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到封雲霆眸光裡閃動着的情緒。
乞盼，或者說是，哀求。
“沒有，”時繁星别開臉，“就算是一個陌生人遇到困境，我也會盡量幫忙的，更何況你還是孩子們的父親。”
封雲霆沉默了良久，輕輕點了點頭：“是啊，你一直是個善良的姑娘。”
“我們不要談論這個話題了好嗎？”時繁星道：“你的手臂到底有沒有事？需不需要去醫院？”
封雲霆的臉色慘白，微沉着臉搖頭：“不用。”
“還疼嗎？”
“一點點，能忍。”
可時繁星分明看到他仍舊死死的按着左手臂，用力到身體都微微顫抖。
“不說這個了，”封雲霆主動轉移了話題，“你剛剛說的那個要鑽石手鍊的客戶，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時繁星頓時來了興趣：“什麼辦法？”
“我在想，如果是男士，那多半定制的是戒指或者是領帶夾一類的配飾，手鍊基本上隻有女孩子喜歡，而且是年輕女孩子。”
時繁星皺眉問道：“為什麼是年輕女孩子？”
“這也是個概率，大多數40歲以上的女性，在選擇手部飾品的時候，都會選擇镯子，而非手鍊。無論是金的、銀的還是玉的，她們似乎更喜歡這些重量稍微大一些的。相對來說，手鍊更加年輕化，而且她選擇的材質是鉑金，給出的預算又不高，所以幾乎可以下定論，這個客戶應該是一個15歲到30歲之間的女性，即便不是，那這件首飾将來也是要送給這個年齡段的人，作為禮物。”
時繁星幾乎沒見過他在商場上的那一面。
現在突然聽他侃侃而談舉重若輕地就把目标客戶分析的快速又準确，突然覺得有些割裂。
現在的封雲霆，跟二十三歲之前的他，好像真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從前的他溫柔，傲嬌，義氣，還有些沖動，而現在的他更加成熟穩重，除了在感情上有些磕磕絆絆之外，在事業上真的可以用運籌帷幄來形容。
“小星星，别這麼看着我。”
時繁星如夢初醒，迅速回頭，轉頭去把電腦重新拿了回來，打開，放在他面前：“你繼續，我聽着呢。”
封雲霆笑了笑，按着手臂，問她：“客戶除了在預算方面有要求之外，還有什麼限定條件？”
時繁星搖了搖頭：“沒有了。”
“那就可以肯定了，來定首飾的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還在上學，或者是剛工作不久沒有什麼積蓄。”
時繁星驚了：“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星星，你的設計天賦足以讓亞曆山大難忘，可是你終究是沒怎麼在商場上沉浮過。在談判桌上，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隻有了解對方，你才能用最少的籌碼拿到最大的利潤。”
這句話......時繁星越聽越熟悉。
“我們跟客戶其實也是一樣在博弈的，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先從客戶提出的要求，來反推他本人，再根據他的情況，為他量身定制，這樣成功率就會高上許多。”
“然後呢？”
“小星星，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現在是你去給沈如意定制一款手鍊，你手裡的錢又不多，隻有一萬塊，但是沈如意這種富家小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你要送，肯定不能送太廉價的，你會怎麼跟設計師說？”
時繁星反應迅速，她想了想，道：“沈如意屬猴，我的預算不多，那心意就顯得更重要，我可能會讓設計師設計一個簡單可愛的小猴子造型，鉑金價格高，可以選擇用其他便宜一點不易鏽蝕的金屬做猴子，隻有細細的鍊子用鉑金材質，而小猴子手裡捧着的桃子都用鑽石來鑲嵌，這樣又有趣又不會花很多錢。”
說完，她看向封雲霆。
封雲霆輕笑：“是啊，那我們再來假如一下，比如說你是陸爵，但是你破産了，身上沒有錢，你要送給沈如意一個禮物，你會怎麼跟設計師說？”
假如她是陸爵，還是破産的？
時繁星皺着眉搖頭：“我不知道，我可能會放更多的經曆在怎麼東山再起上，我不懂設計，預算和材質要求告訴設計師，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你看出區别了嗎？”
時繁星瞬間醍醐灌頂：“明白了！女生之間，不管是送給别人還是送給自己，要求都會很具體，但是男生則是更關心材質和預算，對于款式他們根本不怎麼懂的。”
“對，”封雲霆眼中滿滿都是贊許：“這就是男女思維差異了，所以你看，這筆訂單上，除了要求材質之外，其他細節要求一個都沒有。所以我斷定，下單的應該是一個男性，經濟條件不太好，他應該跑過很多珠寶行，但是報價都遠高于他的預算，最後他找到了時氏珠寶，因為你們急于成交一個訂單以挽回頹勢，所以不管價格再低都願意接，而那位男士最終也選擇了你們。”
被他這麼一分析，時繁星頓時有種撥開雲霧的感覺。
客戶的情況就這麼抽絲剝繭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
“有人說過你，把商場談判當成破案了嗎？”
封雲霆搖頭：“我身邊沒有别人了，我隻剩我一個，下屬們也不敢跟我這麼說話。”
“隻剩你一個？”
“沒有父母，沒有愛人，孩子也不在身邊，我身邊還能有誰？”
這句話，好像也有些熟悉。
時繁星道：“你還有爺爺，他是真心疼愛你的，還有林伯，他也是。封雲霆，其實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加孤獨的人，他隻能生活在黑夜裡，連面都不能露。你至少還享受過二十多年美好的時光，而他從一出生開始就六親寥落，孑身一人。”
“你在說誰？”封雲霆苦笑：“又是先生？”
“我......”
“小星星，我知道你心裡都是他，我也知道我這輩子都沒辦法比得上他了，但我隻有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