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44章 不虛此行
軍隊。
绯晚心中大動。
什麼樣的軍隊?多少人?多少武器?目前在哪裡?怎麼聯系怎麼掌控?能為我所用嗎?……
許許多多好奇劃過腦海,绯晚迫切想知道。
因為她始終明白,她要實現的目标,最終必須靠強大的武力做支撐。
過去和眼前的一切宮廷鬥争,不過都是為以後做鋪墊而已。
但一瞬間,她壓住了所有念頭,保持了如同止水的心境。
隻因越是想得到,越要安穩。
绯晚沒有開口,靜靜等着和慶貴妃繼續說。
和慶貴妃也沒有要賣關子的意思,交待了上一句之後,直接道:“我如今身份所限,許多事不能親自去做了,這支軍隊,我暫且交給你。該怎麼用,如何用,你自行決定。若是最後消耗殆盡,而事情未成,那也隻是命數。”
绯晚又等了片刻,見對方暫停,等她的反應,才問:“姐姐既然有軍隊,為何不自己去找親人?”
上次密談,和慶貴妃說過,她有皿親被困在北瞿,生死未蔔下落不知。
既然有軍隊,為何不直接用?
和慶貴妃并不隐瞞:“因為,這支軍隊隸屬于北瞿的西河王。而西河王,本是北瞿先皇的勢力。當今北瞿的皇帝得位不正,對先皇舊臣極力打壓,西河王麾下任何人不敢輕舉妄動——西河王的原配妻子和嫡長子,都在北瞿京城為質,他現在的妻子,是北瞿皇帝給他安排的。如果你想獲得這支軍隊,需先救出西河王的妻兒。”
北瞿皇帝登基後,打壓了很多先皇舊部,北瞿朝中情況複雜,绯晚也有所耳聞。
便追問:“以西河王在北瞿的勢力,以姐姐神女使者的身份,都不能救出人質,姐姐為何以為我能?”
“我們是明面上的人,很多時候,掣肘太多。西河王試過多次,投鼠忌器,終究不能如願。而你——”和慶貴妃深深看着绯晚,緩聲道,“你很厲害,我信你能做到。”
“姐姐信,但西河王信嗎?”
“我會說服他。”
“若我不能做到,反而打草驚蛇,連累了西河王妻兒呢?”
和慶貴妃直言:“西河王極其愛惜妻兒,若因為你導緻他妻兒有失,他必定不會饒過你。他在咱們大梁有死士,會行刺。所以你若不是極其機敏謹慎,這件事,我不會告知于你。”
绯晚垂眸思忖。
她的機敏謹慎,通過經文紙條一事,和慶貴妃應該是滿意了。
用紙條遞消息,是和慶貴妃對她的考驗。
能在經文夾層發現紙條,是其一。
看到紙條無字而能想辦法找到字,是其二。
找到字還能認得出,是其三。
其中一項沒達到,今日坐在這裡,興許就不會聽到關于軍隊和西河王的事。
但……
绯晚搖了搖頭。
“姐姐,你如此信任,令我感動。但我再機敏,不過是在宮廷中争一争恩寵、搏一搏位份罷了,駕馭軍隊怕是……”
和慶貴妃聞言,愣了一下。
繼而微微挑眉,無奈地笑了笑。
“绯晚,你這份謹慎,讓我更放心了。”
但绯晚對和慶貴妃并未全然放心。
這一點,和慶貴妃顯然明白。
“妹妹。”她幽幽歎了口氣,“神女信仰之下,有些事,我不能說。上次未能對妹妹和盤托出,不是我不想。”
绯晚與她對視:“姐姐現在也未曾和盤托出。”
西河王和那支軍隊,不是和慶貴妃唯一的秘密。
和慶貴妃坦誠點頭:“對。”
但她沒有繼續透露的意思。
绯晚不逼她。
隻問:“姐姐所求,除了親人團聚,還有什麼?”
“神女護佑蒼生,佛陀指引彼岸。绯晚,你信麼,我這個困在深宮中的人,像是折了翼的鳥,竟在期盼天下太平、人人喜樂。”
和慶貴妃的回答,讓绯晚略感意外。
平靜與之對視,在和慶貴妃的眼裡,绯晚看到了淡然的自嘲,和缥缈的期冀。
“天下太平,這四個字,寫起來不過十幾筆,卻沉甸甸的,扛在肩上少有人擔得起。而人人喜樂,就更難了。便是太平盛世,也有生離死别愁苦怨怼,何談喜樂呢?”
和慶貴妃慢慢說着,最終笑笑:“不過是我一點癡念。”
“姐姐這點癡念,我也有。”绯晚也笑了,“姐姐和我說句實話吧,為何敢把軍隊之事告訴我。你說了,我便考慮接受你的‘饋贈’。”
這是考驗對方誠意。
到如今,和慶貴妃的身份,一點點透出來。從神使,到玄女後裔,再到手握一支秘密軍隊,也許,後面還有令人意想不到的。
她不願意一步到位告知,绯晚由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考量,和盤托出未必是好,彼此能合作,各取所需便是。
但绯晚要對方再坦誠一點點。
起碼,對方為何會信任她,該說清楚。
否則這軍隊再誘人,也不能要。
“你敢安排蘭昭儀赴北,我便敢信你。”和慶貴妃道。
哦?
绯晚有點意外。
這麼隐秘的事,和慶貴妃竟然能查知。
她既然知道這個……
“姐姐可知道,宮中的北瞿奸細有多少,都是誰?”
绯晚不追問和慶貴妃怎麼得知蘭昭儀之事,隻問更有用的。
隻聽對方道:“我所知亦有限,這幾個,你拿去。其他的隻能靠你去查,若有困惑之處,再來商量便是,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和慶貴妃從桌上的鎮紙下,拿了一張紙,打開,裡面四個人名,後頭附注職位和生平。
绯晚接了,起身行禮:“多謝,這已夠了。”
最近和晏後秘查北瞿奸細,有些頭緒了。比對這份名單,绯晚心中已有章程。
又與和慶貴妃相談許久,問清北瞿各方情況,逗留了小半個時辰才走。
這一趟拜訪,不虛此行。
绯晚與和慶貴妃都是謹慎人,绯晚告辭時,和慶貴妃親自送她到宮門口,又拿了兩本手抄的經書,叮囑她送去宮中庵堂供奉。
算是對此次會晤的對外解釋。
參禅讀經,以佛會友。
“娘娘,咱們先去庵堂,還是先回春熙宮,改日再去庵堂供經?”
香宜問路線。
绯晚坐在軟轎裡,歪靠大引枕,有些疲乏。
雖然與和慶貴妃談話是坐着不動,不耗費體力,但很耗精力。彼此試探攻守,及分析北瞿形勢,都是消耗心神之事。
“先回宮吧。待我養足精神,沐浴熏香,再去供經。”
“是,娘娘。”
于是隊伍往春熙宮回返。
绯晚支肘,閉目養神。
默默盤算着接下來的行動。
轎子卻突然一個颠簸,險些讓她滑落座位。
“怎麼回事!什麼人沖撞貴妃鸾駕!”
外頭傳來香宜呵斥。
一個陌生的聲音驚慌喊道:“我不是故意的!姐姐,這是哪位貴妃娘娘?是昭貴妃嗎,協理後宮的?”
“放肆!這自然是昭貴妃娘娘,你哪個宮的,如此不知禮數,悶頭往這裡沖?”
“姐姐!我是上林苑看園子的宮女,來禀報娘娘,有個小主在上林苑投湖自盡!求娘娘派人去救啊!”
绯晚坐穩了身子,輕聲吩咐:“落轎,讓她說清楚。”
香宜便責令那宮女仔細說。
問她是誰投湖,為什麼事。
“不、不知道為什麼事,就是一個小主,好像說是姓……姓何?”小宮女結結巴巴的,“又好像姓胡,我沒聽清!我吓壞了!趕緊跑來找貴妃娘娘!娘娘快去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