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害怕，她說出的話才有人聽。

　　“你昨日去了書房？”沐老夫人開口道。

　　她的聲音淡淡的，既不冷漠，也不憤怒，好似隻是閑話家常。

　　傾城無須隐瞞，她解釋道：

　　“是，傾城歸家理應告知父親。”去書房拜見沐相爺，這本無可厚非。

　　沐老夫人也點頭道：

　　“嗯，你做的對。”

　　可沐老夫人想說的事并如此，她繼續問道：

　　“他可與你說了傾心想要拜淨心大師為師的事？”

　　傾城心頭一動，想到沐老夫人交代她的說辭，便也坦言道：

　　“說了。”

　　她又一次失望，對此全是沐傾心的功勞。

　　沐老夫人點點頭，目光柔和帶着一絲疑問。

　　“你是怎麼想的？”

　　沐相爺何其可悲？

　　遇到問題自己不去解決，反倒想着女兒替其出頭。

　　沐老夫人可不記得，她什麼時候教過沐相爺如此作為。

　　傾城拿捏不定沐老夫人的心思，便将沐相爺的那套說辭講了出來。

　　“我與二妹妹是親姐妹，她想要的東西，我必定會幫她達成。”傾城巧笑嫣然，一副乖巧模樣，越發惹人戀愛。

　　沐老夫人對于傾城，多少也有些關愛。大概是傾城第一個讓她感到舒心的人，相處起來也有一份祖母對孫女兒的疼愛之感。

　　“這也是你父親的教授？”沐老夫人目光一閃，語氣略有不滿。

　　細小的改變，已經暴露的沐老夫人的内心。傾城淡然道：

　　“我們本是同根生，将來自要互相依存。此話雖有父親的教導，但傾城也想為妹妹做些事。”

　　她不否認沐相爺說過的話，但也從中挑明自己的意思。她是在團結友愛，至于沐傾心怎麼想，那就不幹她的事了。

　　在沐老夫人眼中，傾城就是那溫柔可人的小綿羊。她如何去與沐傾心鬥呢？

　　思及至此，沐老夫人的眼神閃過一抹厲色。語氣也變得深沉。

　　“傾心資質平庸，恐入不了淨心大師的眼，你去言說，恐會誤了師徒情分。”

　　因為沐老夫人此言，傾城感動的差點掉出眼淚。

　　沐老夫人雖然也是利用她，但卻也是真為她好。

　　沐相爺沒有點名的事，沐老夫人卻對她分析透徹。

　　是啊，如果她不是與淨心的關系比較複雜，單憑一個剛剛拜師的小徒弟，對師傅言說這些事，若惹師傅不快，結果可想而知。

　　沐相爺難道想不到這些嗎？

　　不，他比認識人都清楚。

　　可是，他為了沐傾心能夠得到淨心垂青，便甯願舍棄傾城，也要讓傾城言說。

　　一股暖流湧遍傾城周身，她看着沐老夫人，眼中越發溫柔。她提醒道：

　　“我見二妹妹今早還給師傅送去了糕點，或許也能師傅喜歡呢。”

　　沐傾心的計謀不單單如此，她就那麼喜歡沐相爺嗎？

　　在相信沐相爺的同時，她更相信自己的内心。

　　沐相爺以往他喜歡的女兒對他究竟如何？

　　若到了必須要舍棄的地步，沐傾心對他也毫無憐愛。

　　“什麼？她居然私做主張。”沐老夫人大怒。

　　她隻防着沐相爺，卻沒想到沐傾心竟還有後手。

　　“來人。”沐老夫人怒喝一聲。

　　一位老嬷嬷走了進來。

　　“老夫人。”

　　沐老夫人吩咐道：

　　“去将二小姐給淨心大師送去的糕點取回來，和院子裡的人講好，誰也不許提起此事。”

　　她的面色冰冷，眼神更是犀利中透着冷漠。

　　“是。”老嬷嬷不敢多問，恭敬退了下去。

　　傾城心中一頓，果然，在沐府之中，隻有沐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玲珑心思。

　　沐傾心此舉雖然看起來沒什麼關系，但若是被傳出去，又會為沐府帶來什麼？

　　此事不用别人說，淨心本人無意中透出一點，沐家也無翻身的機會。

　　傾城不得不佩服沐老夫人的未雨綢缪，她之所以放任沐傾心的行為，便是想到了淨心不喜。

　　想要讨淨心歡心，很難。甯白貢獻了财力，蘇武貢獻了幽默，可是，沐傾心有什麼？

　　幾盤淨心并不喜歡吃的糕點，一個似有似無的崇拜。

　　沐傾心還以為淨心是沐相爺那般好糊弄？

　　可在沐老夫人面前，傾城不得不詢問道：

　　“祖母，這是為何？”

　　她不能表露太多認真，身為沐家嫡女的她，應該一切事物以沐老夫人為先。

　　哪怕，她早已明了。

　　沐老夫人這才慈愛地拉過傾城的柔荑，輕輕握在手中，滿是憐愛。

　　“城兒，你總是那麼良善。你當傾心是姐妹，可有些事别人若是做慣了，有一天不做，便會成為怨恨。升米恩鬥米仇，你二妹妹的事還得從長計議。”

　　在沐老夫人心中，傾城是可人的，也是善良的。

　　她的心中沒有那麼多的陰謀詭計，也十分否和一位大家閨秀的品行。

　　她拍了拍傾城的手背，又說道：

　　“淨心大師難得收你為弟子，大師乃是得道高僧，許多問題你可以與他言說。”

　　淨心深得沐老夫人信賴，沐老夫人樂得傾城與淨心親近，但對于沐傾心，還是先做好分本就好。

　　“是，祖母，孫女兒明白。”傾城乖巧嫣然，不曾有過半分逾越。

　　沐老夫人便是如此，在什麼位置，做什麼樣的事。

　　在沐府的幾個孩子當中，沐逸寒是最為重要的大少爺，傾城是大小姐，可沐傾舞亦是嫡女。隻有沐傾心，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此生的成就不會高于傾城與沐傾舞。

　　可偏偏她看不清現實，總想着一步登天。

　　這才是沐老夫人最為厭惡的。

　　沐老夫人越看傾城越覺得可人，索性便道：

　　“傾心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一切自有我去言說。”

　　她不想因為此事而令傾城煩心，傾城是要有大作為的，府中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應該分了她的心思。

　　傾城也很識趣道：

　　“孫女兒怕祖母受了勞累。”

　　這件事她還可以處理，不會有什麼為難。

　　沐老夫人卻搖頭。

　　“區區小事罷了。淨心大師的弟子哪裡是那麼好當的，你和傾心雖都是沐家女，但你要記住。你是嫡出，她是庶出。即便你們将來嫁做人婦，這種觀念也是消除不了的。”

　　沐老夫人從來與傾城言說的都是，姐妹同心，其利斷金。今日竟然罕見說出沐傾心與她不同的話題，令傾城着實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