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瀚海化桑田,天降功德
聽完了太虛量天尺說的之後,紫發少年看向了邊上的陳莫白,不由得面露遲疑之色。
倒也不是他不願意,而是擔心這個計劃不行。
紫發少年:“主人雖然隕落了,但聖德大道之中,依舊滿是他的烙印,就算是有我的支持,若是主人被煉化成了聖魔,誰也無法從魔主的手中搶過這條大道。”
太虛量天尺:“盡力而為吧,主要是上一道保險。說不定天帝出征,立馬就解決了魔主。”
聽到這裡,紫發少年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點點頭化作聖德清光,融入了身下的戒尺本體中。
随後戒尺飛起,落到了陳莫白的身前。
陳莫白伸出雙手接過的瞬間,腦海之中就閃過了祭煉這件成道之寶的法門。
将千秋筆墨林的鎮派至寶帶走,自然要跟浩然一氣仙這個聖主說一聲。
太虛量天尺器靈則是沒有管這些小事了,直接就散化了這具幻象化身。
陳莫白去見浩然一氣仙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還有另外一個熟人。
“弟子拜見小師叔祖!”
太虛仙不知何時來了這裡,和浩然一氣仙在一起,看到陳莫白帶着千秋元陽尺過來,立刻起身行大禮。
紫發少年現身,對着浩然一氣仙說了自己要跟着陳莫白離開的事情,後者臉色黯然,卻也知道自己區區化神,在這等大事之中,隻有接受。
而另一邊,陳莫白也和太虛仙談起了這百多年來,天河界的變化。
太虛仙:“除了中州和天海之外,其餘絕大部分州陸,都已經完成了三界交融的過程。”
也就是說,除了中州和天海之外,天河界其他的地方,能夠容納練虛境界的修士了。
靈空仙界這些年處在戰亂之中,也的确是有不少練虛修士,想要偷渡下界,但絕大部分都被八部逮住了。
這也是為了保護天河界。
但也隻能夠防得住普通練虛和勢力。
太虛仙對着陳莫白坦白,說太虛真界之中,已經下來了七個練虛前輩,一旦發生意外,随時都可以出來鎮壓五洲四海的大局。
陳莫白:“除了太虛缥缈宮之外,其餘的勢力有練虛下來嗎?”
之所以關心這點,是因為東洲處在三界交融的中心,作為東洲正道魁首的五行宗,有必要查清境内的高端修士,做好預防。
“水母宮應該也有,不過玄元天出事之後,那邊各脈都已經自亂陣腳……”
太虛仙說了自己知道的事情,陳莫白也被提醒到了,他和水母宮之間還有一段恩怨沒了。
等哪天有空的時候,找當初來東洲找事的那兩個練虛算算這筆賬。
一個被自己逼得飛升了,另一個說是被關海眼了。
飛升那個好找,就是被關在海眼中的那個,想找她麻煩估計需要先鎮壓洪荒禦水旗,正好可以試試混元金鬥的威力。
想到這裡,陳莫白又問了一些有關水母宮的情況,知曉這個天河界最大的勢力,最近百多年,内鬥不休。
玄元天封閉之後,鲛與人兩族之間的矛盾,沒有上層的彈壓,在天河界這邊是徹底控制不住了,九大尊者之間互相攻伐,甚至鬧出過化神隕落之事。
“這也有可能是南宮瑾故意為之……”
太虛仙說了自己的看法,水母宮因為不在中州,所以他關注的也不多,但大緻的情況還是知曉的。
“肯定是鲛人仗着勢力龐大,目無尊長,犯下作亂。等我從幽冥歸來,就為天海師姐清理門戶。”
陳莫白和鲛人有仇,直接就給水母宮内亂的事情定性了。
太虛仙對此表示完全認同:“小師叔祖說得對,若是需要幫忙,可請空明祖師的谕令給我,我将太虛真界七位練虛前輩都調遣出來助陣。”
陳莫白:“區區水母宮,隻我一人即可鎮壓。”
太虛仙本來想說,那邊有洪荒禦水旗,但馬上就想起了現在千秋元陽尺已經跟了陳莫白,若是再喊上太虛量天尺下界幫忙,二打一肯定輸不了。
這個時候,千秋元陽尺也和浩然一氣仙說完了,回到了陳莫白手中。
“弟子恭送祖師。”
離開的時候,作為中州正道魁首的太虛仙和浩然一氣仙,盡皆是執弟子之禮,送别陳莫白和千秋元陽尺。
銀光一閃,陳莫白已經是回到了東洲。
雖然這百多年,他主要在仙門那邊搞教育,但這邊還是沒有放下的,時不時就來黃龍洞府見青女。
“靈空仙界的局勢,竟然已經如此崩壞了。”夫妻之間沒有什麼好隐瞞的,陳莫白說了仙界的情況之後,青女面帶憂愁。
原本她作為化神修士,再加上二十四顆定海珠,在天河界這邊,除去練虛之外,已經是最頂尖的高手。而現在,哪怕是作為練虛的陳莫白,都有些力不從心了。
對此,青女很擔心,夫妻兩人的美好生活會就此消失。
“夫人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陳莫白很有男人擔當,讓青女不要多想,好好看顧五行宗即可,天塌下來,他會頂着。
“一直以來,都讓夫君辛勞,如果我能有更強大的力量就好了。”
青女看着坐在眼前的陳莫白,容顔之上滿是心疼之色。
自從兩人相識相愛以來,都是陳莫白處理好一切難題,她坐享其成。而現在,陳莫白既為了天河界,又為了五行宗,更為了他們這個家,面對這場禍及三界的大劫,又要挺身而出,這讓青女感覺自己沒用的同時,越發難過。
“能者多勞,我既然來到了這裡,又和你在這邊紮根,面對此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以往陳莫白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大事,第一個念頭都是潤,畢竟他可以穿行兩界,隻要帶着青女回到紫霄宇宙,那麼這邊的大劫,無論如何,都無法波及。
但在天河界這麼多年,他對于這邊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還有諸多朋友弟子後輩,所以現在他腦海之中,隻有将魔主解決的念頭。
“姐夫不愧是人人誇贊的聖賢!”邊上化作人形之後,乖巧坐着的仰景,一臉仰慕的看着陳莫白。
在東洲這塊地界之上,陳莫白的名聲,如同太陽一樣,不僅僅是聖賢,更是大英雄,大豪傑。
就在陳莫白準備謙虛的時候,虛天空軌視界看到了一些東西,轉頭看向了東方。
青女這個時候也發現了異樣:“咦,大地好像在顫動?”
陳莫白一臉欣慰:“是東洲之上的地氣,在向着無邊沙海那邊彙聚,看來茗兒終于要道成了。”
這百多年來,卓茗的修為也早已經元嬰圓滿,她盡得陳莫白的真傳,在幫助九天蕩魔宗在東黎那邊布置完大陣之後,領悟到自身想要化神,需要完成當初立下的宏願。
瀚海化桑田。
所以回到東荒之後,卓茗除了手上的事情,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無邊沙海之上。
在青女調動五行宗全力配合之下,時至今日,終于是功行圓滿,将無邊沙海這塊大地的創傷愈合了。
陳莫白對着仰景說了一聲,就運轉虛空大道,帶着青女去為卓茗護法。
……
無邊無際的黃沙,從天上望下去,就像是盛滿金屑的巨鬥,灼熱的氣浪扭曲蒸騰,在過去埋葬了無數生靈。
卓茗站立在這片金黃的中心,雙足深陷,細密的沙塵在她腳踝邊打着旋兒,訴說着無數年來的死寂。
她沒有掐訣念咒,沒有引動風雲,隻是擡腳,向前,踏出了一步。
腳掌落下的刹那,并非沉悶的噗嗤聲,而是一種奇異的、仿佛春冰解凍般的“嗡”鳴,自沙海最深處傳來,微弱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片金黃的死寂。
足印落處,一圈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漣漪,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倏然擴散開去,隐沒在茫茫沙丘之下。
第二步落下,一株早已枯死不知多少歲月、被風沙侵蝕得隻剩下嶙峋的樹幹,突然從那幹裂的樹皮縫隙裡,抽出了一點刺目的翠綠。
那點翠綠顫巍巍,在灼熱的風中迅速舒展,化作一片嬌嫩、帶着點點露珠的葉片,随後又有兩片三片四五片,老樹發新芽,生機勃勃。
卓茗并未停步,如同在丈量這片大地創傷的脈絡。每一步踏出,足下那滾燙的沙礫顔色便深一分,從刺目的金黃,逐漸沉澱為一種溫潤厚重的土黃,最終化作一種蘊藏着無窮生機的、油亮的玄黑。
那是沉寂了萬古的地力,被她從東洲各處呼喚而來的地氣喚醒,掙脫了黃沙死寂的桎梏,翻湧而出。
她走到哪裡,這玄黑的沃土便如落在水中的墨迹,暈染開去。
一處幹涸龜裂的綠洲,開始滲出清冽的水珠,迅速彙聚成涓涓細流;嶙峋的風蝕岩下,星星點點的綠意如同燎原的星火,頑強地頂開沙礫,那是卓茗從兜率八景燈中灑出的草籽在生長。
突然之間,卓茗停住了腳步,并非力竭,而是感知到了某種呼喚。她俯下身,伸出手掌,指尖輕柔地拂過一片剛剛翻湧出的黑土。
就在她的指尖觸及的刹那。
噗!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仿佛響徹了整個天地的破土聲傳來。
一點稚嫩到令人心尖發顫的翠綠,如同最鋒利的劍,刺穿了沙殼,暴露在灼目的天光與幹燥的風中。
那是一株麥苗,纖細,卻挺直。
這并不是卓茗從兜率八景燈中拿出來的種子,而是在遙遠的過去,在這片還不是沙漠的大地之上紮根留下的苗種。無盡歲月的灼熱,也沒有将其生機磨滅,等到了今日卓茗的伸手觸及。
這是一顆仙苗。
在得到了地氣與水汽灌注之後,開始重生在這塊變得豐饒的土地之上。
就在這株仙苗複蘇之際,整個無邊沙海的上空,驟然風雲變色。這并非劫雲壓頂的毀滅氣息,而是浩瀚莊嚴、亘古長存的意志垂落。
厚重的鉛雲被無形的巨力排開,一道凝練如實質、散發着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尊貴氣息的玄黃色光柱浮現在了卓茗頭頂。
與此同時,她腳下剛剛翻湧出的無邊沃土,也猛然發出深沉渾厚的轟鳴。大地深處,無數璀璨奪目的金色流光,如同沉睡的巨龍蘇醒,從東洲各處奔騰着、歡嘯着,彙聚成一條條溫暖而神聖的鎏金之河,自卓茗足下升騰環繞。
但蒼穹之上的玄黃洪流,卻是始終都沒有降落。
靈空仙界,正在與無為仙君交談的天帝,突然擡手制止,以命運大道看向了引得自身悸動的緣由。
片刻之後,天帝長歎一口氣,說了兩個字:“天意!”
無為仙君聽了之後,很是詫異,因為天意不就是天帝的意志嗎?
而就在天帝說完之後,東洲上空那玄黃色的光柱,終于是傾瀉而下,與從大地深處升騰而起的鎏金之河交彙,将卓茗籠罩在了其中。
剛剛帶着青女挪移而來的陳莫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面色震驚。
因為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大地之中升騰而起的,是福德,這是卓茗自身的根果,也是她數百年來治理瀚海沙漠的功行。
而天穹之上落下的,是功德。
哪怕這件事情,對于天河界來說,的确算是一場功德,但要知道,這條大道,可是天帝的根基。
諸般功德,皆是天帝意志。
更何況,東洲這邊早已經是完成了三界交融,若是沒有天帝許可,不要說是卓茗了,就連陳莫白也拿不到一絲功德。
在玄黃與鎏金交織的光柱中,卓茗的身影顯得無比渺小,卻又無比偉岸。她對着不遠處五彩祥雲上陳莫白和青女見禮之後,又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玄黃,低頭注視了那奔湧的地脈。但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指尖那株小小的麥苗上。
她微微彎下腰,用指尖輕柔地,再次觸碰了一下那嬌嫩的葉片,以萬物靈犀将其生機徹底激活。
随後,以她為中心,一幅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壯闊的畫卷,轟然展開。
曾經肆虐萬裡的死寂黃沙,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垠的、翻湧着墨綠波濤的桑林,是阡陌縱橫、麥浪千重的膏腴良田,是水網交織、波光粼粼的豐饒濕地。
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飽滿的麥穗沉甸甸地垂下頭顱,清澈的渠水汩汩流淌,萬裡桑田,須臾成就。
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真實不虛的造物偉力!
改天換地的偉力并未停歇,瀚海化桑田的同時,那奔湧的鎏金與浩瀚的玄黃,仿佛找到了最終的歸宿,化作無數細碎而溫暖的光點,如同百川歸海,湧入卓茗的身體。
一口厚重的大鼎,從她的紫府識海之中飛出,一座座雄渾巍峨、承載着大地無盡歲月與厚重生機的山川虛影,在鼎身之上由虛化實,拔地而起!
這是卓茗的元神法相!
整個東洲大地的精魄與意志,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烙印于她的元神之内,與她徹底交融!
那困擾了古往今來無數驚才絕豔之輩的化神天塹,被她自然而然的輕松踏過。
所謂的瓶頸,在福德與功德之下,無聲無息,如春日殘冰消融于暖陽,指尖流沙散落于微風。
卓茗閉上了眼睛,将元神法相收回,細細感悟。
她身後,亘古的死寂荒漠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萬裡桑田如畫,生機勃發。
她立于新生的沃土之上,周身再無一絲驚天動地的異象,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腳下大地般的甯靜與厚重。
化神之境,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