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老盛家的姑娘啊，還真不錯。不僅人長得盤亮條順，而且也很有禮貌很熱心呢。我之前有一次東西買多了不好拿，還是她幫着我把東西從超市拎回來的。”

　　“是啊是啊。他家姑娘是學跳舞的。之前我們舞蹈隊去參加區裡的比賽，我請她幫忙指導，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跟着我們忙前忙後了一個多月呢，一句怨言都沒有，真是沒話說！”

　　“哎，好好的姑娘怎麼就生在了那種家庭。老盛家兩口子就是遊手好閑的，兒子也是整日不務正業，日常開銷哪個不是從姑娘手裡拿？”

　　“沒錯沒錯。那天跟盛家那婆子打麻将的時候還聽說姑娘住家裡要交房租！我當時都驚呆了。你猜盛家那婆子怎麼說？姑娘遲早要嫁出去，嫁出去了就是外人，外人住家裡當然要交房租。從此我就知道盛家那兩口子人品有問題，再也不跟他們玩牌了。”

　　“還有好些事你們不知道嘞！我呀就住在他們家樓下，他們家有點啥大的動靜，我都聽得一清二楚。”樓下的鄰居搖頭歎息着道。

　　“什麼事？什麼事？”一群大媽紛紛被吊足了胃口。

　　還别說，大媽們講起這些坊間傳聞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就連一開始滿懷不屑的肖承，此刻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深入共情了。

　　他豎起了耳朵，等着那位樓下的鄰居大媽接着講。

　　“盛家兩口子對這姑娘三天兩頭的就是罵，我經常能聽到摔摔打打的聲音。而且這姑娘以前就鬧過自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大家一聽，一個個更是伸長了脖子等後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樓下鄰居大媽。

　　“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

　　“真的假的？怎麼沒聽說過。”

　　鄰居大媽娓娓道來：“當然是真的。不過好些年前了，那時候他們新搬過來，所以也不熟悉。那天應該是夜裡，過了淩晨了，救護車都來了。被吵醒後我就起來看了看，然後發現電梯停在樓上，我就從樓梯走上去看了一眼，你們猜怎麼着？”

　　“那姑娘是被擔架擡出來的，直接就送去醫院搶救了。後來有段時間在電梯裡碰到那姑娘，都是不怎麼說話的。也就是這兩年，才漸漸好起來了。沒想到今天又鬧了這麼一出，真是作孽。”

　　肖承聽了也難免唏噓不已。這種原生家庭也太讓人窒息了！

　　他悄悄地又走到了晏一灼身旁，“哥，你剛才都聽到了吧？”

　　晏一灼當然一字不差地都聽到了。

　　哪怕親耳聽見，他也依然無法想象，盛棠過的是一種怎樣艱辛的生活。

　　她明明應該是一株嬌豔盛開的西府海棠，燦爛熱情，然而她卻在美妙的花期裡，被硬生生地折了枝，甚至要永遠錯過花期。

　　尤其是聽到她的鄰居說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自殺了。

　　究竟是遇到了怎樣難以克服的困境，盛棠才會一次次地選擇輕生？

　　她明明是開朗活潑的個性。就算以前她一邊打工一邊上學一邊跳舞，每天忙得連軸轉，有時候一連打幾份工，她也從來不覺得辛苦不覺得累。怎麼就被父母逼到了輕生的份上？

　　心底像是被什麼利器狠狠地剜着，泛起了一陣一陣尖銳的疼痛。他緊緊攥着手，上挑的清冷眉目被皿絲填滿，理智早已被摧毀，神情如癫如狂。

　　他擡頭看了眼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然後目光決絕地擡步走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肖承一把把他熊抱住！

　　“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放開！”晏一灼低吼道。

　　“哥，求你了！咱冷靜一下行不行？你知道你這一腳沖過去，會引起多大的連鎖反應嗎？”

　　“消防和警察都在，你去也是添亂啊。”

　　“而且……而且你想想，你要是這麼不管不顧地出現，很有可能不是幫了這姑娘，而是害了她啊！”

　　肖承滔滔不絕地一陣瘋狂輸出，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才終于看到晏一灼有了一絲動容。

　　“那你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她跳下來嗎？”晏一灼面色慘淡地質問他，那雙子夜星辰般的眸子此刻一片稀疏破碎，裡面布滿了濃郁的沉痛，還有許多複雜到讓人無法看懂的情緒。

　　肖承抿了抿唇，他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晏一灼，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他拉下了神壇，甚至讓他抛棄了骨子裡的驕傲和矜貴。

　　“诶——快瞧！那姑娘進去了！”

　　“救下了！”

　　“救下了！”

　　這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和鼓掌聲！

　　晏一灼再度擡頭望去，果然飄在窗口的那抹身影不見了，他長長地松了口氣，握緊的拳頭此刻才敢松開，掌心留下五指深深的壓痕。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們走吧。”随着人群漸漸散開，肖承也催促着晏一灼趕緊離開。

　　“你先回去吧。”晏一灼淡淡地對他說道。

　　肖承的心髒因為他的話而再度蓦然墜沉，他按壓着心口處，感覺這種情況再來幾次，他就要當場挂了。

　　“哥，你什麼意思？你不走嗎？”肖承要哭了。

　　他懷疑今天晚上點的外賣有問題，把晏一灼吃出毛病來了。

　　“我等會兒再走。”晏一灼心神不甯地看着那棟樓房。

　　肖承已經生無可戀了，撒潑賣萌打滾這些對晏一灼都不管用，他隻能把心一橫，“那我也不走，我留下來陪着你，哥。”

　　好在天色越發地深沉，這個小區的照明很暗，所以晏一灼并不容易被發現。

　　再後來，大家都各回各家了，小區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根本就沒發生過。

　　肖承也不知道晏一灼什麼時候才離開，等得有些無聊，在一旁踢石子玩。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才湊到晏一灼身旁小聲八卦，“哥，你跟這盛姑娘是什麼關系啊？”

　　晏一灼用涼薄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薄薄的眼皮就跟刀子似的，肖承頓時就不敢問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然後做了個封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