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玉容色未變,擡眸笑着回話,“除了治病,臣婦還擅養身美容之道。幸得娘娘擡愛,日後有機會,再向娘娘獻藝。”
這話說得體貼,免了皇後話後的尴尬,但容晚玉才擡起頭,和皇後四目相對,卻皆是一愣。
眼睛最傳神,兩兩相顧,容晚玉和皇後下意識都覺得有眼熟之感,偏偏喜歡說笑的,一語道破。
“咦,如此細看,郡主同娘娘倒生得有些相似,特别是眼睛,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
皇後眼眸微閃,心中卻是想起了今日入宮妃嫔中,和她家世相當,卻隻是被封為了貴人的薛氏。
選秀那日,因兩人出身皆不高,還曾互相閑談疏解過緊張的心情,皇後性子實在,心中以為,論才貌,薛氏皆在自己之上,但最後被選為皇後的卻是她。
她心中不是沒有過惶惑,但卻無人可問,今日見到傳聞中的永甯郡主,不知怎的,好似明白了那個答案。
“是有些相像,難怪本宮今日初見郡主,便覺得親切。”
皇後面上依舊帶着溫柔的笑,對容晚玉似乎更添熱切,“本宮同郡主有緣,日後可要多多相處才是。”
容晚玉自然沒有不應承的道理,心中卻是一歎,無論是否巧合,隻怕一會兒少不得被那些人拿來說項。
果不其然,最先道破皇後和容晚玉眼睛生得相似之人隻是順口一提,後來的各家夫人中,卻有故意提起的。
純妃的嫂子,生得一雙上挑眼,眼神在皇後和容晚玉之間一打轉,意味深長地笑着道,“都說無巧不成書,娘娘同郡主竟然生得像姐妹花似的。”
她話趕話,生怕被人打岔似的,故意驚歎完後緊着又道,“聽聞選秀是太後娘娘做主,太後娘娘向來對郡主喜愛有加,難怪皇後娘娘得以入選,原是愛屋及烏。”
此話一出,本就不算熱鬧的氣氛一凝,諸位夫人神色各異,又皺眉的,也有看戲的,讓純妃的嫂子越發得意,笑容甚至帶了些挑釁之意。
不論皇後出身如何,今日她坐在上位,便是澧朝身份最尊貴的女子之一,落在純妃嫂子口裡,卻成了因永甯郡主才得封後位,簡直是在打皇後的臉。
除此外,也存了挑撥離間的心思,無論皇後之前知不知道永甯郡主同即位前的皇帝關系密切,這番話也足以讓她心生猜忌了。
純妃嫂子說完便盯着皇後瞧,見皇後神色略淡,心中一喜,沒等她再添油加醋,容晚玉便開口打斷了她。
“聽聞江家乃重禮之家,今日見着江夫人,才知道何為名不副實。”
在坐命婦中,論身份,當以甯安公主為貴,其次便是容晚玉,不僅有郡主之名,又是當朝首輔之妻,家世不凡還為國立下了功勞無數。
她無需顧忌那江夫人的臉面,比江夫人拐彎抹角之言,更為利落幹脆,臉也打得更響。
“你——難道郡主覺得自己不得太後看重喜愛,此前往來皆為假象?”江夫人被容晚玉直言怼得面色微變,卻不肯咽下這口氣。
“江夫人第一句話,讓本郡主以為夫人或有眼疾,再聞後語才知道,夫人竟連為人之禮都不知。”
對于江夫人空口白牙地潑髒水,容晚玉充耳不聞,以牙還牙,隻專心挑起了江夫人話裡的錯處。
“本郡主有幸同娘娘頗有眼緣,明眼人卻不會不識娘娘鳳姿萬千。”
“再說選秀,太後娘娘是為陛下掌眼,真正決斷卻是陛下拍案。在江夫人口中,到顯得陛下如同擺設一般。”
江夫人不過是為了讨好純妃,想給皇後找些不痛快罷了,萬萬不敢得罪太後和皇帝。
聽容晚玉擲地有聲地抓了她的把柄,面色大變,開口結巴了起來,“我沒,沒那樣說!你是郡主難道就能胡亂栽贓了嗎!”
“胡亂栽贓?江夫人都膽敢揣測太後之意,本郡主以己度人,說說江夫人的心聲,又有何過?”
容晚玉勾唇一笑,笑不及眼,看向江夫人的眼神淡淡,将她逼得紅頭白臉,自己卻仿佛隻是随口閑談,絲毫沒将江夫人放在眼裡。
見江夫人急得不知如何辯駁,坐在她身旁的一個面善的婦人,柔柔開口,“郡主言之有理,江姐姐再仰慕太後威儀,t适才的話,也失了些分寸。”
聽身邊的人如此說,江夫人才找到借口,打蛇上棍,連連點頭,“對對,我就是太過仰慕太後,才說錯了話。郡主大人有大量,還請饒了我的一時口誤。”
容晚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幫江夫人說話之人,認出了她是同獲妃位的良妃的姐姐。
許是這些高位妃嫔的親眷擰成了一股繩,但今日無論如何,容晚玉也不能讓她們拿自己做筏子去打皇後的臉面。
不僅是因為牽連了她自己,更是因為今日皇後若被她們壓了一頭,便意味着寒門在世家權貴跟前跌了份,不利于此後新政的推行。
“江夫人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而是皇後娘娘才是。”
既然她們的目的是貶低皇後,那容晚玉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讓她們在皇後面前,低了這個頭。
皇後對于她們的争鋒一直沒有開口,雖然感受到了以江夫人為首的惡意,但她實在是根基太淺,想要反駁也不知說什麼話好。
此時見容晚玉三言兩語便替她找回了主場,皇後心中到底是感念的,感激地看了一眼容晚玉後,也拿出了皇後的威嚴,瞥了一眼江夫人。
“郡主所言極是,江家重禮,不若今日江夫人就讓諸位夫人見識一番,這緻歉謝罪之禮,該當如何。”
見皇後順着自己的話漸漸控制了局面,容晚玉也松了口氣,慶幸皇後不似外表那般全然柔弱,否則自己再強勢也幫不了她這個忙。
在座夫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夫人的身上,良妃的姐姐也垂下了眼眸,不再幫江夫人打圓場。
江夫人隻覺得那些目光裡都藏着嘲笑之意,緊握雙拳,咬着後槽牙起身,面朝皇後,跪了下去。
“臣婦……一時口誤,擾了娘娘興緻,還請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