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嬷嬷隻得就着她的手起身，語氣謙虛，“柳小姐客氣，我怎敢當小姐長輩。”

　　二人你來我往的閑聊，程嬷嬷看似嚴厲，但實則很是溫和，耐心的解答着柳江雲的一連串問題。

　　“程先生，清婉姐姐都要學什麼啊？”

　　“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掌家中饋，焚香，點茶，插花……”

　　“啊！”柳江雲抱着頭發出一聲尖叫，“怎麼這麼多，完了完了，那得學到猴年馬月啊，我腦子都快炸了。”

　　她誇張的哀嚎，引來幾人偷笑。

　　而王妍兮主仆則時不時望向巷口的方向，玉荷聽着柳江雲與程嬷嬷聊的火熱，嘴角不經意撇着，先生不也是府上花錢請來的，也就她們才會對一個下人推崇備至。

　　王妍兮雖笑看着，眼中卻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不一會兒，巷口方向終于傳來腳步聲，還夾雜着交談與歡笑。

　　林清婉與柳江雲紛紛看去，就見林軒逸、柳楓亭，二人并肩而行，邊走邊笑，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令人看之心愉。

　　柳江雲:“二位哥哥這般神采飛揚，當真是金榜題名時，錦衣凱旋歸。”

　　林軒逸、柳楓亭對視而笑，緩緩朝她們走來。

　　王妍兮幾不可見的後退一步，眼中隐含濕意，她緊抓着自己的衣袖，上揚的唇角壓都壓不住。

　　玉荷瞧見自家小姐紅通通的臉，不由在她身後輕推一下，示意她上前去，王妍兮咬咬唇，垂頭整理下衣裙，剛往前一步，就見有人比她更快些，已經朝那二人奔去。

　　“哥哥，林二哥哥。”

　　柳江雲一個箭步上前，雙眼亮晶晶的，“恭喜哥哥。恭喜林二哥哥。”

　　她聲音甚至帶了哽咽，看着柳楓亭，“不枉哥哥數月宵衣旰食，如今總算有了底氣。”

　　柳楓亭勾唇笑笑，伸手摸摸她的頭，他總算能留在盛京，他日進士及第，他便能名正言順的接掌林家，不再事事受人掣肘。

　　他擡眼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少女身上，眸中堅毅更笃。

　　可惜，林清婉并未看懂他眼中深意，沖他點頭一笑，福身道句恭喜。

　　柳楓亭，“多謝！”

　　王妍兮咬着下唇，再次想上前一步，卻見那人袖袍竟被拉住，柳江雲擋在她身前，嬌俏笑道，“林二哥哥，快讓我沾沾你解元的喜氣。”

　　礙于禮數，她隻拉着林軒逸衣袖一角，張口閉口的要沾喜氣，林軒逸何時與姑娘離的這般近過，耳尖有些紅，他看着柳江雲，無奈笑着。

　　這一幕出奇的和諧，王妍兮看着，袖中手陡然緊攥起來，面色有些許微白。

　　“光天化日之下，怎的如此沒有教養。”玉荷低聲嘀咕一句。

　　她聲音不大，離的遠些的自是聽不到，可一旁的程嬷嬷卻耳力驚人，她老眼一閃，餘光瞥向主仆二人，剛巧瞧見王妍兮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

　　程嬷嬷蹙蹙眉，不着痕迹的扯扯林清婉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她往後看，林清婉還有些不明所以。

　　王妍兮面上已恢複平靜，她目光往下，不經意看到她緊握泛着青白的手，眉頭一挑，半晌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這邊柳楓亭正呵斥柳江雲，“你一個姑娘家，怎的如此沒有輕重。這是盛京，不是江南，林兄高中解元，今時不同往日，暗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無論勢力拉攏，還是榜下捉婿，林軒逸都炙手可熱，若是讓人瞧見他與柳江雲拉扯，自己人知道沒什麼，可難保旁人不會大肆渲染。

　　柳江雲小臉一垮，瞪柳楓亭一眼，“啧啧啧，我這算什麼，你以前可是……”

　　觸及到自家哥哥冷下的眸子，柳江雲瞬間止住話頭，小嘴微撇:“你還不如以前呢，沒趣。”

　　她松開林軒逸袖袍，扭頭看向林清婉，“清婉姐姐，咱們可是約好的，等他們高中，咱們便一起出城遊玩，你何時有空，我給你下帖。”

　　柳楓亭聞言也看了過去。

　　林清婉，“家中功課安排的緊，回去我瞧瞧再給你答複。”

　　柳江雲點頭，“成，那我們就各回各家報喜吧。”

　　“清婉姐姐，林二哥哥，咱們改日再見。”

　　林清婉與林軒逸同時回禮，看着兄妹二人上車離去，這才上了自家馬車。

　　“你今日不是要上課嗎，怎的也來大街上了？”

　　林清婉，“我心裡記挂着放榜事宜，看不進書，先生疼我，便準我出府尋你。”

　　“那怎的不派人通知我，今日魚龍混雜，擁堵不堪，你一個女子，着實不安全。”林軒逸皺着眉訓道。

　　林清婉噗呲一笑，“二哥，有先生與…表姐在，我豈會有危險，你這還未入朝，就杞人憂天了。”

　　林軒逸無奈瞪她一眼，程嬷嬷笑着接口，“小姐可别這麼說，二公子所憂不錯，今日各家勢力聚攏，公子高中解元，已經很是惹眼，小姐出門，理應注意些才是。”

　　林清婉眨眨眼，“行，那等你高中狀元時，我定小心。”

　　林軒逸無奈，“我可是沒把握三元及第，你别抱那麼大希望。”

　　“二哥才華橫溢，自是可以的。”

　　三人笑笑，都不在開口。

　　而位置一角的王妍兮，則滿心失望寂落，她不時擡眼看向那意氣風發的男人，眼底盡是澀意。

　　他…竟自始至終，不曾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