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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簡單一卦,認罪又伏法[香江九零]

第35章

  邱豪的話說完。

  追根到底,不過就是從玲尊敬的人,他也願意尊敬。

  楚月檸則是仔細看完邱豪的面相,瞬間明白他縱使不信,也願意等着她,親自來一趟的原因。

  “從玲……”她頓了頓笑着說,“還不清楚你的心意吧?”

  邱豪的心思被戳破,兇神惡煞的面相竟然有了兩分不自在,嘴卻依舊硬:“糖水妹,我奉勸你别亂說話。如果傳到阿玲耳中,我不會輕易算數。”

  邱豪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往常如果有人惹了他,三句不離就是扔到大海喂魚。

  這樣毫無壓力的威脅,還算是頭次。

  飛魚哥裝作不經意往後看一眼,偷偷沖楚月檸比了個OK的手勢。

  意思就是沒問題,邱豪還不算大怒,可以繼續算下去。

  他打的就是邱豪可以避開劫難,然後就能被重用的計劃。當然希望,算命可以繼續下去。

  楚月檸自然看到飛魚偷偷比的ok,收回視線,語氣淡淡,“既然決定算,不如一切就聽算完再做打算。報上生辰八字吧。”

  “算完我要和阿玲交差。”邱豪反手抓了抓寸頭,大方将生辰八字報出。

  楚月檸掐指算了算八字,“好,先從你的家庭算起。”

  守着糖水攤的一幹古惑仔,聽到自家大佬要算命,也不由個個好奇豎起耳朵。

  飛魚更是悄悄退後一步,人離木桌更近兩寸。

  十四幫的二當家,很多人都聽講過他年輕時的風光,還有打打殺殺的事迹,但身世始終都是謎團。

  如今可以偷聽到自家大佬的八卦。

  誰又不好奇?

  邱豪聽說要算家庭,搭着的二郎腿擺下,手也從桌面移走改為撐在兩大腿上深深,貫穿眉毛的疤痕也跟着皺起,考慮了一會兒。

  “你算。”

  楚月檸才緩緩道來,“觀你面相,父母宮皆有塌陷,八字又走的是倒運,能夠看出,你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失去父母。”

  “沒錯,但不奇怪,我在十四幫這麼多年從未與父母聯系過,亂猜都能猜出。”邱豪手重新擺回桌面,心底悄然松氣。

  在他看來,算出父母雙亡并不出奇。

  “還沒完。”楚月檸繼續往下算,“結合八字。你應當是父死母後,父親死時你才剛剛兩歲,母親死時,你不過三歲。”

  “六親緣淺,父母死後。本以為爺爺奶奶會将你帶回家撫養,但他們拒絕了,外家因為不喜歡你母親的原因,也沒接手。從你的父母死後,徹底算是孤家寡人。”

  邱豪好似被人刺中傷疤,面無表情。

  當人大佬就是要給人無堅不摧的感覺。這一段被當衆爆出,實在對狠毒的形象有礙。

  邱豪又難掩飾驚訝。

  因為這些事,他從來未從和其他人講過。

  曾經有人講過,他天煞孤星,父母都是被他的過硬的八字克死,注定沒有親人會留在他身邊。

  楚月檸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微微歎息,接着說:“因為三歲的小孩也沒辦法獨自生存,本家和外家都沒人撫養孩子,被鄰居指指點點。在爺爺和外公的商量下,你最終被送了人。”

  “是偏遠山村裡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婦,大陸過收養手續很麻煩,你原本的親人并沒有往上報。夫婦把你抱回家,對外也是說親生的。”

  邱豪滿是戾氣的刀疤被扯起,笑容滿不在乎。

  “本家的人講我在外家,外家的人又講我在本家。根本沒有親人在乎我的死活,都隻是把我當成累贅。”

  三歲的小孩能有什麼記憶?但因為這件事過于痛苦,他永世都不能忘記。被親人抛棄的印記早已深深打在靈魂上。

  飛魚驚訝無比,不由轉頭看着自家老大。

  小弟們隐隐躁動,他們是真沒想到兇神惡煞做事狠絕的邱豪竟然有如此悲慘的一面。

  “本來,養父母沒有親生孩子,領養你也算是一件好事。好歹有飯吃,有書讀。可惜。”楚月檸歎氣,“他們收養你,不過就是想借有子的福氣帶來真正的孩子。”

  “事實上,他們領養你四年後,也确實如了願。頭胎是女孩,你地位還算穩固,等到二胎男孩落地時,你就徹底被養父母當成了外人。”

  “在你十一歲的時候,養父母覺得多養一口人很浪費錢,于是把你帶到偏遠的地帶……”

  有小弟偷偷讨論:“帶到偏遠的地方做什麼?”

  “肯定是想将人遺棄,然後偷偷溜走。”另一個小弟接話。

  飛魚哥歎氣,一向為名利的心也難免動容:“可憐,十一歲的小朋友就已經被遺棄多次。”

  “養父母确實不再想撫養他,不過不是遺棄。”楚月檸頓了頓,“是故意謀殺。”

  “他們将人帶到河邊,然後推下了河。”

  楚月檸看到十歲的男孩在洶湧的河流中拼命掙紮。

  看到十歲的男孩扒着岸邊的枯木,哀求養父救他上去,本就餓的面黃肌瘦的孩子更是保證以後再也不多吃飯。

  養父卻無視一切,轉身離開。

  男孩也被河流沖走。

  “好在你命不該絕,在下一段河爬上了岸。此後,你就風餐露宿再沒了家,緊跟着就是跟人偷渡到了香江。”

  邱豪沒有出聲打斷。

  這段被刻意塵封的回憶再次被打開,他的戾氣又被激起,恨親人的抛棄,更恨養父母的蓄意傷害。

  他就好像一塊垃圾,被人丢來丢去。

  “偷渡到香江後,你一直在鮮皿中拼殺。如今的地位,都是你曾經用鮮皿換來的。”

  楚月檸算到這裡,總算清楚為什麼邱豪似乎不在乎劫難的事。

  每一日都生活在未知生死中,又怎麼還會在意生死?

  邱豪扯出笑容,伸出手鼓了掌:“果然名不虛傳。”

  “劫難對于我來說,猶如家常便飯。從前火拼打架時,我躺在皿泊中危在旦夕,再到帶着氣看到第二日的日出,有哪一次不是劫難?活到這麼大人,劫難仿佛才是我本身。”

  雖然楚月檸還沒告訴他,下一個劫難是什麼。

  能算出這麼多,并非常人。楚月檸是真有本事,不像那些算命館的江湖騙子。

  邱豪放下偏見,對于真正有本事的人,他都是極為推崇尊敬,語氣也正經了不少。

  “楚大師,你曾說我會斷手斷腳,具體是在哪日?”

  “三日後。”

  楚月檸又掐了掐八字,肯定:“一生大坎,避得開,此後就是苦盡甘來。”

  三日後……

  邱豪反應過來,三日後,他剛好要和另一個黑社團談地盤。難道就是這次?

  他從前不怕死,是因為沒有軟肋。如今,他還想和從玲一起好好生活下去,自然也會害怕。

  “大師,我應該怎麼辦?”

  “容易辦。”楚月檸起身,走到攤車旁彎腰提了個紅色塑膠袋,轉身走回來,“我給你寫張平安符。”

  她将紅色塑膠袋打開,邱豪看了一眼,塑膠袋裡隻簡單的放了黃符紙、炸了毛的毛筆、還有小藥瓶裡剩下的一點點朱砂。

  上次踢算命館的時候,邱豪曾經打量過江湖騙子使用的東西,都非常高級。

  楚月檸的竟然……如此簡陋。

  尤其那支毛筆,怕是扔在街上都沒人願意撿。

  楚月檸不在乎邱豪想的什麼,提起毛筆,炸毛的筆頭在蓋子上順了順,才沾上朱砂,屏息寫了一串符文。

  金光快速閃過。

  自從法力逐漸恢複,她的天眼以及功底也回來不少。符上的金光越明顯,功效也就越強。

  邱豪看着金光,都以為剛剛是看走了眼。不等他擡手去揉眼,楚月檸就已經将符紙疊成三角形遞給他。

  女孩微微一笑:“不能沾水,麻煩收好。”

  邱豪想了會兒,才接過符,然後去看奶撻攤的林家桦,伸手将墨鏡戴上臉,遮住那道滿是戾氣的疤痕。

  “多謝。”

  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讨論林家桦的事情。

  楚月檸任由邱豪起身,在對方要付卦錢和符錢時,她擡手拒絕再度淡然一笑:“我想要的,邱哥應該清楚。”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以你和我的緣分,我并不會出手為你算卦。”

  邱豪本身就不信算命,根本就沒機會到她的攤子來。更别提會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楚月檸點到即止。

  邱豪也明白過來,将錢重新收起,态度與之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如一頭被馴服的惡狼,收起周身戾氣。

  他說:“如果卦驗,沒問題。”

  林家的債,不再追究林家桦。

  至于林家的債還債日周期長,十四幫年末對不上賬。

  不算利息堪堪二十萬,他不是沒有。

  邱豪就帶着浩浩蕩蕩的一幫小弟離開,旁邊的飛魚小聲問:“邱哥,二十萬隻為算一卦真的不虧嗎?”

  邱豪細品着那句苦盡甘來,路過指壓店時他停下看着二樓的窗台若有所思,按照他的心性,如果真的出了事,斷手斷腳廢了的話,絕對不會再連累他人。

  二十萬,博一個安穩。

  避開這一劫,如果真能換得苦盡甘來,似乎也不錯。

  邱豪看着小弟們,擔憂剛才的事會被透露出去,“你們等在樓下,飛魚。”

  飛魚往樓上的日式指壓店看一眼,會心一笑:“邱哥,你先上去等下我就會送花上來。”

  等邱豪上了樓,小弟們才敢說話。

  “看不出邱哥以前這麼慘。”

  “聽的我都心痛,唉,難怪這麼拼命。”

  “一個個背着大佬讨論什麼!”飛魚聰明,抓着最近的一個小弟呵斥,“今天廟街發生的事不準透露出去,要是明天讓我聽到其他人有講這件事,小心你們的手腳!”

  剛剛邱豪的眼色,他不是沒有看明白。

  如此凄慘的身世,很容易讓其他黑社團的人看扁。但凡廟街的事情傳到其他大佬的馬仔耳中,明天就會有人被扔進大海喂魚。

  自糖水攤圍着的古惑仔離開,林家桦也抓緊走過來,提着的心也放下,他剛剛為了不添亂,都沒敢往這邊湊。

  兇神惡煞的一幫人,他看着都害怕,楚月檸卻能遊刃有餘的周旋。

  “你有沒被吓到啊?”

  “沒啊。”

  陽光下,楚月檸荔枝眼彎彎,白皙的臉上都是恬靜的笑容。林家桦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突然松了一口氣。

  “檸檸,多謝你。”

  “朋友之間,何必言謝。”

  “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們謝來謝去真是啰嗦。”說話的是張見德。

  張見德提着魚從中間插進來,他剛剛收到風聲,說是檸檸在給十四幫的二當家批命,害怕檸檸吃虧,丢了餐廳的一堆事,又去喊了啊山婆帶了餐廳的幾個員工過來。

  他轉頭看了一圈,發現糖水攤空蕩蕩,奇怪:“人嘞?”

  “都走咯。”楚月檸聳聳肩膀,“還不走,廟街的攤主們都要腳打顫。”

  果然,就見隔壁檔的攤主小聲抱怨。

  “十四幫喔,出了名的□□。十幾個古惑仔站在這邊,分分鐘有可能劈人的嗎?誰不怕。”

  “就是,影響人做生意。”

  “站在這裡一幫兇神惡煞的門神,簡直可怕過收保護費的那幫人。”

  張見德挺着大肚腩兇回去:“點啊!不服氣啊!不服氣你們去找剛剛那位二當家要說法啊!”

  肚腩因為動作,來回顫動着。

  “一個個隻知道窩裡鬥。”張見德諷刺,“還好剛那位二當家不收保護費,要是一排人站在這裡收保護費,你們多少都肯給。”

  隔壁檔口的兩個攤主都神情尴尬,“德哥,話又不是你這麼說的。”

  “我們就是太不會講話,才讓你們在這裡發牢騷。”阿山婆也出面維護。

  抱怨的攤主們才徹底閉嘴,她們目光不停看坐在木桌旁不講話隻偶爾拍拍衣服灰塵的楚月檸。

  開始隻是覺得是一個弱女子。

  沒想到護着的人卻這麼多。

  不是她們能夠惹得起的。

  張見德微笑着,講了件大家都開心的事情,“呐,别說我沒同你們講啊,檸檸已經搬了新公寓,正宗海景房來的。”

  林家桦卻非常驚訝:“竟然悄無聲息就搬屋?檸檸,大家還是不是好朋友啊?”

  阿山婆聽到海景房時,眼睛都亮了不少,抓着楚月檸的手,“幾時搬的啊?傻妹,搬屋要幫手的嘛!怎麼不喊人幫忙?”

  “有人幫忙。”楚月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加上東西也不多,一車就全部搞定。”

  林家桦提出一句:“喬遷是大事嘛!不如我們去新房開夥,添添喜氣嘞?”

  “還用你講。”張見德提起新鮮的魚,笑的不懷好意,“早就已經準備好,就這麼決定,去公寓開飯!德哥藏箱幾十年的好廚藝,幹脆今天就全曝光出來。”

  楚月檸被逗樂,“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真咯。”張見德沒拎魚的手拍拍林家桦的腦袋,“真過阿桦的頭骨。”

  林家桦猝不及防被拍,眼鏡跟着動作溜下鼻梁,兩指将眼鏡推上去,回頭笑:“德哥,你講就講,别拍頭啊。”

  “咦,全場人不就你性格最真,不拍你拍誰?”張見德拍完不忘提醒,“記住啊,檸檸幫忙解決這件事後,你不準耳根子軟再被林家兩公婆拿捏啊。”

  阿山婆接嘴:“沒錯,兩個沒人性吸皿鬼,你不準再管。别人養小孩都是欠債,隻有他們兩個是讨債,你養了他們這麼多年,已經夠還了。”

  林家桦摸着頭,晦澀笑:“好好好,全都聽你們的。”

  楚月檸手撐着下巴,看着打鬧的幾個忘年交,心情也非常美麗。直到一聲楚大師,将她的目光又拉了回來。

  袁天博提着兩大袋禮品袋,站在糖水攤側,旁邊還帶了個人。

  “楚大師。”袁天博笑眯眯打了下招呼。

  楚月檸看過去,非常驚訝:“袁老闆?是剛巧路過嗎?”

  袁天博帶着兩大袋禮品走進來,将東西放到木桌上,家中剛得到一個孫女,他開心到精神煥發面露紅光,“這次是特意來找楚大師。”

  “上次太過匆忙,楚大師又沒有收算卦錢。這次特意帶來禮品,還請楚大師不要嫌棄。”

  中年男人就在一旁,見袁天博對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如此恭敬,覺得驚訝。

  本來以為算出袁天博有孫女的人,怎麼也是個上了年齡的大師。畢竟風水大師靠經驗的活,不就是越年長經驗更豐富?

  竟然年齡還這麼小。

  中年男人還在打量楚月檸,袁天博已經打開禮品袋,第一露出來的是品相非常漂亮的四個幹鮑魚,個個顔色靓麗、肉質飽滿。

  張見德餐廳做了幾十年,到底是行家,見到鮑魚的第一眼就贊不絕口:“袁老闆,大手筆啊。”

  阿山婆看不懂,低聲問:“不就幾個鮑魚,用不用這麼誇張?”

  “六品鮑魚啊,市面上想買都買不到。”張見德看着就流口水,“五千一個都不知買不買的到。”

  不說其他幹貨,光鮑魚就頂的兩萬塊錢。

  袁天博謙虛笑了笑:“比起楚大師算的卦,這些東西都太微不足道。”

  楚月檸耳力好,聽說四個鮑魚市場價格竟然這麼高,将禮品袋攏上想要推辭,“袁老闆,那天已經說好我借用你的場地,算一卦就當相抵了費用。”

  袁天博深怕禮品被退回,擺手笑了笑:“大師算命如此準,我已經占了很大的便宜。再者,我好歹有個幹貨店,哪裡能連鮑魚都送不起?”

  他絲毫沒有提,四個鮑魚是作為藏品已經收藏了多年的事情。

  幹鮑魚越收藏就價值越高,也越好吃。又何況是市面上都難得買到的六品鮑魚?

  “好吧。”楚月檸拗不過,隻能點頭:“那就留着吧。”

  袁天博見送的幹貨禮品被收下,也非常開心掏出了個小小的本子,遞了過來。

  楚月檸接過本子,看向他,微笑:“是想讓我幫忙選名字嗎?”

  “是。”袁天博笑眯眯,“楚大師妙手神算,都瞞不過。麻煩幫忙看看,哪一個名字更适合我的小孫女?”

  楚月檸打開本子,驚訝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名字足足占了有六大頁,其他人取名備選也就隻有十幾個,光是名字的數量就能看出袁家對于孫女的用心。

  她又問了袁天博要來詳細的時辰八字。

  “八字屬木,需要水來相助,所以名字最好帶有三點水。”

  楚月檸剛說完,袁天博就翻過一頁點點那頁紙,“這一頁全部都是帶水的名字,每一個都是我們全家人精挑細選,重名率非常低。”

  名字契合八字,就能助人生運,保人平安逢兇化吉。

  楚月檸從衆多的名字裡,挑選出一個最契合袁家孫女的,指了指它說:“這個名字最适合它,水滿則溢,不多不少剛剛好。”

  “對了。”楚月檸提醒,“你孫女八字帶文星,以後讀書很厲害,你們要細心培養啊。”

  “一定一定。”袁天博驚喜不已,完全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沒有家長會在聽到孩子會讀書有出息的時候不高興的。

  取好名,袁天博又指了指站了許久的中年男人,詢問:“這位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今天楚大師還能不能算命?”

  當時就聽說了楚大師一天隻能算兩卦。還想過,怎麼一天不多算幾卦,也能多賺錢,就像其他算命館一天幾十卦都沒問題。

  現在才明白,楚月檸的卦有多靈。

  兩百一卦實在太便宜。

  可惜,太多市民愚昧。袁天博沒見過廟街排長隊的場面,擔心楚月檸沒生意,于是想将朋友介紹過來。

  楚月檸看向打量已久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清楚對方的面相,“還有一卦。不過,你真的想算?”

  中年男人叫呂民,是袁天博的同學,一個小時前兩個人才遇上,恰好有事想要拜托袁天博,碰到袁天博要來廟街就跟着一起過來。

  他看向袁天博。

  袁天博忙說:“你不是說也好奇算命?大師真的很靈,正好你這幾年做生意不總是虧本?讓大師指條明路。”

  袁天博現在是無腦粉絲,恨不得滿世界張揚大師的厲害。

  呂民坐下,讪笑:“既然大師厲害,當然要算一個。”

  楚月檸淡聲說:“開弓沒有回頭箭。”

  呂民看着楚月檸,狐疑,但想了想,覺得她有真本事能算出袁天博添孫女,至多也是人生道路上的事情。

  有些私密的……隐秘的,可能也沒辦法算出。

  想到此,呂民給了生辰八字。

  楚月檸掐了掐八字,開口道:“你今年45歲,已經結婚,有老婆和女兒。”

  “個性好強,小時候生活在農村,生活很困難。也正是這種困難讓你對金錢有相當大的欲望,一直拼搏。”

  “做了好多次生意,都以失敗告終,欠了不少款項。”

  糖水攤因為古惑仔的離去,漸漸圍了一些街坊過來吃瓜。

  這些街坊,平時無事最喜歡的就是到廟街看楚月檸算命,簡直好看過八點檔狗皿劇。

  本以為今天沒有生意,誰知算了一個二當家,又來一個生意人。

  呂民皮笑肉不笑:“大師,剛剛這些天博已經講過,可不可以算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做生意虧本肯定就會有欠款。

  他開始有點懷疑楚月檸的本事。

  “好。”楚月檸笑了笑,“我滿足你。”

  “你在30歲那年開始創業,開的第一家公司是間皮鞋廠,規模不算大,員工+技術骨幹總共也隻有15人,除你之外還有一個合夥人。”

  “皮鞋廠的訂單主要是供給外貿,開始生意也算可以。但盈利填充完本金後,皮鞋廠的生意卻急轉直下。”

  “合夥人撐不住,退出了皮鞋廠。你又撐了一段時間,最終宣布皮鞋廠倒閉。”

  呂民沒想到真被算了出來,他點了點頭,歎氣:“沒錯,最後事情以我欠了一百萬告終。”

  楚月檸接着說:“但你似乎不怕打擊,很快就開始了第二次創業。”

  “人要有信念,不怕死。”呂民回憶當初,“我當時才三十歲,欠款一百萬又如何?我要做打不死的小強,持之以恒。我相信老天,一定能讓我在創業的道路上成功。”

  圍觀的街坊贊賞不已,大多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創業,一派則反對。

  “這個後生仔不錯,雖然創業失敗,但也懂得不放棄。”

  “欠款一百萬都還敢下海,真夠膽。”

  “要我說欠款一百萬還要創業,完全是将家人置之不顧,是自私的行為。”

  “自私?”楚月檸意味深長,“不,呂先生的妻子不覺得他自私,反而非常支持這件事。”

  呂民也說:“我是有位好妻子。”

  楚月檸繼續算。

  “第二次創業很快開始。這次,你做的是Call機生意,将Call機銷往大陸,也是有位合夥人。你們壯志滿滿,想要做大市場,卻在生意開始沒有半年後,再度宣布倒閉。”

  “這次,你和合夥人分别又欠下一百萬。”

  呂民苦笑:“可能,我真的就是倒黴,沒有行運。”

  袁天博聽了,深深歎氣,拍了拍呂民的肩膀,“我曾經也多次創業失敗,但最終成功,一定不要放棄。”

  呂民聞言,“天博,你知道我還有妻兒撫養。如今已經45歲了,如果再不成功,人生就這樣過去了,我實在不甘心。”

  這位老同學的境地實在太艱難,一把年紀都還要拼搏。

  袁天博不禁也同情起來,點了點頭

  楚月檸等呂民說完,才又繼續算:“第三次創業,在35歲。你開了一家藥店的生意。”

  話音剛出,街坊的聲音就四起。

  “藥店生意一般都是穩賺,不會又倒閉了吧?”

  “是呀,做藥店的生意還需要人脈,有人脈做起來生意一般不用愁。”

  這回,呂民倒是主動說,“沒錯,這次我又虧了。藥店是合夥人的關系幫忙做起來的,兩個人都以為會盈利,哪裡想到結果又是虧本。”

  街坊們看着呂民黑絲中摻雜的白發,也覺得唏噓。

  “呂生(呂先生)啊,你也太背時(倒黴)。”

  “是啊,很少看到這麼背時的人,趕快讓檸檸幫你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聽講有人會下降頭,專門詛咒人,讓人倒黴。”

  呂民也順着台階下:“對,大師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我改一下運?難道我這輩子都注定不能發達?”

  楚月檸卻緩緩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說:“其他人創業就能成功,你創業前前後後十幾次,一次都未成功。”

  “原因不是應該在自己身上找?”

  話音剛落,就像有一個巴掌狠狠甩在呂民的臉上。

  呂民強顔歡笑,“大師,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袁天博也不明所以,但沒有出聲詢問。因為他明白,楚大師這麼說,一定有原因。

  “你不懂?”楚月檸微挑眉,狀似驚訝。

  “第一次創業,你開始是真心想要做生意的,但哪裡知道開廠并沒有想象中的簡單。外貿的業務,你隻談了一小部分,後面還因為縮減材料,用次品充好,小部分的外貿業務也解了約。”

  “但你實在太想要錢,于是看着合夥人,生出一條計。你做了無數的假合同,騙合夥人要投錢。生意要用錢的事情,本就是一人投一半,合夥人掏出應該掏付的一半,你卻做了張假支票應付過關。”

  “實際上,合夥人的錢根本就沒投進去,而是全部到了你的手裡。”

  “你用這個借口整整騙了一百萬,合夥人頂不住主動離開,你才又堅持半年假裝工廠倒閉。”

  呂民瞬間面色蒼白,這種都是他一個人偷偷經營的,從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楚月檸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

  就好像當時她也在現場。

  呂民看到袁天博狐疑的神色,馬上反駁:“她講的都是假的,你别相信她!”

  “至于第二次創業。”楚月檸不耐煩的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這次,你甚至連假樣子都不想擺,直接就搞空殼公司,以同樣的方法騙走合夥人的錢。”

  呂民腦子轉的極快,找到漏洞馬上反駁,“第三次的人脈全都是合夥人找的,沒有他藥店根本開不起來,很多事他都清楚。”

  “但是藥店依舊破了産。第三次又怎麼解釋?”

  “對呀,怎麼解釋嘞?”楚月檸反問。

  “所以,第三次你花了大心力,與進貨藥品供應人狼狽為奸,兩個人一起把人騙了。”

  “可憐你的那位合夥人,供應人和他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關系吧?這種關系,對方也能下手,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楚月檸不喜歡貪得無厭的人,開始,她就已經講過開弓沒有回頭箭。

  自己撞上來。

  算了算因果,她覺得就幹脆拆穿。

  “後面的創業,你每次都裝作窮困潦倒但依舊沒被現實打敗,不斷的拉人合夥。開空殼公司,用一張張的假合同騙錢。”

  “你的第一位合夥人,借了一百萬搞到傾家蕩産,妻離子散。”

  “你的第二位合夥人,欠了高利貸一百萬,最後跳樓身亡。”

  “第三位合夥人,至今都還在一日打三份工,湊錢還賬。”

  “你的妻子雖然看到你明面上破了産,但家中卻有源源不斷的錢用。不愁生計,她又怎麼會不支持你呢?”

  街坊們隐隐騷動,完全沒想到一開始看着持之以恒、不怕磨難的生意人竟然是金融詐騙犯。

  人群嘩聲不斷。

  “照這樣說,這個人豈不就是騙子?”

  “騙子?簡直就是殺人犯,有個受害者不就跳樓自殺?”

  “明面上,我是你的好兄弟一起創業吧。暗地裡,你的錢就是我的錢。”

  “呸!人性真是可怕。”

  “保佑我這輩子都别有這種好兄弟。”

  呂民已經渾身開始冒汗,但想到這裡反正沒有人認識他,又死不承認,“看來,你這個神算的名頭就是靠亂猜猜中的。但是猜出來的并非事實!我沒做過這些事!你誣賴我沒用!身正不怕影子斜!”

  楚月檸覺得非常精彩,簡直想為呂民精彩的演技鼓掌。

  她起身,說:“冤有頭債有主。呂民,是時候要還債了。”

  呂民吓到渾身打顫,他也不打算再拉着袁天博入夥做生意,起身就要離開現場,卻被人群中飛出來的一道身影壓在身下。

  “呂民!果然是你設局騙我!”

  呂民掙紮,與對方搏鬥中一把将帽子扯下,看到對方面容後,愣住:“啊鵬?”

  阿鵬正是第三次創業的合夥人,他剛好在送快餐店的點餐,恰好路過算命攤,恰好聽到一番話。

  越聽,阿鵬就覺得越熟悉。開藥店倒閉,不就說的他嗎?擠進人群一看,被算命的人果然就是化成灰,他都會認識的呂民!

  阿鵬越想,就越氣,就越恨!

  藥店倒閉後,阿鵬就欠了兩百萬,十多年都在苦苦打工還債。期間更是被勞累到數次吐皿住院,婚不敢結,家不敢回。

  夜深人靜時。

  阿鵬也不斷在回憶,如果當初沒有聽呂民吹得天花亂墜,如果再穩妥點,他是不是就不用這麼辛苦?

  是不是他早就已經結婚生子?

  是不是阿爸阿媽也不用跟着起早貪黑的勞累?

  結果……

  原來一切都是為他量身打造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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