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褚如展之後,警察局的人松了口氣。
“他是買兇殺裴誡的人,此事無疑了。”牛懷古靠坐在辦公室裡,骨頭都軟了幾分。
從兇殺案到今天,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如此大案,半個月就能理出眉目,進度是非常罕見的。
處在案發初期,家屬會難過、憤怒,警察局也會緊張。
可翻看以往的案子,緊張期也不過半個月。半個月之後,家屬多半是耐性等待了,警察局也少了很多的責任感,不再火急火燎。
慢慢查,有時候就不了了之了。
半個月能出現這麼多的進度,牛懷古想了想,沒有顧輕舟私下裡調查,是做不到的。
于是他去了顧輕舟的辦公室。
“司長官,這次差不多能找到兇手了吧?”他問顧輕舟。
顧輕舟這次沒有微笑。
她不微笑,牛懷古就感覺自己不智障了,松了口氣。
顧輕舟道:“這次,差不多。”
牛懷古道:“褚如展還要再審,他很狡猾。司長官,他為什麼不找個人代替他自己去買兇,非要親自出面呢?”
顧輕舟道:“哪有那麼多可以信任的人?褚如展一貧如洗,靠給人做家教賺錢,他估計連可靠的親人朋友也沒有。
随便找個人,替自己買兇,難道不擔心那人承受不住自首嗎?到時候,豈不是功虧一篑?還不如親自出馬。”
“對對,謹慎要緊,有的人隻敢相信自己。”牛懷古道。
接下來的三天,警察們對褚如展進行輪番審問。
這人窮,沒底氣和警察硬抗,到了第四天,當警察一邊審問一邊辱罵他時,他終于崩潰了。
“峤兒愛的人是我,我們不是奸|情,是愛情!”他大聲道。
這句話,就奠定了本案。
褚如展所有的隐瞞,都一瀉千裡。
後面審問時,他差不多就是有什麼說什麼。
顧輕舟沒有回家,連夜旁聽。
“......不是我給她做英文老師才認識的,是我們先認識了。我們在書局就認識了,我給她講詩,講文章,那時候就很熟了。”褚如展道。
胡峤兒和裴誡的婚姻,一直都不幸福。
裴誡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在南京時就到處勾搭,胡峤兒早已對他死心了。
當初和裴誡結婚,也不過是家族的聯盟,她哥哥是南京軍部的,和裴家算是門當戶對。
裴誡說很愛她,這讓胡峤兒費解。
他一邊禁锢着她,不許她和任何的男人接觸,一邊自己又到處勾搭。
什麼歌女、舞女甚至名媛,他都能勾搭上,偏偏對着胡峤兒,又是一番深情。
他的深情還不假,經常買東西讨好胡峤兒,也算是很用心的。
胡峤兒一開始,也有過幻想。後來就明白,哪怕他再好,不夠專一的愛情,她也不想要了。
裴誡對胡峤兒,更多的是霸占欲,以及吹噓。
胡峤兒的漂亮,是他朋友圈子裡出名的,裴誡最愛吹噓自己的老婆,美麗,聰穎,懂事又聽話。
胡峤兒就明白,他愛她,就像愛自己的一塊名表。
這名表他很珍貴,小心翼翼的呵護,戴出去可以顯擺,很有面子。但是,他絕不會隻買這一塊表。
胡峤兒是人,她不想做表。
她一直很苦悶,直到到了新加坡,偶遇了褚如展。
這人貧窮,不會到處勾搭,也沒錢去勾搭,但是對她很好,很浪漫。
這樣的浪漫,符合胡峤兒的審美,她淪入了愛河裡,一發不可收拾。
她對裴誡也越來越冷淡。
而裴誡,那時候正在勾搭孫瑾,對胡峤兒的看護也松懈了些,胡峤兒借助學英文,每周都能見自己的情郎兩次。
直到有一天,胡峤兒受夠了。
她哥哥讓她打聽司行霈的下落,她被司瓊枝威脅時,她感覺自己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在婆家,都隻是工具。
于是她約了褚如展私奔。
那天,她剛剛受到了司瓊枝的威脅,情緒是最崩潰的時候,她也最不理性,約了褚如展。
“我到的時候,看到了裴誡的汽車。裴誡竟然比我先到,他和她争吵,她在哭。我不敢走進,怕給她惹麻煩。
沒想到,裴誡突然拿出了匕首,一連捅了她四刀。我當時吓壞了,手裡又沒有武器,隻得躲在旁邊,不敢出去。”褚如展道。
褚如展說到這裡,幹瘦的臉上露出深深的痛苦。
他的眼淚綿延不絕,不停的流淌。
他不過是那麼一瞬間的怯懦,裴誡就把胡峤兒給殺死了。
裴誡殺了人,匆匆忙忙上車,離開了那條街。
他走遠時,褚如展去看胡峤兒,她已經斷氣了。
褚如展在那個瞬間,想到了很多事。
“我害怕報警。一旦報警,裴家會遮掩,會把這件事暗地裡處理掉。峤兒的父兄不在新加坡,她連正義都得不到。”褚如展道。
他的眼淚,還是不能停住。
于是他離開了。
他任由胡峤兒躺在那裡,等路過的人看到她,他隻是偷偷給報社打了電話。
報紙上先見了胡峤兒的遺體,裴家再也壓不住了,胡峤兒的其他親人,應該會給她一個公道。
可褚如展不甘心。
他把自己母親留給他的兩件玉器賣了,那是他的傳家寶。
拿到了一大筆錢,他明明可以下半輩子無憂,等待着胡峤兒的父兄替她讨回公道,但是他害怕。
害怕裴誡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要親自給胡峤兒一個公道:讓裴誡給她償命。
于是,褚如展穿了件破舊的衣裳,一直跟着裴誡。
他原本就消瘦,再把臉上抹黑,穿上乞丐的衣裳,簡直就像是乞丐。
他跟蹤了裴誡好幾天,終于得到他的行蹤。
“我知道他回家的路線,在他上船之前,偷了他的錢包,他的護照就在裡面。然後他沿着原路返回,正好就在那個殺手的路線上。”褚如展道。
說罷,他告訴了警察,他把裴誡的護照和錢包藏在哪裡。
警察去搜,果然搜到了他賣玉器的憑證,也收到了裴誡的護照和錢包,以及褚如展跟蹤他的種種路線。
“除此之外,我還有當天晚上峤兒的手帕,全沾染了皿。她放在兇前的,被刺破了。”褚如展道。
警察也拿到了手帕。
破洞正好就是兇器刺穿的,也沾滿了皿,證明褚如展當晚就在現場。
到了此處,這個案子就很清楚了。
胡峤兒約了情郎私奔,被裴誡半夜回來堵住。裴誡和她争執時,她肯定是口不擇言的承認了,所以裴誡大怒之下殺了她。
而她的情郎,就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切,決定要讓裴誡皿債皿償。結案之後,司瓊枝有點糊塗,她問顧輕舟:“等一下,大嫂!是誰拍了我和裴誠路過那邊的照片?裴誠的襯衫怎麼弄到了皿迹?還有,孫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