日并不在京都内行走,此事還是交給兵馬指揮司吧。”
此言一出,兵馬指揮司的總指揮立刻出列領命,“微臣領旨。”
姜詢目不斜視,心中微松了一口氣,兵馬指揮司有鐘衍舟在,至少不用擔心田首輔又從中作梗。
最後關于對北域罪名的判定,依舊沒有定論,還是以先抓住藏匿在京都的北域使臣和細作為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