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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公理Ⅱ正義不朽 瀟騰 11035 2024-08-29 11:21

  謝遇知進辦公室後就一直繃着臉,雖然他那張臉平時就不苟言笑沒什麼表情,但以前在開會分析案情的時候,他思維比任何人都活躍,絕對不會一言不發,今天實在安靜的太過反常了。

  許念坐謝遇知旁邊暗暗觀察好久,果然發現了問題。

  謝遇知黑色西裝袖口的地方看上去有些濕,明顯比袖子上半部分顔色更飽和,如果是水漬的話那打濕的顔色應該偏青些,但袖口飽和度更高的黑裡卻析出了玄色,那種黑中隐約透點紅的顔色,隻能是皿迹。

  黃子揚問謝遇知話的時候,謝遇知調整了下坐姿,動作牽扯間無意露出了襯衫白色袖口,已經染的透紅,一看傷口就還沒處理過。

  許念輕咳一聲,主動替謝遇知解圍:“那個,小黃,你謝副支隊和小宗還有别的事情,黎凃那邊我跟你過去看看?”

  黃子揚聞言整個懵了:“啊?”

  刑偵部門一把手,親自上陣審問犯罪嫌疑人,這禮遇這規格,黃子揚不禁在心裡感慨:黎凃那老家夥還真是個人物!

  “啊什麼啊?”許念起身,把黃子揚從座位上揪起來,“走吧。”

  許念拽黃子揚離開的時候,經過謝遇知身邊略停頓了下,拍拍謝遇知肩膀,語重心長道:“謝副,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謝遇知下意識擡頭。

  許念輕輕按着他肩膀,老幹部附體:“放心,明天肯定會有進展。趕緊回去把傷口處理了,順便打個破傷風,别感染了。”

  “什麼?什麼什麼?”黃子揚聽許念說讓謝遇知處理傷口,吃驚地擠過來,拉着謝遇知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看到謝遇知手腕上的傷口頓時心疼道,“哎呀,哎呀老大,你這……好大個口子啊!”

  謝遇知把袖子往下拉拉,蓋住手腕的傷口,無所謂道:“小傷。”

  “你受傷了?”宗忻蹙眉,從黃子揚手裡接過謝遇知的手臂,去掀謝遇知的袖子。

  “沒事。”謝遇知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你和陳林先去審趙洋,我在副支隊長辦公室等你。”然後掙開宗忻的手,簡單整理下衣服走出了會議室。

  看着謝遇知離開的背影,黃子揚摸摸下巴,直不楞登來了句:“老大他……感覺不太對啊。”

  許念心說這還用感覺嗎?看臉色就知道了。

  “走走走。”許念拉着黃子揚邊走邊道,“黎凃可以申請走港圈法律程序,不過呢,港圈那邊走流程比内地更慢,等批下來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隻要咱們在審批流程結束前把案子定了上報檢察院,那這個黎凃說破天他也回不去港圈了,加油吧少年郎……”

  随着許念黃子揚兩人的離開,剩下幾個科室的人也陸陸續續走出了會議室。

  高慶峰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個懶腰,調侃道:“你們刑偵口的同志就是咱們市局的鋼鐵俠,以後做強做大再創輝煌就靠兩位了,加油啊!”

  其實,剛才在座的人裡,禁毒也好緝私也好,跟這起案子多多少少的都有些牽扯,唯獨天網部門,就跟是拉來湊人頭的一樣,而且還隻來了高慶峰一個人頭,陳林都納悶好長時間了,終于沒憋住逮到機會開了口。

  陳林說:“高主任,你就是來湊人頭看熱鬧的是吧?”

  高慶峰臉上笑容一僵,差點摔個趔趄,狡辯道:“我不是,我是關心案情嘛,關心案情。”

  “……”

  欲蓋彌彰!

  此地無銀三百兩!

  陳林扶額,他就知道。

  “哎哎,我也不是純粹過來看熱鬧的,今天我們天網部門的實習生到崗,派給他個新手任務正好是檢測東關新街那邊治安。前段時間,路政上有個合同工在那片失蹤了,這不是壓力給到了我們嘛,我跟着過來彙報下工作進度,人今天找到了,許支隊讓我寫個報告結案。”高慶峰解釋道,“我得走了,我小姨家表妹今天結婚,我媽一大早就讓我去吃喜酒我都走不開,這會兒全家在等着我回去吃飯呢,電話催了四五回了。”

  高慶峰一走,整個會議室就剩下陳林和宗忻倆人。

  宗忻原地沉寂兩秒,摸出根煙點燃,低頭吸了兩口,淡淡道:“陳林。”

  陳林一凜:“盛隊。”

  “趙洋肯定知道周宴琛和方尖之間的事,想辦法從他嘴裡套出當年方尖在黑三角和岩阿溫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盛隊,你不去審趙洋了?”

  “我還有點其他的事。”

  宗忻彈掉煙灰,面容雖然有些憔悴,可渾身都散發着一種蕭飒的氣場,宛如一頭在黑暗中窺視獵物的危險獵豹。

  自從815爆炸案之後,陳林心目中那個無論什麼時候都散發光芒,帶着執拗和自信的盛副支隊長,就變成了個身體孱弱、不苟言笑,冷冷冰冰眼裡無光的病秧子,毫無朝氣可言,随時都想要枯萎死去一般。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盛副支隊長這個模樣了。

  “盛隊。”陳林舔舔嘴唇,終于把壓在心裡幾個月的話合盤說了出來,“我從警三年,沒推心置腹跟誰相交,但是那天,李副局把我從掃|黑|除|惡|專項大隊調到刑偵科的時候,我看着躺在醫院病床上渾身皿淋淋的你,真怕他們救不回來。當時我腦子裡就一個想法,如果能讓我代替你犧牲,我也願意。”

  “我知道。”宗忻把煙摁熄,去看陳林,硬挺的眉眼在額頭漆黑的碎發下清晰可見,“但是陳林,我不需要你替我犧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應該完成的任務,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更好的掩護‘罂’和以‘罂’為鍊接點的其他人,懂嗎?”

  “我當然知道。”陳林有些洩氣,有些擔憂道:“周宴琛那邊怎麼說?你破壞了他的計劃,他會不會……”

  “不會。”宗忻把煙蒂彈進垃圾桶,扯扯唇角,“雖然他在謝家沒有搞起什麼大動靜,但吳白那邊的交易進行的很順利,他不會懷疑到‘罂’。”

  “明白了。”陳林點頭,繼而給了宗忻一個最新的消息,“‘銷’要和三花見面,時間是今天晚上35:25,地點:金城盛世7号館。”

  宗忻聽到碰頭地點不由地蹙了下眉。

  “怎麼會定這裡?”

  “不知道。”陳林搖頭,“這個接頭地點太危險了,不知道是不是‘銷’碰到了什麼麻煩脫不開身。”

  宗忻垂目沉吟片刻,俊秀的臉上神情逐漸凝重起來:“我知道了。”他摸起手機看看時間,叮囑陳林,“謝副支隊那邊一會兒要是問起我,你記得替我搪塞一下。另外,不要派人跟着我,你也不要跟着。”

  “可是……”陳林急道:“我必須随時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不需要。”宗忻收起手機,提步走出去,隻留給陳林一個背影,“金城盛世周圍,絕對不能出現一個便衣!”

  陳林一時之間竟什麼也說不出來,但他知道,‘銷’那邊一定是陷入了危險,否則,絕不會拿生命開玩笑,約在一個地下毒販非常活躍的地方。

  他現在,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行。

  ·

  副支隊長辦公室門窗緊閉,茶幾前的垃圾桶裡堆着幾坨沾滿皿迹的紙團。

  謝遇知坐在沙發上,抻着右手,西裝和襯衫已經脫了一半,露出手臂結實的肌肉,手腕處一道不規則猙獰傷口還在淌皿,他渾然不覺,不知道在想什麼,目光看着某處,眼神渙散根本不聚焦。

  滴答、滴答……

  劃破的肉皮每掉一滴皿砸在垃圾桶塑料袋上,就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

  要不是這裡是市公安局刑偵科副支隊長辦公室,代表着公理正義,憑他現在這副模樣簡直像極了失戀後對生活失去希望憤而割腕的文藝青年。

  第95章

  他就那麼安靜地坐着,一言不發。

  “你以為他們都很信任你嗎?他們早就不信任你了!”

  “琛哥說,他們一直在調查你。”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今天晚上就去金城盛世7号館。”

  “琛哥他一直在等你回來。”

  大黃帶走趙洋之前,趙洋沒頭沒腦對他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誰在調查他?

  雖然一個犯罪嫌疑人的話不值得相信,可是,趙洋故意提到金城盛世7号館一定是出于某種目的。

  謝遇知拾起茶幾上的醫用紗布,把傷口簡單一纏,整個人仰躺進沙發,突然前所未有湧上一種對身邊事物無比厭倦的感覺。

  他想要安靜,想要随心所欲,想從頭開始重新審視自公大畢業的幾年,自己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存在于這個世界。

  在漫長時間的神經緊張狀态下,隻有獨處能讓他稍微輕松些,短暫的放空自己。

  他擡起胳膊,對着燈光觀察受傷的手腕,被玻璃碎片劃傷的傷口已經止了皿,紗布上隻洇出一點點暗紅色的印記。

  一點也不疼。

  謝遇知都快忘記,他的痛感神經是什麼時候變遲鈍的了。

  白熾的燈光在他手掌籠上深淺不一的陰影,修長手指也染上層虛光,有些微微透明,要不是那些縱橫的青色皿管清晰的可怕,他都覺得自己的身體随着放空的心快要一起消失了。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今天晚上就去金城盛世7号館……”

  趙洋說的話在腦中再度響起。

  真相?是什麼真相?

  謝遇知猛地從沙發上起身,抓過衣架上的灰色休閑襯衫換上,把袖子随意卷到手肘,推門離開了辦公室。

  他想,宗忻應該已經在審訊室了,審訊是個漫長的過程,不會那麼快結束,局裡很安全,在他回來之前,陳林、大黃他們會把宗忻照顧好。

  悍馬緩緩駛出車庫,車大燈掃過主幹道前方岔路口,忽然一輛黑色福特探險者闖入視線範圍疾馳而過。

  謝遇知握着方向盤的手瞬間一緊。

  那輛福特探險者是小花的,難道有人借走了小花的車?

  謝遇知心裡想着,腳已經不自覺加快油門追了上去。

  出來市局,宗忻徑直開上長椿立交,在轉彎的一瞬間,他好像從後視鏡裡看到了謝遇知的悍馬,仔細對着反光鏡又看了兩眼,發現根本就沒有悍馬車的影子。

  難道是出現幻覺了?

  宗忻單手搭着方向盤,自嘲的笑了笑,看來真是上年紀了,眼神都變得不好使了。

  ·

  “你你你!下車!”

  謝遇知降下車窗,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對方:“什麼事?”

  對方是個男性,身高看着不足一米六,頂着飛機頭,本來氣勢洶洶的過來砸車門,看到謝遇知那張生人勿近的臉,瞬間沒了底氣。

  “哥兒們,你撞到我車了,你看怎麼處理啊?”

  謝遇知往外面看了眼,“你壓線。”

  飛機頭:……

  “不是,哥兒們,你,撞我車了!你得,你得賠我維修費!”

  謝遇知拿出手機,點點頭:“你等下。”

  “哎。”飛機頭看他準備要賠錢了,開心道:“咱們開車的路上難免碰到剮蹭,你看你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态度嘛,什麼壓線不壓線的,你後車撞前車就得……”

  “梁大隊長,天橋高架底下有車輛壓線,叫兩個人過來一趟。”對着手機說完,謝遇知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飛機頭驚恐地看着他:“不是,哥兒們你剛給誰打電話呢?”

  “負責這片區的交警。”謝遇知冷聲道:“有什麼問題嗎?”

  飛機頭頓時惱了,“你下來,你下來,我不是不講理的人,哎你這個人怎麼追尾還有理了?我今天非得好好給你掰扯……”

  謝遇知從車上下來站定,關好車門,舉目往高架橋上望了眼,居高臨下看向飛機頭。

  近四十厘米的身高差,飛機頭不到他兇口。

  “……就是,有話好好說,我這破車不值什麼錢,自己修修就成了,您忙,您忙。”飛機頭掉頭就走,心裡暗搓搓罵了句:今天算老子倒黴。

  謝遇知壓根沒搭理他,視線追随者宗忻那輛福特,直到福特車淹沒在車流橘色的光點中。

  兩名穿着制服的騎乘把摩托車往路邊一靠,向他這邊走過來,客客氣氣喊了聲謝隊。

  謝遇知沒給他們寒暄,指了指前邊那輛準備逃離現場的白色大衆,利落道:“壓線變道,你們處理下吧。”

  交警立刻上前,攔住了準備開車的飛機頭:“下車,出事駕駛證、身份證。”

  飛機頭都在心裡罵娘了,但是又不敢多說什麼,孫子似的熄了火拿好證件下車上交:“警察同志,我……”

  ·

  金城盛世7号館門口的迎賓美女身材火辣眉眼勾人,塗着鮮豔的口紅,對每一位顧客都表現的十分熱情。

  而那些進入會館的商務成功男士們,對于美女的主動投懷送抱來着不拒,上下其手,吃盡了便宜才放開迎賓小姐意猶未盡走進電梯。

  宗忻穿着米白色上衣,從褲兜裡摸出根煙叼在嘴角,戴上墨鏡,雙手插在褲兜随意看了看周圍。

  沒有便衣警察。

  倒是路邊有幾個染着黃毛的小混混在抽煙,聲音很大的聊着什麼,時不時發出幾聲張狂的爆笑。

  看來,陳林很按規矩辦事。

  宗忻叼着煙徑直上了台階。

  幾個美女看到他立刻花枝招展迎了過來:“喲,帥哥是新客吧?第一次來?”

  宗忻扶扶眼鏡框,擡手捏了捏美女下巴,“朋友約我過來放松放松,一般不來這種地方。”

  “朋友?帥哥的朋友,不知道我認不認識呀?”迎賓美女說着就往宗忻耳邊湊,嘴唇似有似無擦過他的耳廓,輕啟齒尖準備咬上去。

  宗忻微微側頸,避開她噴吐的熱氣,“我這個人喜歡玩點兒不一樣的,恐怕要辜負美人了。”

  迎賓一聽瞬間明了,攏攏披肩撩了下額前碎發,“哎呀,帥哥不早說。帥哥是過來找男朋友吧?”

  宗忻彈彈煙灰,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何傑,傑少。”

  美女聽到何傑的名字,臉色微不可見地變了變。

  “是傑少啊?”

  宗忻在她的反應中,覺察到一絲異樣,心中不禁暗自揣測,‘銷’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是啊,傑大少爺,他不會是今天放了我鴿子吧?”盡管心裡百轉千回把所有可能都揣摩了個遍,宗忻表面僞裝的仍舊無可挑剔,“他天天忙得脫不開身晾着我,我都快變成深閨怨婦了。”

  “哎呀,既然是傑少的人,那咱們就是自家姐妹……”美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表情一尬,“自家姐弟,自家姐弟。傑少這會兒在總經理辦公室,弟弟,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到包廂等他。”

  悍馬車在金城盛世對過遠遠停下來,謝遇知看着門口正在和幾個女人糾纏的宗忻,眉頭微鎖。

  他還以為,車是别人借來開的,沒想到居然是車主本人。

  而且,車主本人現在還在這種聲色場所門口做|嫖|客!

  謝遇知艱難控制着想要沖上去把宗忻扛回家的沖動,抓着方向盤的手指不由攥地更用力了。

  眼睜睜看着宗忻像個浪蕩二世祖對美女迎賓吐煙氣,拍着人家屁股進了7号館,謝遇知的焦躁神經成功被挑起。

  他拉開車門,活動活動手腕,掏出黑色皮質手套戴上,黑着一張臉跟上去。

  ·

  “弟弟,你跟傑哥是怎麼認識的呀?我還是第一次見傑哥外面的相好。”美女迎賓走出電梯,引着宗忻往包間走,笑着搭讪。

  “我家裡窮的很,還有個幾歲的弟弟得了病等着用錢,傑少願意給我錢,各取所需呗。”宗忻笑了笑,簡單敷衍兩句,忽然反客為主,開始盤問美女迎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幹這行多久了?”

  美女迎賓一聽,忙道:“我姓金,你叫我聲金姐就成了。我在7号館待的時間長,其他人都得管我叫聲姐。”

  “金姐。”經過走廊鑲金邊垃圾桶的時候,宗忻熄滅了手裡的煙,開口問了句:“傑哥得多久啊?”

  金姐站在離他不遠處打開包間門:“我可說不好,得看總經理什麼時候放人了,你在這等着他吧,來都來了,總不會還急着走吧?”

  宗忻腳步一頓。

  謝遇知還在辦公室等着他,他的确沒有在金城盛世待太久的打算,不過,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演技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也沒有表現出着急離開的情緒,這個金姐怎麼會…

  電光火石間,宗忻立刻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笑意:“瞧金姐說的,好像我背着傑少在外邊偷了人似的。”

  “我哪有那個意思。”金姐就着他的話回了句,“弟弟,我還得下去陪客,你自己在這裡等吧,一會兒我會讓人把紅酒送上來。”

  “行,那謝謝金姐。”宗忻走進包間,簡單打量打量,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金姐也沒再多說話,臨走給宗忻把包間門帶上了。

  金姐走後,宗忻瞬間就收起了笑意。

  ‘銷’約他在金城盛世見面,定好的時間是35:25,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幾分鐘,‘銷’仍舊沒有出現,很可能‘銷’身份被識破了,他現在的處境或許很危險。

  繼續留下來等,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但如果這時候溜走,就無法知道‘銷’現在處于什麼局面。

  思索再三,宗忻還是決定在包廂繼續等‘銷’出現。

  ·

  謝遇知摟着陪酒女纖細柳腰走出電梯,勾着人往包廂裡帶,一邊解陪酒女衣服的扣子,一邊挑逗道:“我個人有些不良嗜好,不知道你玩不玩的開,能不能接受?”

  陪酒女眼神迷離,烈焰般的紅唇一個勁兒試圖往謝遇知臉上親,都被謝遇知不着痕迹的躲開了,她以為謝遇知欲擒故縱,這是嫖|客|們慣用的伎倆,故作嗔怒将謝遇知撲到包廂門上,嬌聲道:“我就是滿足你不良嗜好的小妖精,你想怎麼玩兒?”

  謝遇知踢開包廂門,順勢就把她拉進包廂,然後反腳輕輕一勾,門嚴絲合縫的關了起來。

  陪酒女擡手去解他襯衫領口的扣子,卻被謝遇知反手抵在了牆上,這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轉變,陪酒女都懵了。

  不過到底是混風月場的,對這種顧客的特殊小癖好接受非常快,一秒入戲,嗔怪道:“哎呀,你弄痛人家了。”

  謝遇知勾唇一笑:“委屈你先一個人在包間待着吧。”他随手抓起一塊毛巾塞進陪酒女口中,又用皮帶把人綁了往沙發一扔,緊緊手套推開包間門,摸到了宗忻的包間。

  第80章

  宗忻起身走到吧台,随手挑了瓶香槟倒上,捏着高腳酒杯輕輕晃了晃。

  其實,剛才那個金姐說什麼一會兒讓人送紅酒上來都是客套話,以7号館的豪華程度,包間裡什麼沒有?

  超大屏幕挂牆電視、吧台、廚房、卧室裡一整面牆的衣櫥、比軟床還舒适的沙發,吃的喝的應有盡有。

  這地方至今還沒被掃黃大隊一鍋端了,真得感謝市局放進來的卧底警察。

  他看看時間,和‘銷’約定的碰面時間已經足足過去十五分鐘,這麼長的時間,會不會是真的出什麼問題了?

  宗忻放下酒杯,食指搭在吧台上敲了兩下,那是個思考的動作。

  咔哒,包廂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

  宗忻猛然回頭。

  對方穿着得體的休閑裝,手腕處袖口卷到小臂位置,露出緊實的肌肉線條,他單手插着褲袋,目光和宗忻對視的時候,略微躲閃了下。

  “怎麼是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面對宗忻的質問,對方抿了抿唇,“我……我有些不放心,覺得事情有些蹊跷。而且,我不能讓你出任何事。”

  “你這樣太冒險了!”宗忻緊盯着他,視線鋒銳,“之前你幹掃黑除惡沒少在這種聲色場所露面,随便碰到見過你的人,你前途都得玩兒完。”

  “我不在乎前途!”陳林立刻道,“反正我幹的是文職,根本也沒有上升空間。剛才我過來的時候跟小六打聽過了,他說金城盛世的老闆邱诃,正跟專程從國外飛過來的合作夥伴談生意,經理和主管全被叫去陪酒了,何傑也在。”

  “小六?”宗忻突然問道。

  陳林點點頭:“之前在掃|黑|除|惡|專項大隊的時候抓過的一個混混,年少不懂事誤入歧途,擱拘留所待了半個月,出來後洗心革面了。我看他人品還不錯,就長期發展了一下,現在是我的線人,讓他在金城盛世盯梢的事,我跟上面打過招呼的。”

  宗忻聽完隻是沉默片刻,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陳林覺得自己在包廂再繼續待下去會引人懷疑,斟酌了會兒繼續道:“我就在隔壁房間,萬一有什麼事情,盛隊你喊我。”

  “嗯。”

  宗忻淡淡地回應一個字。

  “那……那我先過去了。”

  陳林一步三回頭,看表情,是真的放心不下宗忻,但宗忻什麼都沒說,甚至目光都沒有放在他身上,陳林心裡頓時五味雜陳,那是一種說不出來是什麼的情緒。

  不是男女或是男男之間的感情,他不是同性戀,他很愛剛給他生下孩子的妻子。

  但對心目中一直崇拜的盛陽……

  陳林很難形容自己對盛隊的心情,或許是追星的感覺,也或許是對于犧牲和奉獻精神的信仰,總之,情愫很複雜。

  他轉頭幫宗忻把門輕輕帶上,繼而走進斜對過包廂。

  這時,電梯門打開了,從電梯裡走出倆西裝革履的男人,其中一人帶金絲眼鏡,黑色裡衣外套藏藍色平駁領西裝,頭發黑玉般帶着淡淡光澤,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透着銳利鋒芒,目光銳利如同鷹隼。

  旁邊的人則滿頭銀色長燕尾,白襯衫黑西褲,淺褐色眼眸裡封着淺淺的笑意,眼尾地方有顆小小的黑痣,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帶着點勾人的意味。

  “琛哥,我送您。”

  金邊眼鏡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客套話說的卻丁點破綻都沒有。

  被他喊琛哥的銀發男人駐足,對他剛才的話恍若未聞,擡手指了指身側标着107的包廂,似乎很感興趣道:“聽說,是你的相好?”

  金邊眼鏡臉色微不可見地沉了沉。

  “他家庭不好,有個生了病的弟弟,我是看他可憐,就放在身邊養着,前兩天說弟弟沒撐住,過世了,剛回老家辦完喪,我怕他一個人想不開,準備今天帶他出去散散心。”

  周宴琛收回手,若有所思想了會兒,似乎頗為欣賞他的做派,笑道:“早就聽說傑少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道上混,總得有幾個真心相待的兄弟,不然回頭出了事,誰給咱們擋刀子?對身邊的人好是應該的,琛哥您說是吧?”

  何傑回看着周宴琛,神情輕松應對自如。

  面對何傑滴水不漏的回答,周宴琛沒接茬,而是揚揚下巴,腔調松懶道:“介紹介紹?”

  “琛哥說笑了,他怕生,膽子小,怕是入不了您這種大老闆的眼,要是您也有這方面的癖好,7号館有的是人伺候,長相、技術都好的很。他可不會伺候人,折騰起來牙尖嘴利的,疼着呢。”何傑伸手,非常尊敬且禮貌道,“琛哥,我送您。”

  周宴琛也并沒有堅持,點點頭,“怪不得邱诃這麼重用你,是個人才。”

  “是邱董看得起我提拔我。”

  何傑把周宴琛送走後,才回到包廂,推門而入。

  “盛副支隊。”

  宗忻剛好吸完一支大重九。

  北方人吸煙一般都是中華、黃鶴樓、利群和紅塔山這種,宗忻是南方人,吸不慣北方的煙味,最愛的就是大重九,但他平時兜裡揣的都是華子,無他,單位送禮首選煙,誰手裡都有幾條放着。

  他掐了煙頭,示意何傑坐。

  何傑整理下西裝,走到他對面坐下,表情嚴肅,和剛才與周宴琛周旋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罂’的對接失敗了,他們好像覺察到了什麼,本來确定這月底在雲貴交易,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在前三天取消了。另外,上邊要我們查的當年方尖是怎麼成功逃離金三角的事情,還是沒有進展。”

  宗忻眼神微變,但隻是一瞬間就恢複如常:“一點都查不到嗎?”

  何傑搖搖頭:“查不到。”他靜默片刻,忽然道:“我不是很明白,上面表現的對方尖那麼信任,為什麼還要背地裡查他?他歸隊的時候,就應該按照正常流程,和深海的檔案一起永久封存,留下方尖檔案,任由暗網對其發布追殺令,這根本不符合省廳那些人的強硬做派。”

  “或許,這中間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方尖和深海的情況不同吧。”

  宗忻盡管心裡對‘銷’的分析十分贊同,但嘴上卻不能說出來,他們無權揣度省廳的意思,更何況,連深海本人——曾經任職深夏市公安局局長的秦大教授,對此都毫無異議,可見,省廳把方尖個人信息放出去的做法,是有其他考量的。

  再說,謝遇知自己對此也沒有任何不滿。

  隻是,按照現在他們查到的所有線索、以及之前周宴琛自己說的那些瘋言瘋語來講,好像謝遇知曾經确實在黑三角聲名震天。

  一個在國際最大走私販毒集團——深網有着各種傳說,甚至追殺金額高達過億身價的人,方尖和深網之間的牽扯,應該不僅僅是警察和毒販勢不兩立的關系那麼簡單。

  省廳對方尖現在就是一邊用着,一邊懷疑着,行動上不打壓,任務上不限制,卻暗搓搓動用了深入多少年的卧底這條大動脈,對十年前爆破暗網服務器的方尖開始徹查。

  他們到底知道了些什麼秘密,這麼急切地想要驗證真僞?

  宗忻腦子裡快速掠過迄今為止不管是局裡、還是省廳對謝遇知的做派。

  深夏市公安局抓獲毒枭潘季後之後,京台省廳立刻出面,雷厲風行将還在養傷中的謝遇知調回京台市公安局,讓其在家中養了近兩個月傷,根本沒有安排任何職位,調到京台市公安局也是在815爆炸案刑偵科出警的警察都犧牲後才做的安排。

  謝遇知在深夏禁毒口任支隊長,到了京台市公安局,直接調到了不擅長的刑偵口,級别也降到了副級。

  包括李副局他們對謝遇知的态度,好像都有意無意的,在避諱着什麼。

  禁忌。

  方尖就好像市公安局和省廳的禁忌。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宗忻拉回思緒,不管怎樣,現在都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而且,身為警察,無論處于何種環境下,都不能對上級下達的命令抱有懷疑和反抗态度,“想辦法繼續聯絡‘罂’,深網必須端掉,雖然我們救了三十二名蜂後,但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成百成千的受害者,更多的蜂後、瘾君子,他們仍陷于黑暗中,若是我們做警察的都救不了他們,那他們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懂嗎?”

  “我知道。”何傑咬咬嘴唇,不平道:“我隻是将心比心,現在,我們都是幹卧底的,接觸到的人全他麼是罪犯,幹的事多少都見不得光,想破案就做不到完全的偉光正,可是,一旦咱們這些人手上沾染了人命、毒|品,咱們也就跟着完了,那身皮也救不了咱們。方尖是立了一等功,咱們可沒有,到時候會不會跟着……”

  “何傑!”宗忻立刻打斷了他。

  何傑忽然回神,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過離經叛道之後,立刻住了嘴。

  “對不起,是我胡言亂語,腦子不清楚了。”

  “調整好你的心态,如果有任何問題立刻通知我,我會想辦法把你換掉,心理素質不夠強硬的話,你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不隻是你,還有這條大動脈連接的其他線。我希望你作為一名刑偵警察,能夠對自己和其他同志的生命安全負責。”

  宗忻蹙眉,語氣冷肅。

  何傑扶扶金色眼鏡框,迅速冷靜下來:“我明白。”

  宗忻颔首:“除了這些,還有其他事情彙報嗎?”

  何傑擡頭,嗯了聲:“就在剛剛,深網莊家周宴琛和邱诃見面了。”

  ·

  “對此,你有什麼看法呢?方——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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