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害怕！”

　　绯晚梳洗一番，直接去了辰乾殿。

　　皇帝還在召見臣工，她不顧曹濱在門口的象征性阻攔，一路急走闖了進去。

　　吓得幾個臣子紛紛低頭回避。

　　“昭妃，怎麼回事？”

　　皇帝正在議事，關于江南平亂進展的要事。

　　就算是寵愛绯晚，也不喜歡她這等行為。

　　宮裡的嫔妃再美再好，也都是鮮花，放在瓶裡擺着看可以，但他不許一朵花幹涉自己的正事。

　　“陛下，臣妾十分擔心，請陛下移步内殿！”

　　绯晚跪在龍案前，一擡頭，滿臉惶恐又極力鎮定的模樣，便呈現在皇帝眼前。

　　讓他一瞬間想起禦園角落的小花。

　　脆弱柔美得惹人憐惜，在風中搖曳的堅韌又令人動容。

　　怒意稍減，皇帝沉聲問：“昭妃，你擔心何事？”

　　“是昨晚宮正司的事，臣妾聽說了！”绯晚當着大臣沒有明言，故意說得隐晦。

　　但她知道，幾個臣子聽了這話，私下一定會去打聽詳細。

　　到時候蘭昭儀出逃的消息，就會暗中傳遍了。

　　一個人人皆知的罪婦，在瞿國會更被接納。

　　“你跟朕來。”

　　皇帝皺了皺眉，起身離席，走進内殿。

　　绯晚連忙跟上。

　　外殿裡幾個大臣面面相觑，然後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陛下，昨晚臣妾和悅姐姐遇刺，清涼殿又失火，宮裡亂糟糟的，蘭昭儀好巧不巧就逃了。她哪有從宮正司逃走的本事，一定有人幫她！陛下，她當初和臣妾講，想要去瞿國搗亂，戴罪立功……難道，她早就有遠赴瞿國的把握不成？難道昨夜就是瞿國奸細幫她出逃的？這奸細，萬一既能幫她逃走，又能行刺，那麼他們在宮裡的本事很大啊，陛下，這很可怕！”

　　绯晚一口氣說了許多話。

　　說得越多，越有機會捕捉皇帝瞬間的神色。

　　從而判斷自己猜測的正确性。

　　果然，看到皇帝在皺眉思索之前，眼底閃過一抹忍笑的光芒。

　　“昭卿，你怎會這樣聯想？昨夜可有傷着吓着？朕忙，還未得空去看你。”

　　绯晚搖頭：“陛下一早派人送了許多珠寶給臣妾壓驚，已經夠了，臣妾沒有受傷，您不必擔心。臣妾知道您忙，若非事關重大，臣妾不會闖進來打擾您。隻是陛下，昨夜事情太過巧合，容不得臣妾不多想！”

　　她再次陳述事情的可怕，勸皇帝在宮中查瞿國奸細。

　　皇帝沉吟。

　　最終言道：“昭卿所言，有些道理，朕便将此事交給你。”

　　呵！

　　绯晚再次笃定，昨夜之事，果然是他的安排。

　　否則，涉及北瞿，他不會如此淡定。

　　查敵國奸細之事，竟交給一個宮妃……

　　而且他一直将她當柔弱女子。

　　将大事交給弱女子，豈是他的做派？

　　“陛下，臣妾不懂軍國之事，怎能擔此重任……”

　　“上次封鎖宮中勾通渠道，你做得很好，朕相信你。”

　　皇帝讓绯晚不要推辭。

　　還說，此事重要，卻不能聲張，讓她來做，瞿國人想不到，也就更容易查。

　　若不是绯晚極會察言觀色，看出他克制的敷衍和欺哄，就差點信了這理由呢！

　　“……臣妾試試。臣妾惶恐，但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陛下信任！”

　　她深深福禮，領了差事。

　　明白在皇帝眼裡，這不算是差事，隻是為了掩蓋他安排蘭昭儀出逃做奸細而已。畢竟在他看來，此事除了他和蘭昭儀，以及保護蘭昭儀出逃的暗衛，就她绯晚一個知情人。

　　但若連她都迷糊了，不知蘭昭儀是否真跟瞿國有關，那事情就更隐秘了！

　　轉過身離開的時候，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绯晚微微勾了勾唇。

　　皇帝不知道，他派人秘見蘭昭儀，安排布置了許多要蘭昭儀去瞿國做事的細節。一轉眼，蘭昭儀就把事情寫成密信，通過她在牢裡的眼線，遞信給她了。

　　蘭昭儀并不是更想投靠她。比起皇帝，她有什麼能讓蘭昭儀更願屈服的呢？

　　毒藥。

　　她用偏方配了一款毒藥，經過醫官楚青木驗證，會讓人定期發作無疑。

　　早給蘭昭儀吃下去了。

　　相比在皇帝面前立功，蘭昭儀現在更想聽她的，保命。

　　在昨夜之前，绯晚唯一不知道的，是皇帝會怎麼安排蘭昭儀離開皇宮。因為蘭昭儀本人也不知道，就沒有寫給她。

　　而昨晚的混亂情況，绯晚能第一時間猜到是皇帝安排，也是因為她早就知道會“出事”。

　　她隻是生氣。

　　皇帝安排怎麼出事不好，非要用刺客行刺她！

　　誠然，她是宮中目前最受寵的高位嫔妃，悅妃是準皇後，刺客行刺她們兩個能引起最大的騷亂。

　　但，惠妃和慶貴妃身為高位，沒有被行刺——看來在皇帝眼中，她這個寵妃，比不上真正能帶來利益的惠慶二人。

　　皇帝再愛她，再需要她的慰藉，關鍵時刻也可以犧牲她！

　　而悅妃……

　　由此也可見，皇帝隻是許了鎮國公府一個皇後之位，這皇後，卻不一定非要悅妃來做，是麼？

　　聽說悅妃家裡還有姐妹、堂姐妹，難道皇帝覺得，随時可補上？

　　绯晚決定去見見悅妃。

　　詳細問一問當時的情況，以判斷皇帝的心。

　　“娘娘您慢着點兒……”

　　走出外殿的時候，曹濱躬身伺候。

　　幾個朝臣也低頭行禮恭送。

　　绯晚行動間淡淡看了幾個臣子一眼。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在辰乾殿和朝臣碰面了。這回沒有陸龜年，兩人不必做戲吵架。

　　這幾個人裡有熟面孔，不隻見過她一次。

　　——以後，本宮和你們見面的機會還多呢。

　　绯晚不必闖殿也可和皇帝陳奏自己的擔憂。

　　但她故意闖，就是要讓朝臣們漸漸熟悉她的出現。

　　女人從後宮走到前宮，看似隻需跨過幾道宮門，但跨越祖宗規矩、男女大防、千百年的成見，可相當不容易呢！

　　“悅姐姐，我奉了陛下的旨，在宮中暗暗查訪可能存在的瞿國奸細，你可得幫我。”

　　到了長樂宮，绯晚和悅妃開門見山。

　　這是個機會。

　　雖則皇帝是哄她，她卻可以當真。

　　她能借此在宮中清查，查那個叫多福的内侍的死因，和其背後可能存在的奸細暗線。

　　也是和悅妃聯手，借用悅妃勢力的開始。